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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相连的浓眉像一条蚕,外凸的大眼仿佛深陷在眼窝里,想逃却又逃不掉。
大家落座后,艾斯特班问:「两位的晚餐还好吧?」
「非常好,」乔说。「谢谢。」
艾斯特班帮大家倒了兰姆酒,举起杯子。「敬我们的合作关系大丰收。」
大家都喝了。乔很惊讶酒的顺口和醇厚。那滋味像是花了超过一小时蒸馏,又花了超过一星期发酵的。老天。
「这个酒太出色了。」
「这是十五年的,」艾斯特班说。「根据以前西班牙人的法令,淡一点的兰姆酒比较高级,但我向来不认同。」他说着摇摇头,两边脚踝交叉。「当然了,我们古巴人也接受这个观念,因为我们相信所有的东西部是淡一点比较好——头发、皮肤、眼睛。」
苏阿瑞兹姐弟是淡色皮肤,显然是西班牙人的血统,不是非洲人的。
「没错,」艾斯特班看透了乔的心思。「我姐和我不是下层阶级出身。但不表示我们赞成古巴的社会秩序。」
他又啜了一口兰姆酒,乔也跟进。
迪昂说,「要是能把这个酒卖到北边去,那就太好了。」
伊薇丽亚笑了起来,笑声尖锐而短促。「那要等到你们政府肯再把你们当成人看待。」
「别那么急,」乔说。「到时候,我们可就全都失业了。」
艾斯特班说,「我姐和我没影响。我们有这家餐厅,还有两家在哈瓦那,一家在迈阿密的西礁岛。另外我们在卡德纳斯有个甘蔗庄园,在马里安瑙有个咖啡庄园。」
「那为什么还要做这行呢?」
艾斯特班耸耸肩。「钱啊。」
「你的意思是,为了赚更多钱。」
他说着举起杯。「除了——」他的手在房间里画了半圈。「这些东西之外。还有很多东西要花钱的。」
「胃口还真大。」迪昂说,乔瞪了他一眼。
此时乔才注意到办公室的西墙上挂满了黑白照片——大部分是街景,几家夜店门口,几个人物,还有两个破败的村子,好像风一吹就会垮掉。
伊薇丽亚跟着他的眼光望过去。「我弟弟拍的。」
乔说,「是吗?」
艾斯特班点点头。「回家乡的时候拍的。摄影是我的嗜好。」
「嗜好,」他姐姐嘲弄地说。「我弟的照片上过《时代》杂志呢。」
艾斯特班只是不好意思地耸耸肩。
「拍得很好,」乔说。
「哪一天或许我会拍你,考夫林先生。」
乔摇摇头。「恐怕我对拍照,跟印第安人的想法一样。」
艾斯特班苦笑起来。「谈到抓走灵魂,我听说奥米诺先生昨天夜里过世了,真遗憾。」
「是吗?」迪昂问。
艾斯特班轻笑了一声,轻得几乎就像是吐了口气似的。「而且几个朋友告诉我,最后一次有人看到盖瑞·L·史密斯,是他跟他太太在前往纽约列车的豪华卧铺车厢里,他的情妇则在另一个车厢。据说他的行李看起来收拾得很匆忙,不过还是很多。」
「有时改变一下风景,能让一个人的生命重新得到活力,」乔说。
「你就是这样吗?」伊薇丽亚问。「你来伊柏,就是为了展开新的人生?」
「我来是为了兰姆酒的纯化、蒸馏、运销。但如果收到货物的时间不稳定,那我就很难做得好了。」
「我们控制不了每艘小船、每个关税员、每个码头,」艾斯特班说。
「当然控制得了。」
「我们控制不了潮汐。」
「开到迈阿密的船,就不会被潮汐拖慢速度。」
「到迈阿密的船不关我的事。」
「我知道。」乔点点头。「那是耐斯特,法摩萨的势力范围。他跟我的同事保证说,今年夏天的海面平静又稳定。我知道耐斯特·法摩萨说话很可靠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说话不可靠了。」艾斯特班又给每个人倒了兰姆酒。「你提起法摩萨先生,也是刻意想让我担心,万一你和我合不来,他就可能会抢走我的供应路线。」
乔从桌上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我提起法摩萨——耶稣啊,这个兰姆酒真是太完美了——是为了证明我的观点—令年夏天海上风平浪静。而且我听说,是平静得异常。我不会口是心非,苏阿瑞兹先生,我也不会打哑谜。去问盖瑞·L·史密斯就知道了。现在我想去掉任何中间人,直接跟你打交道。这么办的话,你可以涨一点价。我会买下你供应的所有糖蜜和糖。另外我还建议你和我合资,设立一个更好的蒸馏厂,比现在第七大道上那些养肥老鼠的旧蒸馏厂都要好。我不光是接手奥米诺的职责,还接收了他口袋里的市议员、警察、法官。这些人很多都不会跟你讲话,因为你是古巴人,不论你出身阶级有多高。但透过我,你就有了管道。」
「考夫林先生,奥米诺先生有通往这些法官和警察的管道,唯一原因就是因为他有史密斯先生替他出面。那些人不光是拒绝跟古巴人打交道,也拒绝跟义大利人打交道。对他们来说,我们全是拉丁人,全都是深肤色的狗,当工人很好,其他就没什么用处了。」
「幸好我是爱尔兰人,」乔说。「我相信你认识一个叫阿图洛·托瑞斯的。」
艾斯特班的眉毛轻扬了一下。
「我听说他今天下午要被驱逐出境,」乔说。
艾斯特班说,「我也听说了。」
乔点点头。「为了表示诚意,我已经安排让阿图洛一个小时前被释放了,我们正在说话的这会儿,他大概就在楼下。」
一时之间,伊薇丽亚平坦的长脸因为惊讶而拉得更长了,甚至还很开心。她看了艾斯特班一眼,她弟弟点了个头。伊薇丽亚绕到他办公桌前打电话。他们等着,又喝了点兰姆酒。
伊薇丽亚挂了电话,回到座位上。「他在楼下吧台。」
艾斯特班往后靠坐,伸出两手,双眼看着乔。「我想,你是希望我们把糖蜜独家供应给你吧。」
「不必独家,」乔说。「但是你不能卖给怀特帮,或是他们组织底下的人。其他跟他们或跟我们无关、独立做小买卖的人,可以照样做生意。反正这些人最后都会被我们纳入旗下的。」
「而为了交换,我就可以利用你跟政客和警察的管道。」
乔点点头。「还有法官。不光是现在有的,以后还会有更多。」
「你今天联系的这个法官,是联邦指派的。」
「而且他在欧卡拉市跟一个黑人女子生了三个小孩,这事情要是让他老婆和胡佛总统知道了,一定会很惊讶。」
艾斯特班看了他姐姐许久,才把目光又转回乔身上。「亚伯·怀特是个好顾客。跟我们做生意有一阵子了。」
「做了两年。」乔说。「自从有人在东二十四街一间仓库割断克莱夫,葛林的喉咙之后。」
艾斯特班抬起眉毛。
「苏阿瑞兹先生,我从一九二七年三月开始坐牢。在牢里除了做功课,我也没别的事可做。我提供你的东西,亚伯·怀特办得到吗?」
「办不到,」艾斯特班承认。「可是如果不再供货给他,就会引起一场大战,这种事我可惹不起。真希望两年前就认识你。」
「唔,你现在认识我了,」乔说。「我会提供你法官、警察、政客,还有一个中央集权的制酒模式,这样我们就可以均分所有利润。我已经除掉我组织里最弱的两个环节,也留下了你本来要被驱逐出境的王牌制酒师。我做了这一切,好让你考虑结束对裴司卡托瑞帮的禁运,因为我认为,你之前对我们传送了一个讯息。而我来这里是要告诉你,我听到那个讯息了。如果你需要什么就告诉我,我会想办法。但你也得把我需要的给我。」
艾斯特班又跟他姐姐交换了一个眼色。
「有些东西,你可以帮我们弄来。」她说。
「说吧。」
「不过那边戒备森严,非得打上一仗才行。」
「好吧,」乔说。「我们会弄到的。」
「你连是什么都还不晓得。」
「如果我们弄到了,你愿意跟亚伯和他那帮人断绝往来吗?」
「没问题。」
「就算会引发流血。」
「非常可能会引发流血。」艾斯特班说。
「没错,」乔说。「非常可能。」
艾斯特班哀叹一声,又想了一会儿,整个房间充满哀伤。然后他把哀伤全数吞回去。「如果你办到我的要求,亚伯·怀特就再也看不到一滴苏阿瑞兹的糖蜜或兰姆酒。一滴都不会有。」
「那蔗糖呢?他可以跟你买吗?」
「不行。」
「成交。」乔说。「你需要的是什么?」
「枪。」
「行。列出你要的枪款。」
艾斯特班伸手到办公桌上,拿来一张纸。他调整一下眼镜,看着纸上的字。「白朗宁自动步枪,自动手枪,还有点五〇口径机关枪加三脚支架。」
乔看着迪昂,两人低声笑了起来。
「还有别的吗?」
「还有,」艾斯特班说。「手榴弹,以及箱型地雷。」
「什么是箱型地雷?」
艾斯特班说,「在那艘船上。」
「什么船?」
「军用运输舰,」伊薇丽亚说。「七号码头。」她头朝后墙歪了一下。「离这里九个街区。」
「你要我们去突袭一艘军舰,」乔说。
「没错,」艾斯特班看看表。「两天之内,拜托,不然船就要离开了。」她把一张折起来的纸递给乔。乔打开来,感觉到自己心中有一处空洞,想起了自己曾拿着折起的纸条交给他父亲。他花了两年时间告诉自己:不是那些纸条杀了他父亲的。有些夜里,他几乎相信了。
古巴圈,早上八点。
「你明天早上去那儿,」艾斯特班说,「会碰到一个女人,葛瑞丝艾拉·柯拉列斯。你就听她和她搭档的命令。」
乔把那张纸放进口袋。「我不听女人命令的。」
「如果你想把亚伯·怀特赶出坦帕,」艾斯特班说,「那就得听她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