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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笑,他却不知所然,下朝后问其他大臣,为人所笑!
沈欢心神俱震,名人啊,这是他第一个见到的历史名人,既生疏又熟悉,脑子里有了不真实的念头,时空的概念也在这一刻发生了混淆。这一刻,他才真正发觉,这是十一世纪,他是这个时代的一个平凡之人,而世间也不复有二十一世纪的沈欢。也不再是庄周那般“梦蝶还是蝶梦”的感觉了!
确定是王安石后,脑子里浮现史书上对他的描写:“王安石,字介甫,抚州临川人……安石少好读书,一过目终身不忘……”正要上前见礼,只听传说中的王安石清朗笑道:“谁是写‘明月几时有’的士子?”
沈欢赶上前去,恭敬行了一礼,道:“晚生沈欢,拜见王大人。”
此时的王安石也颇有惊讶之感,早就听说《水调歌头》的作者年不过十六,但毕竟是听闻而已,如今真人就在眼前,还真有不敢置信的念头,不由仔细打量起对方来,一身青衣,清秀有度,尚未及冠,不由笑道:“如今开封不少文人士子极欲一睹阁下真貌,没想到倒是让王某先见着了。不用多礼,既已下朝在家,当不得‘大人’称呼,加上你又是旁儿朋友,更不必那般虚礼。”
沈欢赶忙点头称是,王旁待王安石坐下后,才给他介绍一旁的周季。周季上来见礼的时候,王安石只是点头微笑,话倒不多了。
片刻之后,王安石又笑道:“圣人也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旁儿,沈贤侄既有大才,以后还须虚心结交请教,不可大意了。”
王旁恭敬地道:“父亲吩咐,不敢或忘。沈兄诗词对子之学,天下无双,旁儿当虚心学习。”
王安石闻言倏地说道:“诗词小道尔,不可沉湎其中,还须把心思都花到学问上来,不要本末倒置了!”
沈欢闻言心里一突,他平时也总是客套说诗词技艺小道,不过那是用来敷衍别人的,如今听得别人在耳边说教着,不由得有点不开心,这个王安石,教育儿子也不用当着别人的面吧,难道不知道他就是靠一首词成名而已吗?
王旁说道:“父亲教训的是,沈兄也经常说诗词只是技艺,看来倒与父亲英雄所见略同了!”
“哦?”王安石来了兴趣,不客气地看着沈欢,笑了起来,“沈贤侄诗词扬名,能有此见识,倒也比前朝柳三变要强上不少了!年轻人,就是该把时间精力花在学问上,若凭诗词做些娱乐玩笑之事,不过浮浪之徒而已!”
沈欢心里觉得很别扭,却也不得不说:“介甫先生教训得是,晚辈自当遵行。”本来想说些请教之类的话,如今王安石主导了局面,这些客套,反而不用说了。心里不禁苦笑,王安石不愧是强人,总是要把场面控制在手中,别人只能跟着他的思维走而已。
王安石突然问道:“沈贤侄,你那副长联,老夫思之良久,尚不能妥善对出下联来,你心中是否有了佳思,说将出来,也好让老夫得益一二。”
沈欢连道不敢,接着把那首长联的下联念了出来,最后说不过是偶有所想而已,当不得什么。
王安石把须沉吟,念了几下“此中有真意,问谁领会得来”,不禁沧桑,叹道:“看来沈贤侄真是胸有丘壑之人!”
沈欢一愣,转而细思,此下联不无落寞之意,王安石这个有心人听了,也难怪会另有所想。想到王安石半生,十多年在地方为官,做过知县、通判、知州,一路展转,如今也不过是个知制诰而已,相当于皇帝的秘书,与他的理想大有所异,难怪失意了。要知道,他可是在仁宗朝就上过万言书,要求皇帝对天下进行改革,如今,多年过去了,心中所学,一无进展,于是大生感慨。
沈欢想到今天的来意,不由着急,还是快点进入正题吧,不然就达不到观察的本意了:“介甫先生,学生今日前来,存了请教的意思,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王安石笑道:“听闻你在嵩阳分院跟随司马君礼做《论语》的学问,是否?”
“是!”
“那可能老夫对你就没多大帮助了!”王安石捋须说道,“若是与老夫切磋《老子》、《孟子》,老夫尚能为之,若谈《论语》,有司马君礼在,老夫却是不敢卖弄!”
“先生太过谦虚了!”沈欢吃惊于王安石难得有谦虚之言,说不敢卖弄,就能信那么一半而已,要知道,“通达六经是安石”,儒家六经之义,相通相成,若说不懂《论语》大义,谁信得过来?
沈欢微笑着又说道:“学生此次前来,问的却是其他,非经义之类。”
第十五章 交恶
沈欢当然不敢与王安石讨论经义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他也只是半吊子半桶水而已,哪里比得上号称“贯通六经”的王安石,在他面前谈这些,不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么?沈欢不认为自己脑残到找抽了,只好闭而不谈,转论其他。//
不过他对于王安石说的善治《老子》与《孟子》,则不大以为然。虽然王安石在此两书上都花了大精力,也颇有一家之言,不过总得来说,读《孟子》,王安石只得一个“辩”字而已,《孟子》一书,雄辩有力,王安石深得其中三昧,他那张嘴,可比鹤顶红还要毒,比指天椒还要辣,据说他当上宰相后当朝与大臣唐介辩论,言辞激烈,唐大人辩不过来,狼狈而退,回家后老羞成怒,一病不起,最后一命呜呼!不得不说,王安石的口才与骂死王朗的诸葛亮有得一拼了。至于孟子所言的“民为贵,社稷此之,君为轻”这些仁政观点,沈欢认为,王安石学得就不到家了,或者是无意识地有所屏弃,综观他改革措施,全是为了“君主”收集财政而已,至于百姓人民,甚至有所放弃,一点也没有孟子的“不忍之心”!
另外,说他善治《老子》,也不过得了一个“术”字。王安石是注重“术”的政治人物,史书记载,宋神宗召见他问治国方略时,他直接就说:“择术为先。”至于这个“术”是什么,也能从他的言论里了解,在宋神宗说到就是尧舜那么贤明的时代也有“四凶”的人物,王安石又说:“惟能辨四凶而诛之。”一个“诛”字,尽显他的政治哲学!至于老子所说“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刚”中的守柔观点,王安石也是一点都没有继承过来,不柔也就罢了,还以刚强著称!
沈欢差点要大摇其头了,不过话说如此,如与王安石一辩起来,他估计连找地缝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因此只能岔开话题了:“学生此来是想向介甫先生请教为政之略的。先生曾经说过‘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取天下之财以供天下之费’,这一生一取,该如何作为?”
这是王安石在嘉祐年间给仁宗皇帝上《万言书》里的观点,当时他初入京官,正待大展宏图,不聊一书上去,如泥沉大海,毫无音训。不问可知,仁宗这位老好人,经过了范仲淹的庆历改革,有点害怕了,只望能平安稳定,不想再生事端。这就给了王安石莫大的打击,勃勃的雄心也一下给灭了不少,最后失望之余辞官回老家教书讲学去了。沈欢偏偏问这些政治观点,不问可知,也是想看看王安石心中是否真有一套执政的锦绣文章。
王安石闻言脸微微变了一下,呵呵笑道:“老夫果然没有看错,沈贤侄确实胸有丘壑,别人见王某,只问文章经义,惟有你才拿好几年前的《万言书》来讨论,要知道,老夫上《万言书》时,你不过童子而已,如今问来,显然有心。”
沈欢心里一凛,牛人就是牛人,连这个都瞒不住,只能强笑道:“学生只是对这方面颇多兴趣而已,说不上有心。今有闲暇,也是想向先生讨个学习机会而已。还请先生教我。”
王安石有神的眼睛眯了半会,道:“《万言书》是老黄历的事了,先帝按下不论,如今我等也不必多作言语。至于你说的如何生与取,老夫心里自有主张,可惜……”
沈欢当然听出他的“可惜”之意,不过是不得见用的遗憾而已。仁宗皇帝不用其言,新登基的英宗也不是有为之主,这些王安石都看在眼里,也因为这样,他才在今年辞官回家,尽英宗一朝都未奉诏起用。
“自有主张?”沈欢心里尽是苦笑,出声说了起来:“介甫先生,为政之道,在于谨慎,先生又怎知自己一定能使天下大治呢?”
王安石脸色都不好看了,沈欢此言,一听就有拆台的嫌疑,不由沉声道:“孟子有云,当今之世,舍我其谁也!若没有凌云之志,怎做天下大事!”
“先生,孟子也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若是在速度与功效上有个选择,先生该如何抉择呢?”沈欢本来不想多说,但既然好不容易与之见上一面,不由出声提醒,王安石此人,做事就是急噪,最后又碰上一个比他更急的年轻皇帝,这才一股脑儿把那些变法措施都鼓捣了出来,也不看看环境合适不合适。
王安石突然笑了,说道:“有意思,沈贤侄竟然和老夫辩起孟子来了!不错,孟子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但他也说,舍鱼而取熊掌者也,若真要抉择,则要看当时最迫切需要哪个。另外孟子又曰:贤者在位,能者在职。若朝廷能尽用贤者能者,还怕天下不大治么?若朝廷真能用老夫,不出十年,天下朝政大势必有好转!”
好转么?沈欢有点绝望了,看看那些听众,王旁王旋小脸通红,显然暗自为父亲喝彩,就是周季,也不时点头认同,只能苦笑道:“先生,孔圣人也说,欲速则不达。若一昧求快,怕是反受其害呀!”
王安石呵呵笑道:“不错,这次倒用《论语》来辩了。十年时间,也不算短了。孟子有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若天下臣民上下一心,则事大有可为。”
沈欢笑得更苦了:“先生,若是臣民不能上下一心呢,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