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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先生却不发一语,只见他双唇紧闭,一脸不悦地衔着烟。
“喂,那段独白是怎样?你也太突然了,吓得我差点弹不下去。”亮二推了推五郎的肩,“别讲那么肉麻的话好不好!”接着他夸张地做出摩挲手臂鸡皮疙瘩的动作。
“哎哟……”五郎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这首歌那么正,一想到没人能懂,忍不住就想抱怨一下嘛。”
“还抱怨咧!”亮二笑了。
真是幼稚。——谷先生低喃着。
我直盯着五郎的表情,不禁觉得这家伙真妙。
“总之呢,”谷先生望着墙上的钟说:“刚才的间奏部分要重录,休息一下马上开始了。”
“还是重录比较好,对吧?”亮二提高声调问。
“废话,录了那种口白怎么卖。”
“不。不录了。”这时,冈崎先生凛然地开口了,所有人看向他,五郎也是一脸错愕。
“照我们事前说好的,那首歌已经录完了。你们的演奏岂止不错,根本是太赞了,不可能更好了。”
“可是……那段五郎的独白……那段有点丢脸、又有点像是青涩年轻人宣言的东西怎么办?”
“那就消音吧。”冈崎先生想都不想便说。胸膛厚实的他一旦自信满满地开口说话,看起来更是整个人大了一圈。“只切掉那一段。”
“切掉?整段吗?”我不懂他的意思。
“嗯,就让这首歌没有间奏,也不错呀。”
“没有间奏?”
“与其说没有间奏,应该算是尝试加入一段无声间奏吧。”
“干嘛搞成无声啊!”亮二气急败坏地说。
“先让音乐渐弱至无声,之后再渐强恢复原状,这样听起来应该比较自然。”
“可是切掉之后至少要设法接起来吧?”
“不。”冈崎先生毫不犹豫,“我们不是想让人们听见五郎的呐喊吗?听到那段无声的间奏,或许会有人感受到什么。对吧?”
“会有人因此明白五郎的心情?”我皱起眉头。
“大概只有五郎他妈会明白吧。”亮二笑了。
“你只是想做些奇怪的尝试吧。”不多话的铁夫幽幽地说。
“大概吧。”冈崎先生哈哈大笑,接着说起披头四也在音乐里加入只有狗儿听得到的音频呀。
“我说啊,”谷先生当场反对,“实验性的东西由普通的乐团来搞,只是凸显幼稚罢了。”
五郎或许是终于察觉自己该负起责任,怯声地说:“虽然捅娄子的是我,没立场说什么,但我觉得还是重录比较好……”
“巴布·狄伦录完那首的时候,唱片公司怎么说的?他们说‘没人做长达六分钟的单曲啦。’结果呢?电台收到数不清的听众热烈要求‘请将整首歌完整播完!’”
“那是……”没办法,我只好代表团员坦白说了:“因为他是巴布·狄伦啊。”
“没错。”谷先生也是一脸不敢苟同的表情,往烟灰缸里捻熄了烟。
“嗯,不会有问题的。”冈崎先生右手擦了擦鼻子,爽快地说:“反正又卖不起来。”
离开录音室,我们一行人在车站前的居酒屋一直待到深夜。后来,最后的那首歌没有重录,决定直接收进专辑里。“我不管了啦。”虽然我不是想推诿责任。
“没问题的啦。”一边喝着啤酒的冈崎先生心情大好,昂然地说道。
“因为卖不起来?”五郎笑着说。
“那是现在卖不起来。总有一天,世人会了解你们的。”冈崎先生点着头说,接着突然一脸严肃地绷起老脸,深深地低下头。
我们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睁圆了眼,只见他一字一句地说,之前他鼓励我们眼光放长远走上职业一途,但眼前看来是无法兑现承诺了,非常抱歉。
面对毫无预警的道歉,我们全愣在当场,我知道身为团长的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想不出来。
真的很抱歉。——冈崎先生又说了一次。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呀。”五郎说。
“是才能的问题。”铁夫也点点头。
“而且最大的问题是,我们跟那位谷先生合不来啦。”亮二或许是想缓和气氛,故意恶形恶状地说:“实在搞不懂那个人,他一定很讨厌我们吧,老是要我们这样那样的。”
这时冈崎先生抬起了头,踌躇了一会儿之后,微笑着说:“其实小谷很喜欢你们的音乐哦。”
“啊?”我们四个异口同声叫了出声。
“是真的。你们觉得我会找一个对你们音乐没感觉的人来当制作人吗?”冈崎先生说。我们回道:“我们都以为你是这样啊。”
“之前有次我在电车上遇到小谷,我看他抱着你们的唱片,那时他好像不晓得我认识你们,还跟我推销说:‘冈崎先生,这个团很不错哦。’”
“不会吧……”亮二皱起眉头。
不知道真有此事还是冈崎先生瞎编的,我也分辨不出来。
好一阵子我们只是沉默,茫然地喝着啤酒、剥着毛豆。
“到头来,那种音乐还是卖不起来的啦。”终于亮二开口了。
“是啊。”冈崎先生晃着肩笑了,“连小谷出马都救不了呢。”
我们放声大笑。
“那首歌歌名决定了吗?”冈崎先生突然问我。
“还没。”我一边啃着毛豆,“叫什么都行吧。歌词讲到鱼,就叫如何?或是也不错。”
“‘fishstory’是吹牛皮的意思。”一直没开口的铁夫一边伸手拿毛豆一边说道。我一听大感佩服,铁夫笑着回我,英文还是多少懂一点的好。
“可是呢,总有一天世人会认同你们的音乐的。”夜渐深,冈崎先生的脸愈来愈红,眼神也开始有些呆滞。
“每次冈崎先生说不会有问题,大部分到头来都有问题。”我故意挖苦他,“你看今天那首歌,搞了个无声间奏出去,一定会有人来抗议,说我们‘搞什么嘛!’之类的。”
“会吗?”冈崎先生完全不以为意,“我是觉得应该会引发各种效应啊。”
“哪来什么效应。”亮二提高了嗓子。
“好比说呢……”冈崎先生开了个头,接着才拼命想该举什么例,这个人每次都这样走一步算一步,“好比说,有个男的正在听这首歌,地点嘛……就在咖啡店好了,坐着的男子闭上眼睛凝神聆听,就在无声间奏的地方,碰巧听见女子说话的声音,于是他抬起头。”
“什么啊?”五郎一愣。
“刚好女服务生开口说话的时候,男子突然听到音乐以外的声音,当然吓了一跳呀。”
“你该不会要说,凝视着彼此的两人于是坠入情网吧。”亮二粗鲁地说。
“最后两人幸福地步入结婚礼堂。”我也苦笑着跟着起哄。
“看吧!”冈崎先生豪爽地笑了,“我就说吧!你看看,你们的音乐也有贡献呀。”
“但那和音乐八竿子打不着吧。”亮二这话一针见血。
“很啰唆耶,有什么关系,就这样了。结了婚的两人还生了孩子喔。”
“还没完呐。”五郎拨了拨头发,向服务生加点烤鸡串。“烤鸡串是吗?收到!马上来!”服务生精神奕奕地回道。
“还没完呀。后来呢,那个孩子长大成了非常了不起的人。怎么样,厉害吧?”
“什么了不起的人?”我问。
“得到诺贝尔奖之类的。”
我们当场吐槽冈崎先生太没想象力了。
“啰唆。总之,我要说的是,你们的音乐有可能在百转千回之后,对这个世界有所助益的。”
“太扯了啦。”我不禁啐了一句,大家也应声附和,一边笑着说这和“刮风的话桶店就赚大钱”(注⑾)有什么两样。“再说诺贝尔奖和音乐又毫无关系。”
“想吹牛皮都吹不成。”铁夫也出声了。
我逐一望着坐在榻榻米上的团员,然后望向喝醉了的冈崎先生。“您觉得自己失败了吗?”我问他:“您为了当我们的经纪人而辞掉工作,这下算是失败收场吗?”
喝醉的冈崎先生整个脸都红了,但话却说得清清楚楚,“失败了呀。”一听到他的回答,我和亮二当场抗议了起来。
“不过,没办法啦。”冈崎先生继续说:“谁教我爱死了你们的音乐呢。”
虽然不是为了掩饰难为情,我举起酒杯说:“来干杯吧!”
至于为了什么干杯根本无关紧要,大家却很坚持得想个名目,于是我们随兴地决定了,“好,就敬谷先生吧!”
十年后
人称“网路专家”、拥有亮眼的业绩,再加上照片上清秀的五官,橘麻美这位女性给我的印象是思路清晰但不易亲近,然而实际见到本人,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我这次的采访是在她公司的会客室进行。近几个月,她接受类似的采访不知多少次,想必难掩厌烦的情绪,没想到她仍是一派稳重地应对。“以结果来看,正是橘小姐您拯救了世界呢。”一听我这么说,她低下头回答:“您过奖了。”
“是真的。要不是橘小姐发现了那个网路bug,全球不知道将陷入多大的混乱,我想应该和当年预测千禧年问题将引发的灾害程度不相上下吧。”
“其实那不算bug,而是人为的。”
“是的,的确是有人计划性地破坏,所以才更危险不是吗?”
在网际网路普及的现在,每个大企业、每个国家对于各个通讯网的防卫系统都极端谨慎,网路专家因此日增,只不过再如何严密地监控,仍然无法根绝骇客。这些穷极无聊、满腹好奇心又热爱挑战的人们计划着同时侵入几大国的交通与发电所的电脑系统扰乱运作,之后这群人在欧洲被逮捕,当被问到犯案动机时,他们的回答竟是“因为好玩”。这些人不是思想激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