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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像就住在我家附近,叫做三岛春美的小姐。」阿满已经告诉过花末,昨天三岛到家里拜访的事情——昨天当阿满一如往常在家里发呆时,玄关的门铃响了,出去应门的阿满听到一个女性的声音发出犹豫的招呼声。
「好像是你家的衣物被风吹跑了……就是这个……」
阿满不认识声音的主人,不过听对方说「就是这个」,她猜想也许是对方把衣物递了过来。阿满迟缓地伸出手,摸索对方递出的东西,对方好像这时才注意到阿满视力有问题。
「啊,是这样吗?」
「是的。」
阿满在空中摸索的手触碰到布料,应该是对方塞到她手上的吧?在这里哦……对方这样的心意传达了过来,摸起来像是衬衫之类的衣物,可能是对方在路上捡到的衬衫,还刻意送回来给她,阿满赶紧道谢,交谈几句之後知道对方住在附近。她还说万一有什麽需要时,就住在附近的她可以立刻赶过来。
「平常我在意大利料理店上班,叫『梅兰莎妮』,下次请到店里坐坐。」她这样说,还说明自己的名字是三岛春美後才离去。
「那很好啊,在住家附近认识新朋友,而且人长得真漂亮呢。」
花末声音当中充满了打从心底感到喜悦的温暖气息,虽然她从来没有明确说出口,但她确实很担心阿满,总是设身处地为老是关在家里,顶多和自己对话的阿满着想,想到此,阿满难免感到抱歉。
「已经要点菜了吗?」
春美的声音响起,是一种温婉而柔软的声音,花末随即帮两个人点了菜。
「等一下,春美小姐。」
眼前是一片黑暗的阿满搞不清状况,但是她推想是花末叫住了原本要离去的春美。
「请你站在阿满旁边,就这样。」在黑暗中响起快门的声音,就那麽一瞬间,阿满看见花末所在的四周染成一片红色,这是闪光灯的灯光穿越眼中深沉的黑暗,传达到阿满的视网膜的结果,接着是底片倒卷和春美的脚步声走远的声音。
「对了!阿满,发生那个事件时,你在做什麽?现场就在你家後面,警察应该有去找你吧?」
「事件?」阿满不解地反问,花末便陷入沉默数秒。可能是怪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吧?
「就是三天前的事情啊!阿满,你不知道车站发生的事件吗?那一天你没有觉得特别吵吗?」
花末说三天前的早上,车站那边有人死了。当对号列车通过时,有个男人从月台上跌下去,被车子快速碾过,好像是当场死亡了。
「经你这麽一提,我记得好像有电车紧急刹车的声音,还有很多人喧闹的声音。」阿满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所以也没当回事。
「你要撑着点,对了,你知道他为什麽从月台上跌下去吗?好像是又人把他推下去的。」听说犯人确定男人遭到电车碾毙之後,便从月台跳下去逃走了,车站站员说有看到逃跑的男人。
「犯人是男的,还没有被抓到,目前正在逃亡当中,事情就发生在你家附近,所以你多少要了解一点喔。」
说的也是。阿满一边回答花末,一边猜到当天下午派出所的人前来造访的理由,当时来访的警察问她房子四周有没有发生可疑的事情?有没有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一定是为了追捕逃亡中的犯人。
阿满用两手包着装了水的杯子仔细地思索着,但手中的触感凭空消失了,就像魔术一样融於空气中不见。阿满感到不解,用手摸索着桌面……听到花末强忍着的笑声,阿满才发现时花末的恶作剧;是花末无预警从她手中抢走了杯子藏起来。阿满抗议说:「为什麽要这麽坏心眼?」花末则回答:「觉得很好玩啊。」
过了一会儿,有盘子摆到桌上的声音。同时闻到番茄酱的味道,花末随即解说那个有点饶舌的通心面名字。
用餐时,阿满总是小心翼翼地不让料理洒落桌面、不去弄倒水杯,然而通心面的酱汁滴到衣服了,她也不会自己发现到——这家店的食物味道真好。
离去之际,在柜台结账好像就是春美,阿满站在一边听她跟花末聊天。
「你跟阿满小姐是朋友吗?」
「我们是那种从小学就在一起的青梅竹马喔!」
「感情真好。」
离开料理店之後,阿满跟花末搭上巴士,阿满在花末的引导下,踩上车门的台阶,慢慢走到座位上。如果没有她,阿满连要搭哪个巴士都会很困难,跟电车相比,阿满喜欢搭巴士,因为有时候在等红灯时,连引擎声都会消失不见,阿满尤其喜欢这个时候——来自车体下方的振动不见了,巴士内突然被一股宛如呼吸停止似的静谧所笼罩,此时说话的声音会特别响亮,因此乘客们也会陷入沉默,车内便会呈现完全静寂的状况,以前上学时,教室有时也会在休息时间时有这种时刻,所有的喧闹声和吵杂声都消失——完全的静寂,她觉得两者感觉很像,都是很不错的感觉。两人搭巴士来到车站,然後搭电车回到位於阿满房子後方的车站。
「暖炉的灯油还有吗?」花末站在阿满家的玄关处问道,每当灯油用罄时,她都会帮阿满补充,其实这个工作阿满自己也做得来,不过她仍会担心。
「嗯,还够。」
「小心用火喔!」她叮咛几句话之後便回去了,花末家与阿满家之间需要三十分钟左右的脚程。走进屋里,又只剩下阿满一个人,寂寞感顿时涌了上来,平常一个人独自在家时不会感觉到的空虚感总在和花末外出後没来由地袭上阿满的心头,这代表她和花末共度的时间是非常快乐的。
脱下父亲的外套之後觉得轻松了许多,她想起自己并没有把最近在家中感受到的奇怪气息告诉花末;从几天前,平常笼罩在自己四周的沉稳黑暗开始有浮动的感觉,也许是哪个窗户打开了,导致有猫儿不时进出的关系,但阿满在屋内走来走去,仔细检查後发现,每一扇窗户都关得好好的,也从没听见动物发出的叫声。***********************************
第二章
十二月十四日。
被炉上放着一个四角形的小座钟,坐在客厅角落的明宏是看不到时间的,原本睡着的阿满突然起身,打着呵欠按下了座钟上头的按钮,座钟发出机械化的声音,宣告现在时间是晚上八点十二分。失明的她如果没有使用可以用电子声宣告时间的时钟,可能会很伤脑筋吧?
冬天的太阳已西沉,房子里头和窗户外头都一片漆黑,只有一个地方例外——房子後头,距离窗户不远处的车站月台,有照明的灯光会从窗口射进淡淡的光芒,因此只有明宏所坐的位置笼罩於微明的光线当中。
阿满一整天都窝在被炉中度过,但她并没有使用暖炉,因此房间里还是阴冷的空气,使得躲在角落里的明宏全身冰冷,不过他告诉自己:密闭的客厅的空气还是因有两人份的体温有点温度,这样总比在外头受冻好。
阿满所在被炉中一动也不动,即使天黑了也无意去把灯点亮,仔细想想她根本不需要电灯……黑暗中传来阿满站起来的气息,客厅的灯管突然闪着闪着亮了起来,当四周变亮时,明宏看到她手摸着墙上的开关站着,然後走向厨房。灯光对她根本不具任何意义,可是每到晚上她一定会打开电灯,他无法理解她为何要特意这样做,也许是告诉附近的人,我在家里哦!也许为了防小偷入侵吧?或者只是一种习惯?
灯管可能已经很久没有替换了,灯光显得很微弱,光线当中还混着黄色的成分,被灯光照射出来的物体轮廓都很模糊,但看起来非常柔软,几乎要融於空气当中似的,要是灯管的寿命走到尽头,灯再也不亮了的话,她是否会发现呢?他想象着她每天晚上习惯性的按下不亮的灯管开关的情景……厨房突然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明宏抬起头望对面的方向看,猜想可能是阿满掉落了玻璃杯之类的东西,将它打碎了。
看见她两脚僵硬地站在铺着地板的厨房当中,并没有穿袜子的她,跟之前明宏在玄关处看到时一样赤着脚,而四周都是散落的玻璃碎片。
明宏强忍着不让自己站起来,失明的她要避开玻璃碎片走路似乎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但他不能去帮她。
阿满战战兢兢的蹲下来,两手开始在地板上摸索,试探性摸索着地上的状况,以避免被玻璃碎片割伤手,她将碎片一片一片拿起来移到旁边,然後慢慢的前进到厨房的角落,花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後,改采用脚尖搜寻着厨房角落,原来那里放着一双老旧的拖鞋,以备不时之需。
看着她手上拿着竖立在一旁的扫帚,开始清理一地的碎片,明宏终於松了口气,她用扫帚收集脚旁碎片的动作看起来非常熟练,也没有受伤的样子。
明宏心里思索着,这个叫本间满的女性究竟是一个怎麽样的人啊?他对她几乎一无所知,看起来他是一个人独居在这间房子里的,难道她没有家人吗?是住在别的地方吗?但明宏又觉得她这样的情况和家人分开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的视力有障碍,要是有家人就近照顾应该比分开住在远处来的有人性吧。
回想起这几天他观察的生活模式,他实在找不到她非住在这里的必要性,从年龄上看来,她可能是大学生或是大学刚毕业吧?她没有去学校,也没有从事工作的迹象,只是每天躺在家里过日子;而她每天洗衣服、打扫——看着一个眼睛看不到的人拿菜刀切蔬菜、用炉火做料理的情景着实让他气都不敢喘一下,但是他记得在哪本书上看到过,即便是全盲的人也可以独立的炸天妇罗,也许是习惯的因素吧!不做家事的时间,她就像开关被关掉一样,整个人虚脱的躺在榻榻米上——她是怎麽生活的?哪里来的生活援助呢?
现在的她拿着簸箕,用扫帚将聚集在一起的玻璃碎片扫进当中——侵入这栋房子已经第五天了,明宏从没踏出过这个房子一步,大部分的时间都一直坐在客厅里,只有她到二楼去睡觉的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