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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装作没有发现入侵者的存在,也许他并没有发现到自己的存在已经曝光的事情?今後得持续保持这种状态,然後找个人商量;今天花末来时没有机会好好谈谈,她就回去了,趁下次跟她外出时把他的事情告诉花末吧!人在外头时就不用担心被大石明宏听到,可以慢慢地从长计议。
她前往厨房,将椅子移到架子前面,她想拿下收放在架子高处的盘子,可是她的手构不到,所以得爬上椅子再用手去摸索,她站在椅子上并在一堆不常使用的小盘组及笨重的砂锅中搜寻着她想要的盘子……该不该也帮他做份料理呢?如此一来,他也许就会认为阿满有利用的价值,当然这并不是她想为他做料理的目的。
忽然间椅子摇晃了一下,她知道这把椅子已经很老旧了,但还是想得太乐观的样子,她想赶紧调整好姿势,然而为时已晚……左脚踩了个空,左肩重重地撞击架子後,整个人便跌落在厨房的地板上,一股疼痛感的冲击窜过身体。
眼睛看不到,她能感觉到架子严重地倾斜,脑中浮现倒下来的架子从自己上头罩下来的景象,然而事实上,架子并没有倒下来,虽然有东西从上头落下,相继在她四周弹落,但她知道是一直没使用的小盘组,其中有一块盘子落在她的肚子上,等到所有的声音都停止,四周整个安静之後,她的身体才产生痛的知觉,脚和腰部都有疼痛的感觉。
她松了一口气地心想还好落下来的好像只是小盘子,真庆幸砂锅没有掉落到她头上,那可是具有足以杀死人的重量级砂锅,这样的砂锅掉到脑门上,应该不会没事吧?最坏的情况是她就这样死去了也说不定;要是知道她是被砂锅砸死的话,花末一定不会感到悲伤,反倒会哈哈大笑吧!
她站起身用手确认四周的状况,她非常仔细的注意不让碎片割伤手,大量小盘子的残骸散落在地板上。
穿上拖鞋後,用扫帚扫集碎片,在黑暗中进行这个工作总是让她觉得很耗损神经,她用手去确认桌子和椅子的位置,结果手碰到某个坚硬的东西;桌上放着一个又重又大的块状物,她自然地拿起来确认:大概是砂锅。於是她找了张不会晃动的椅子站上去,摸索着架子上头,发现本来放在那边的砂锅不见了——难道砂锅刚刚是掉落到桌上的吗?不!她并没有听到那麽强大的撞击声,也不可能是轻飘飘着地的!架子跟桌子之间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所以架子如果倒下来的话,应该会落到站在正下方的自己身上才对——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有人在半空中接住了砂锅,然後把它放到桌上了。
啊,原来如此阿满理解了,对着可能在旁边的大石明宏道了声谢:她毫不犹豫就自然地说出这句话,话说出口之俊,她露出惊知大事不妙的表情。 十二月十七日。
明宏躲进阿满的家中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也就是距离松永年雄死亡的那天已一个星期了,现在街上比较热闹的地方已经开始妆点着各式各样的圣涎饰品,她却完全不在意,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自言自语或者哼歌,所以老实说他真的不知道她到底在不在意圣诞节。不过他心想不管世人热闹迎接新年或是圣诞节,她似乎还是会持续过着在家中动也不动,跟平常没两样的生活。
明宏坐在客厅的角落,竖起耳朵听见从远处传来洗衣机启动的低沉声音。她正在洗衣服吗?看看自己的衣服,意识到这段时间以来,他从来没有洗过衣服,是该换洗一下了,如果用她的洗衣机,即便是在深夜,睡在二楼的她也会发现异状吧。也许将脱下来的衣服藏在一个地方,趁她外出时再一并洗会比较保险吧……其实不管她怎样,他都认为自己的存在已经曝光了。
他想起两天前的晚上,当时她站在椅子上,企图拿取放在高处架子的东西,看到她作出这个举动的那一瞬间,明宏就有不祥的预感,椅子是木头组合而成的老旧家俱,当她站上去时,他便觉得椅子有点歪曲了。
他想像着她跌下来,架子倒在她身上时的情形,当然他知道不能出手救她。譬如,眼看着她快要跌倒时,伸手去扶一把,这麽一来就等於告诉她自己的存在,而如果她受重伤住院的话,他躲在屋子反而会更轻松方便。所以就算发生什麽事,他也必须无视她可能发生的任何危险。
就在他产生这个念头的下一瞬间,便发生了他想像中的事情:她从椅子上跌下来,被她撞击的架子眼看着就要倒在她身上了,从明宏所在的客厅角落到她在厨房的所在位置只有短短五公尺的距离……明宏在千钧一发之际撑住即将倒下来的架子,并将它推回去,不过因为架子倾斜的缘故,放在架子里面的东西便往下落,明宏来不及接住盘子,但是却即时接住距离她只剩十公分的笨重砂锅,他随手将砂锅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突然怀疑自己为什麽会在厨房里;大概是在自己也没发现的情况下,本能地违反个人的意志,也许从她站上椅子的那一刻他便做好随时飞奔上前的准备了。他趁她因为摔落下来的冲击而无法动弹的时间赶紧回到客厅的角落,一方面担心脚步声被听到,一方面担心自己如果再待在那边,恐有被清扫碎片的她发现的危险。
过一阵子後,她站起来开始确认四周的状况,明宏坐在客厅的角落看着,这时她开始拿起扫帚扫集掉落在地上的盘子碎片,然後她用手摸索桌子椅子,摸到放在桌上的砂锅——这时他发现自己做错了,砂锅会出现在那个地方实在是太不自然的事情了,他应该将锅子放回架子上的,但是情急之下,他只有想到要离开她身边,所以便随手将砂锅放到桌上去了。
明宏屏住气息观察着,这时摸到砂锅的她确认过架子上头并没有砂锅之後,吐出气息似地说道:「谢、谢谢……」声音虽然小,但是却清楚地传入在不远处的明宏耳中,那不是自言自语,而是对在家中的某个人说的话。
她发现潜藏在房子里的他了!只不过继续假装没发现依然过她的生活罢了!明宏终於确定了,在话说出口之後,他看见她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僵硬,一副知道自己失言的模样。但紧接着又好像什麽事情都不会发生过,开始整理散落一地的盘子碎片。
隔天明宏便一直注意她的举动,发现有人擅自闯入自己家中而立刻报警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一直担心她什麽时候会去报警,然而她却没有那种迹象出现过,仍然按照之前的步调和模式生活,好像不想引起任何争端,持续过着安静而封闭的生活。
明宏也配合她的作法,行为举止完全像什麽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是个意外,自己出手相救是个意外,而她对他说话也是意外。这些事情都不存在,彼此都忘了吧!两人之间存在着这种默契。然而在相隔两个晚上之後,今天明宏听着洗衣机旋转的声音,满脑子都在想这件事,他望向窗外,看着车站的月台,细长的月台一端正对着窗户,隔着铁轨的另一边还有一个月台,电车会定时地在两个月台之间穿梭。
阿满发现有别人躲在自己家中,而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也没有要报警的举动,原因何在?明宏之前一直想像着她发现自己存在时的反应,内心都感到恐惧,他总以为她会发出尖叫声。可是她并没有……当明宏沉溺於自己的思绪当中时,客厅的拉门打开了。
阿满走进客厅,一副寒冷的模样躲进被炉,位置正好在暖炉的正面,她一如往常躺了下来,彷佛在宣告那正是自己的死亡场所。客厅俨然是个密室,她明明知道在这个狭窄的空间有两道呼吸的气息,却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之前当她在客厅时,明宏是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动作,因为只要一发出声音就会被她发现,但如果她已经知道他存在的事实,那麽刻意不发出声音反而显得没有意义,另外在以前,如果她躺在自己眼前,他只会觉得有一个陌生人在自己面前,以漫不经心的心态看着她。可是现在已经没办法这样了,明宏看看窗外,又看看躺在榻榻米上的阿满,她仍旧是躺着的姿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明宏知道她发现他的存在了,就算她采取跟之前没两样的态度,但在她的脑海中,他终究是一个入侵自己家中的陌生人,是一个被涂上油彩的透明人——事到如今,他已没办法不去在意前两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了,犹豫片刻後,他下定决心站起来往前走,平常一般人不会在意的榻榻米踩踏声,现在却像噪音一样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警,躺在上面的她不可能没听见,阿满用一只手支撑起上牛身,映不出任何影像的瞳孔朝向半空中,脸上的表情就像睡得正熟时因惊吓而跳起的孩子一样。
明宏打开通往厨房的拉门,镶在门上的单薄的毛玻璃在打开门时随着振动而发出了声音,「家中绝对有别的人存在。」明宏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把这个事实传达给阿满,他想知道阿满在知道这个事实之後会采取什麽行动,如果她因此就拉门嗓门尖叫,他便想离开这里了。可是他不敢直接跟她讲话,他所能做的就是绕圈子跟她接触,好比从远处丢一颗小石头过去,试探对方的反应的作法一样,直接攀谈好像会让自己在她面前太过暴露,明宏对此感到害怕。
她竖起耳朵倾听了好一会儿,随即又像什麽事情都没有发生地躺回去。明宏从厨房里看着她这些举动,既没有呼救,也没有去打电话报警。她慢慢地将脸深深地埋进被炉的盖被当中,连头发会因此造成卷翘一事都不在意了。
明宏无法得知她在想什麽,她摆出好像什麽事情都没发生的态度却是一个事实,明宏有点难以置信,却又隐约有事情可能会演变成这个局面的预感,自己好像得到了她在旁边时可以有所节制地发出声音的权利,他在厨房坐了一会儿後才起身走回客厅,这期间她就好像完全不在意脚步声似地继续躺着——如果明宏以为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