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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菁菁屏住呼吸,等了几秒钟,从床底爬出来。
清和道长不知为何不在房里。元淳正浑身是血地瘫软在地上,一旁的元媛正卧在他身边,眼泪扑簌扑簌地流个不停。
白菁菁朝元淳扑了过去,急急掏出身上的锦囊,“我把师父的锦囊带在身上了。你现在能行吗,你和元媛一起呆在锦囊里。我带你们逃跑。就是被抓住了,清和这个大变态不敢拿我怎么样。”
元淳奄奄一息地点了点头,白菁菁忙打开锦囊的绳子,念了一句收,元淳两兄妹就被收到了锦囊里面。
她系好锦囊的口子,把它贴身藏好,然后站起身,后退了几步,嘴中大喝,“进墙去!”
她紧闭着双眼,不停地狂奔着,周围空无一物,一片虚无。感觉不停地穿梭了很久,直到耳边不再有任何声响,她才停下来,睁开了双眼。
一停下来,她的双腿就一软,整个身体都瘫软在地上,一颗心砰砰跳的厉害。
白菁菁不停地喘着大气,过了好一阵,才抬起头环顾四周。是一间小庙,摆着一尊泥偶像。没什么香火,想来少有人来。她不禁松了紧绷的一根弦。
她掏出锦囊,把元淳和元媛放了出来。
元媛一落地就围在元淳身边,吱吱叫的十分厉害。
白菁菁忙起身查看元淳的情况,一时没了主意,她没学过兽医!这可怎么办?
元淳沉沉地卧倒在地上,头无力地低垂着,好似没有声息。
白菁菁团团转地揪着头发。
王六郎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对于他的出现,白菁菁简直要热泪盈眶,找到组织了。
“小师傅,你怎么跑到招远来了?”
白菁菁正急得不行,忽得听到小庙中出现一个陌生的声音。
她猛地跳起来,待看清眼前是一个清俊的少年,这才松了口气,她以为清和那个大变态又追过来了。
她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你认识我?我怎么没见过你?”
王六郎轻轻一笑,“我是洛川河的溺鬼,王六郎。现在是邬镇的土地神。昨日我们在河边见过一面,不曾想今日又有缘再见。”
他解释完,又看了眼地上的元淳,问道:“这只狐妖,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白菁菁热切地望着他,“王六郎,你是土地神,那你能救救他吗?他被一个臭道士伤到了,皮毛也掉了,血一直止不住。”
王六郎弯下腰,探了探元淳的情况,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王六郎(四)
白菁菁等人千辛万苦地逃到土地庙,万幸遇见了已升级为土地神的王六郎。被白菁菁一路念叨的邵士梅,却还困在清和道长设的幻境中。
邵士梅身处一片密密麻麻的树林之中,连阳光都难以照射到。
他在潮湿的树林里走了很久,才穿越出这片密林。
一排长长的石阶出现在他面前,石阶的尽头是高高耸立的大门。门梁上篆刻着“悬门”两个大字。
邵士梅发现了一个全身被包裹地鼓鼓的小孩,那小孩长着一张邵士梅三岁时的小脸。
小孩孤零零站在悬门大门的石阶前,他转头用力喊了一声,“娘!”石阶下空荡荡的,只有大片大片的雪花在飘落,一个人影都没有。
他回过头,神情茫然地看着面前一脸严肃的老道士。
老道士站在大门内,沉默了好一会,朝他招招手。
他乖乖地走了过去,路过刻着“天人合一”的石碑,一脚踏入悬门的大门。
老道士牵起他的小手,慢慢走远了。
邵士梅忍不住抬起手,想唤住走远的两个人。雪地上却只剩两行寂寥的脚印了。
那小孩又出现了,貌似长大了,估摸十岁的样子,当初胖墩墩的小脸已消失的一干二净。
邵士梅认真凝视着眼前这个十岁的自己。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小时候长着这么一副模样。
眼前的少年穿着一身明显偏大的道袍,很瘦、很干,浑身上下弥漫着长期营养不良的饥饿感。
少年提着一个超过他半人高的大木桶,小脸憋得通红,踉踉跄跄地爬上石阶。石阶上铺满了雪片,路很滑,桶里的水不停地往外晃荡。悬门的大门就在眼前,但对于少年来说,却那么遥远。
少年终于爬上了最后一个台阶,他放下水桶,气喘吁吁地擦了把汗,明明是寒风凛冽的冬季,他的脸上却冒着好似煮火锅的那种热腾腾的水蒸气。
哗啦,斜刺里伸出一只长脚,木桶被踢翻了,顺着石阶滚下去。桶中的水洒了一路,慢慢与地上的雪融在一处。
少年紧紧抿着嘴唇,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啪的猛拍了下少年的脑门,少年偏过头,身体往后退了几步,冷冷地叫了声:“大师兄。”
年轻人脸色狰狞,“你这是什么眼神,看什么看,不服气?也不知道师父哪捡来的杂种!你说,师父凭什么对你另眼相看?”
看着少年默不作声,年轻人一把冲过去,狠狠推搡了他一把,把他摁倒在雪地里,脚踩他肚子上,用力碾了碾,“让你装可怜!让你装个够!”
“大师兄,你在干什么!”一个身材高壮的男子奔了过来,一把推开他,把少年从地上扶了起来,啪啪给他拍身上的积雪。
大师兄讽刺地看了他们两眼,转身走了。
少年抬头凝视着扶起他的男子,“二师兄,我没事,你别告诉师父。我不想让师父伤心。”
二师兄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我答应你不告诉师父。不过以后你见了大师兄,记得躲远一点。实在不行,就讨饶。他不就是想看你求饶,你越犟着,他越欺负你。还能走路吗?”
少年点了点头。
说完,二师兄掺着他,慢慢走远了。
水桶孤零零地躺在石阶下,被人遗忘了。
邵士梅慢慢走过去,把水桶扶了起来,拎在手中,慢慢顺着台阶往上走。
路过“天人合一”的石碑,把水桶轻轻放下。
邵士梅以为他已经足够平静了,道心也足够坚定了,过往的一切早就被他妥善地一一安抚下来,收拾好了。
原来它们没有消失,还藏在他的内心深处。
即使眼前这块“天人合一”的道碑,也没法将这一切抹平。
他深深叹了口气。
纷纷扬扬的雪终于停了下来。石阶和悬门的大门也随着雪一起消失了。
邵士梅眼前出现一座破庙。
昏昏暗暗的篝火中,一个年轻的道士闭着眼睛打坐。过了一会,他又睁开眼睛,神情肃穆地盯着不远处。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正躺在稻草上睡得正香,时不时嘴中含糊地说着什么,一边翻着身体。
邵士梅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个年轻的道士。只有他知道年轻道士心里在想着什么。
年轻道士在疑惑自己该不该救眼前的小女孩,白菁菁。因为白菁菁已经不是原来的白菁菁了,灵魂已死,躯壳还在,又装了一个新的灵魂。灵魂与躯壳,到底哪一个才是本体?
邵士梅眼前的情景又转换到了洛川河岸。
此刻没有白菁菁,也没有元淳。年轻的道士没有去救落水的女子,眼睁睁地看着母子惨死的悲剧在眼前发生。
随后赶来的二师兄伏在河岸边,痛哭流涕,哀戚不绝。
这就是他不救的结果,也是他顺应自然的结果。
看着二师兄痛哭的这一幕,虽然邵士梅明明知道这是一场幻境,但他的胸口还是隐隐地刺痛起来,他迷惑了。
跟着师父修道以后,他常常会疑惑,世间万物到底是顺应自然,还是人定胜天。所谓天人合一,重要的是人还是天?人看似争过了天地,说不定这正是顺应了天地规则,走在他原本就该走的轨迹上。
修道之人超脱凡人,成为一种独特的存在,与鬼魂、妖魔又要如何共处呢?
道教又如何能让人超脱六界,入道成仙,修成人格神,与自然神相提并论,共存于上界?
这世间万物的规则说到底是由人决定的,还是上届仙、神共议仙、神说到底也是由人演化而来。
虽然他之前在洛川河边和白菁菁说了那么一番话,说他本不应该救她,因为她的生死不受此界规则控制。但是真的不应该救吗?
所以他放任那坠河的女子溺水身亡,因为这是她的归宿。
但是二师兄一出现,他又改了主意,他不忍看二师兄伤心。所以他去救,却已无需他来救了。那溺鬼王六郎一时善举,救了那母子二人性命。
生与死,顺应天命还是人定胜天?
邵士梅心里的天平混乱了,他一直以为顺应天命才是真正的大道,但是人定胜天是不是也是另一种顺应天命?
此刻邵士梅陷入自己的大道中,不可自拔。实际上他还在洛川河边不远处。他呆呆坐在地上,脸上神色痛苦,复杂难明。
他的大师兄清和道长设下这个幻境时,一定猜不到,竟然真的把从小天资聪颖的邵士梅困住了。
这厢,邵士梅还未想通,当初救下白菁菁是否是正确的决定。白菁菁此时也在和邬镇土地神王六郎说起邵士梅。
“王六郎,原来这里是一间土地庙啊!那落水的女子也被你救活了。你真是个好鬼,不,你现在是一个好土地神啦!元淳身上的伤没大碍吧!”
王六郎一点一点地往元淳身上抹着一种膏药,“这种膏药,还是我成土地神后,上仙所赠。只要元公子身上还有一口气在,就能化腐朽为神奇。他只要歇几天就无大碍了。对了,忘了告诉你,你们走后,你师父到处找你们。”
白菁菁啊地叫了一声,“那他怎么到现在还没出现,按我师父的法力来说,不会出现这种事啊!”
白菁菁偏着头想了一会,突然急了起来,“糟了,他该不会被清和那个大变态半路截杀了。”
王六郎替元淳涂完膏药,想了一会,说道:“这样吧,我托梦给我好友许元化,让他从淄川县出发,一路上看看能否碰见你师父。若找到他的话,就带他一起来邬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