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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就像始终存在她心底一般,轻而易举地飘出喉管,自然到她根本没意识到她在说什么。但说出后,她倏然轻松了许多。她陡然醒悟,它是被她埋藏已久的愿望。仿佛念出了魔咒,她内心深处
潜伏的力量骤然苏醒,迅速生根发芽,藤蔓伸展,缠绕着她的心脏。
它们拧成一股强劲的声音,呼喊着她,催促着她。
她要回到那个地方。
她……想见到那个人,很想很想。
左伊伊收到汪城寄来的钥匙已是几个月后。她握着那把小巧的钥匙,忽然听到一声低而柔的呼唤:“伊伊。”
发音有点奇怪,甚至蹩脚。
是他在叫她!只有他会用那样的语调叫她!
她倏地站起来,朝周围四顾,房间内空荡荡的,除了她没有任何人。她奔向房外,大街上人流涌动,她的视野内忽然落入一个熟悉的背影。
会是、会是他吗?!
呼吸忽地急促,她追上那个几乎要融入人群的身影,拍了拍他的肩头。
那个人回过头。
金鬈发,黑眼睛,年轻的脸,但唯独不是她想要的人。
她失望又无措地后退。
一时间,四周所有的人影都变成他的模样,全世界仿佛都是他,可他在哪儿?
纽约七月的街头,她站在烈日投下的阴影里,茫然而彷徨。
她把他弄丢了。
她竭力地回避和他有关的一切,她以为她成功了。
然而这钥匙轻巧地撬开阀门,那些碎片就那样涌泻而出,决堤泛滥成汪洋。
他闭着眼睛轻轻吻她,眼睫微微颤动,饱含着小心翼翼的珍视感。
清晨他苏醒时微哑的鼻音,还有看到她还未睁眼时,亲昵地蹭着她鼻尖带来的那份轻柔而骚动的痒意。
她没法带着这样的记忆接纳其他人走进她的生命。
他还会等她吗?他还爱她吗?她全都不知道。
但决定了,就义无反顾。她向来是有点疯癫,会孤注一掷的人。
像当时孑然一身离开那栋房子一样,她什么也没带,独自踏上了从纽约飞往洛杉矶的航班。
飞机座舱迎来了一对去西海岸度蜜月的新婚夫妇,众人纷纷献上祝福。大家就着这话题,攀谈起这趟旅行的目的。
有人问到她,她闭了闭眼,鼻间有些酸涩,“回家。”
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还会接纳她。
+
一路颠簸,她终于回到七年前一切伊始的地方。
涂绘着扭曲人脸的大门在她身后嘭地一声关闭,激起一阵飞扬的灰尘。
明明没有风,落地窗前的白窗帘却向内晃晃荡荡地飘荡。
一股浓郁的老房子特有的阴潮味涌过来包围她。大厅阴沉沉积淀着黏腻滑湿的霾意,仿佛黑色的漩涡,吸引聚集也蓬散着深沉透不过气的阴暗氛围。
这房子挂在汪城名下,在她走后无人踏足。内里和七年前几乎没什么变化,依旧华丽而古旧,带着时空倒置的荒谬精致感。也同样灰暗,阴冷。
她打量着这久违的一切,绾发的发卡骤然间被抽离,盘起的长发如水弧散,倾泻而下垂在肩后。
她立刻转过身,双眼突然被遮捂,脖颈被紧扼住,整个人来不及反应便被推倒在门板上。
冰冷的气息像深海的潮水从头顶、从四面八方团团淹没她,温柔而肆意地侵入她的鼻息,没入她的皮肤,占据她的心神。
她以为她忘了这味道、这感觉,但它从海马体深处跳出来,鲜活如初,像从未离开过。
仿佛没感受到脖颈正被攥着,她伸出手在前方的空气里探寻,终于触到他光滑细腻的皮肤。凭着记忆描摹着他的眉眼,她歪头笑得懒洋洋,罕见地带上少女撒娇的口吻:“我想你了。”
一点冰凉的液体打湿她摸索的指尖,她笑着把它放进嘴里,尝到些微咸咸的涩意。
扼着她的五指猛地一颤,而后放松力道直至彻底放开。
遮住她眼睛的手也慢慢松开,垂下。
然后,她看到了他,苍白秀致,眉目精细而忧悒,散发着令人着迷的神秘气息的男孩。
七年了,他分毫未变。
他低头凝望着她,黑眸莹润充盈着泪光,眼神惹人怜爱。
“我回来了……”她说道,猝不及防被他吻住,未尽的话悉数湮灭在两人紊乱的气息中。
他环着她的腰际,猛地把她按向自己,直到她的心跳触上他的胸膛。他们唇舌交缠,但都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对方,又恍若沉默的审视。没有人先闭眼,如同一场无声的拉锯战。
“你是我的。”紧紧地把她拥在臂弯,在亲吻她的间隙,他抵着她的额头低低地喘息。
“嗯。”她没再否认。
“不要再离开我。”他垂着眼睫,看上去乖巧又有些委屈,“你只能看着我。”
“好。”她发现她完全没法抵抗这样的眼神,一再败退。
“我想要你。”他抚触着她的眼角,方才的乖和委屈一瞬销匿,他深而专注地望进她的眼底,
“全部。”
双手环上他的脖颈,她阖上眼,用尽全身的力气回应他,“全都给你。”
+
这次,她把自己送回他面前。
人生如豪赌,买定离手,无需迟疑,也不必后悔。
她无惧于爱,也不害怕输得头破血流。
她明晰他的身份,知道他的过去,触摸过他内心阴暗到腐朽的部分。
她明白他和好人相去甚远。
然而她向来随心所欲,一切从心。
这七年,她做了想做的事,见过各式各样的人,但如果曾遇到过那个绮丽若彩虹的人,所有都不足以相提并论了。
纵使霓虹绚烂,花事荼蘼,怎样都比不得她心头和眼前的这一个。
他是她的小王子,面对感情,青涩笨拙但一片赤诚的小王子。
她是那只被驯养的狐狸,自认为狡黠老练,但不管走多远,终有一日会回来。
小王子要走的时候,狐狸想要哭泣,它低着头喃喃:“我也不是没有收获的,我得到了麦浪的颜色。”
狐狸不会后悔。
他是个漩涡,她心甘情愿跳进去,陪着他。
哪怕画地为牢,哪怕可能最终会被绞碎。
这是她一个人的赌局,她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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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眼神纯洁无垢,仿佛在进行神圣的仪式,他稚拙又认真地对她剖白。
“你不知道我爱你吗?”她偏头,眼角漾着醺然的笑意。
他被她突如其来轻描淡写的告白一惊,呼吸微滞,原本空泛的黑眸深处泛出亮晶晶的快乐的光点。他翘着嘴角,单纯而郑重地又一次说出多年前的宣告:“我会保护你,永远。”
她拉低他的脑袋,捧着他的脸,主动吻上他鲜润的唇。
“我也知道。”
+
你还只是个小男孩,就像其他千万个小男孩一样。我不需要你,你也同样用不着我。
对你来说,我也不过是一只狐狸,和其他千万只狐狸一样。
但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们就是互相不可缺少的了。
对我来说,你是世界上唯一的了。
我对你来说,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段话出自《小王子》。
写文的时候,室友恋爱了,初恋呢,强势围观热恋中木有理智的少女啊O(∩_∩)O哈哈~。
她是对方心里的小玫瑰,对方是她心里的小王子,无论怎样,希望她永远被他捧在手心里,永远珍藏在内心。
不管是小王子和玫瑰之间还是小王子和狐狸,他们的感情都是童话一样纯粹啊。只不过,狐狸还是比小王子让步更多。所以,大家不用担心泰特被左伊伊欺负了哈哈哈。
谢谢大家陪我到现在~
谢谢小天使们!
这个时候了,真的不想说点什么吗╮(╯_╰)╭
☆、阿杰
左伊伊死了,死得很突然。
在她离开前,泰特和她爆发过一次短暂的争吵,是关于她的儿子阿杰。
阿杰是个古怪的小孩。
左伊伊重回洛杉矶,同样也是汪城和伊宁离婚后不久,汪城忽然驱车到访。她弯腰敲了敲车玻璃,车窗降下,男人支着手肘,满脸疲惫,触及她质询的眼光,他偏过脑袋,望了眼车内侧,复又回头,摸着鼻梁苦笑:“抱歉,阿杰一直吵着闹着要妈妈。”
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阿杰蜷在副驾驶座里睡着了。
“伊宁呢?”她问道,眼睛凝在阿杰小脸上残留的干涸泪痕,没有移开。
“阿宁……”眼前浮起伊宁拉着拖杆箱头也不回离开的纤弱背影,他嘴唇蠕动着,不知为何没能说下去。
“她回国了吧。”左伊伊忽而偏眸睨他,抱起手臂,语意平淡,又毫不客气地说道。
“……是。”企图逃避的事实被她一语刺破,他不自在地咽了口唾液。
“不敢追?”她一把拉开车门,盯着他,言语简短,但像把泛着冷光的匕首,直戳戳地刺进去。
他总是怯于直视她冷静而潜藏锐利的眼神,呐呐半饷,终究无语。
左伊伊暗自嗤笑,面上笑吟吟地点了点头,猛地关上门。
汪城被她猝然的举动惊住,抬头却看见她已经绕到另一边,把阿杰抱出来,他这次想起来开口,“除了你,我暂时想不到别人……阿杰先拜托你……”
左伊伊用脚啪地一声带上门,遽然的声响淹没了他的嗓音,她含笑打断他,“你可以走了。”
他愣在原地好一会儿。
她抱着阿杰走了几步,忽地停下并不看他,只是笑着补充了一句:“以后没事别再来这儿找我,有事记得提前通知。”
他一时没明白她的意图,想要再问,她已背对他,他坐进车里,看着她走到宅子前,像伊宁一样从未回头,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驱动轿车离开。
左伊伊走进旧宅,泰特迎上来,瞥见她怀里的小孩,讶异地挑眉,正想开口,左伊伊摇了摇头。出于谨慎,她示意他暂且躲起来。两人没发出响动,阿杰仍然醒了。
黑发褐眼的孩子抬起肉乎乎的小手揉了揉眼睛,看清面前的人,迷迷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