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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她的手指细细地吻了吻,她似乎睁眼看了他一眼,又似乎没有。
他跟着医生护士走到大门处,理智提醒他不能再向前,再走一会儿,房子的力量会立刻把他扯回屋内。他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凭空消失。
他木愣愣地看着她被抬上担架,她蜷缩成一团,黑发散落在白布单上,她阖着眼,在一片缟素般的医疗白的掩映中,惨白的脸色愈发病态触目,羸弱得宛如一只濒死的幼猫。
他无法克制冲动,跨步向前想追上她,她已经被送上车,车门关闭,救护车在他眼前疾驰而过。
他从未像现在这般痛恨这房子,痛恨束缚他的超自然力量。他没法在她痛苦的时候陪伴她。这想法令他满腔愤懑积压,又无处可发泄。
回身退进室内,他缩进床褥里,脸埋在她的枕头上,任由她残留的余温柔柔地浸没他。
担心、忧汲、焦灼连绵焚烧,火烧碳燎地焚炙着他的理智,他满脑都是她被痛楚折磨的苍白模样,窗帘摆动的声音摩擦着他的耳膜,逐渐演变成她饱含痛苦的惊呼。她的痛喊像细而尖利的钢丝勒着他的心脏,每震颤一次,便收紧一分,陷入经脉,鲜血淋漓。他闭上眼,满目是模糊的血肉。
然而,他从未见过她大声地向外呼喊着昭示痛苦,也不会轻易地被外力摧毁。
她是一蓬跃动的野火。
她会没事的,她一定会没事的。他反复呢喃,轻轻嗅着她尚未消散的气息,只有那股微凉的味道能稍稍安抚他焦炙的心。
过了有多久?
天似乎暗下来,他按捺不住,拨通医院的电话,那边絮絮不停说了很多,他压着烦躁和不安,终于捕捉到“平安”的字眼。
他如卸下重负般倏然放松下来,电话听筒从汗津津的手心滑下来,又被弹起的电话绳微微拉起来,最后晃晃悠悠地悬在那儿。
无暇顾忌掉落的听筒,他神经松弛地倒在床上,满心都被欢喜占据。
她的孩子必定和她一样可爱。
她抱着孩子,笼在晕黄的灯光里,笑得甜蜜而温暖的画面如在眼前,触手可及。
她会给孩子起什么名字?凯蒂太普通,卡洛琳过于老派……想到这儿,他陡然意识到他从没想过
那孩子可能是个男孩。
但不管怎样,他都会珍视她们,在这栋死宅里尽全力保护她们。
他曾经照顾过弟弟小波,也不算没有看顾孩子的经验,况且他学得很快。她们会在这儿过得幸福。
等她回来……他会接过孩子,然后紧紧地把她禁锢在拥抱里,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吻上她的眼睛。她的气息会因为他而倏地絮乱,白皙的脸会慢慢爬上晕红。
他不自觉地翘起嘴角。
直到礼花猝然爆鸣,噼里啪啦地在夜空中炸开,他猛然间醒悟已是平安夜了。他拨开窗帘,倚在墙壁上,看到下面的街道上攒动着一群年轻人。三三两两地,他们聚在一起,望着流光溢彩的碎裂烟花,荷尔蒙分泌过多似的激动地尖叫。
无趣地收回眼,他嘭地拉上窗子屏蔽他们聒噪的喊叫,静静坐在未开灯的房间中,一如既往躲进黑暗里。
他闭上眼,斜靠在床头。
女孩提着鲜红的裙裾,笑靥明媚,雪白的双腿迈动朝他跑过来,黑发从纤秀的肩头滑落在背后跳跃。她如炙热的火光穿过朦胧的灰雾,冲淡阴影,热情洋溢地扑进他怀里。
他突然觉得这份曾令他享受的寂静和黑暗有点反常地难捱。
快回来!他抚上似乎在砰砰跳动的胸口。
在她不在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浸染在晦暗里,无论天光是否隐去,昼夜又更迭了几轮。时间像
是停滞般地丧失意义。他渐渐不去数这是第几天,不去想他等了多久。
她是他衡量时间流动的标尺,在她离去时,他仿佛丧失了计时的能力。
他所有的念头骚动着最终都汇成一个。
他开始害怕,害怕这就是终结。
这房间她的气息早已消散殆尽。
现在是什么时节?他不知道。
死寂终于在某天被打破,几个黄肤黑发的蓝领搬运工进入宅子,把她的东西一一带走。
他愤怒地掐住一个落单工人的脖子,意图阻止。
那个人涨红着脸,手脚踢打着拼命挣扎。
而位于隔壁房间的另外两个人毫无察觉。
春季仍是洛杉矶的雨季,窗外的天空聚集着曾灰蒙蒙的阴云。
那人双脚扑腾着趁他疏忽踢到了一个瓷瓶。
然而一个惊雷遽然间轰地炸裂,雨滴急促地砸下来,瓷瓶碎裂的清响霎时隐没。
他收紧力道,在下个惊雷到达前往往有段短暂的沉寂。片刻的安静中,他听到那两个人走进楼
道,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怎么就下雨了!耽误交差怎么办!”
“没事没事,新主顾的小夫人挺和气的,如果是那个小姑娘应该不会投诉我们。”
“哈哈你认识?我记得她叫什么来着,名儿挺怪的……反正也是咱中国人!”
“我就记着有个伊字。”
“左伊伊。”
“诶?你发音怎么这么奇怪?”
“我特么没说话啊!”
两个人面面相觑,一阵恶寒密密麻麻地爬上脊背,他们走进另一个同伴方才进去的房间,惊恐地
发现同事躺在地上,三下两下地背起昏迷的同伴,逃命般奔出了这栋房子。
泰特站在窗前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
“左伊伊。”他默念她的名字,蓦地笑出来,手下一个用力掰裂了窗角突出的一块装饰用玻璃。
他想要抓住什么似的收缩五指,玻璃锋锐的边角却没入掌心的皮肉,鲜血涌溢,顺着手心的纹路
啪嗒啪嗒地滴落在窗台上。
像感受不到痛苦般,他用力紧握着残损的玻璃渣,恍惚地一笑,“左伊伊,你真是个骗子。”
他恍如一只受伤的幼兽,无声地嘶鸣,眼中噙满泪光。
她是个骗子,她像对待垃圾一样,迫不及待地摆脱他!
她奔向那个蠢货的怀抱,临走时还抛下涂蜜的诱饵。
他……失去了她,永远地失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摸摸,这不是你的错TAT
我木有节□□忏悔!
左伊伊跑了,她可没那么甜,之前不怎么想要孩子还好,既然对孩子有感情了,她怎么可能会让小孩在明知道有问题的房子里成长?
☆、驯养
左伊伊和汪城对坐在一间咖啡厅内。
“你最近……过得好吗?”汪城打量着对面的左伊伊,她的一头长发被绾在脑后,露出修长优美的脖颈和雪白的肩头,浑身上下没戴任何首饰点缀,虽搭配寡淡,但胜在气质柔美成熟,较之七年前别有一番韵味。
“很不错。”左伊伊笑了笑,低头轻轻搅动调羹,看着涟漪从勺底一圈一圈扩散到杯壁。
“你和杰森……?”汪城窥探着她的表情,试探地问道。
“我们分手了。”她打断他,干脆地回道。果不其然地又感受到男人隐含愧疚的目光。自从一年前汪城和她恢复联系后,她就要被迫承受他这种满是歉意的眼光,而且隔几个月就要上演类似的对话,他难道不烦吗。
从她离开洛杉矶开始,已过了七年。七年来,她幸运地从心仪的大学毕业,实现了当初的梦想,终于站在了林肯中心的舞台上,成为剧院的一名舞蹈演员。她也和几个人交往过,只不过每段感情都持续不了三个月。仅仅如此而已,她着实不知道汪城为什么总要用饱含“怜惜”欲说还休的眼神看她,他眼里的怜悯也实在让她胃酸。
她有时候被他盯得几乎要抓狂,只差摇旗大喊“跟你没关系”了,但以防是她自作多情,她在爆发边缘成功地把话绷回喉咙。
为免话题又绕回她的感情生活,她矜持地露齿一笑,决定主动出击,“伊宁呢?怎么最近没见到她?”
“伊伊……”汪城又流露出难以言喻的犹疑神色,吞吞吐吐地说,“我和阿宁她……上星期离婚了。”
细而短的勺柄从左伊伊指间滑出,撞在杯沿,发出一声轻响。她震惊地抬头,发现汪城并不是在开玩笑。
伊宁是当初和汪城结婚的女孩,标准的白富美,性格温柔,心地善良。她对汪城的孩子阿杰视如己出,照料体贴周到,左伊伊很感激她,对她观感很好。
汪家和伊家政商结合,汪家现在生意做得这么大,甚至扩展到美国,和伊家的保驾护航分不开关系。
“怎么会突然间……?”左伊伊刚问出来,蓦地想起之前无意间浏览到的国内新闻。最近一桩贪污案收官,伊家似乎也牵连其中。伊宁的父亲……八成是要下马了吧。
至于为什么会仓促间离婚——左伊伊在琢磨的间隙看了眼汪城——汪城不是翻脸不认人的人,想来是汪阿姨的主意。
伊家是助力时,汪母可以不在意伊宁的生理缺陷,况且还有左伊伊生的阿杰可以延续血脉。但伊家倒台在即,这点放在过去无伤大雅的“小毛病”立刻成了碍眼的污点。
只是可惜了阿宁。左伊伊叹了口气。
“伊伊,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补偿你。”汪城反反复复地逡巡着左伊伊的脸,但左伊伊正垂着眼,什么也看不出来。他缓了缓,“伊伊,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吗?”
左伊伊偏头支着手肘,瞥了眼对过的男人,忽觉得眼前的一切荒谬得可笑。
他不是楚襄王,她也不是巫山神女,搞什么再续前缘。
“汪城,我最后和你说一遍,你除了从我这儿强行带走阿杰外,什么也不欠我。”她沉声说,“你如果真想弥补,不如把阿杰还给我。”
男人避开她锐利的眼睛,讷讷无言。
“呵。”她了然地笑笑,“既然这样,退一步,你把我刚到美国时住过的那栋房子转给我吧。”
甫一出口,她即感受到男人错愕的目光。实际上,不仅他讶异,左伊伊也为她脱口而出的话吃惊不已。
它就像始终存在她心底一般,轻而易举地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