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晰。他收紧五指,遮掉所有痕迹,掀起眼皮看她,“‘名正言顺’地照顾他是不是更好?”
“……你翻了我的手机?”她猛然一滞,惊诧地瞅了他一眼,随即打开手机信箱,最新的信息不知所踪,再往上翻,和汪城所有的通讯记录都不翼而飞。她看着那片空白顿了会儿,把脸侧的头发挽到耳后,这些平缓的动作仍无法压制心底强烈的滑稽荒诞感,她倍觉荒谬地笑出来,“你不觉得你的所作所为非常可笑吗?屏蔽电话,删信息,把花背着我藏起来……”
“还有戒指。”他蓦地打断她,看似轻快地挑眉摊手,“那个戒指没准还躺在下水道里。”
“你还想要吗?”他按住左伊伊的肩膀,微微俯首,深黑眼睛即使不带情绪也透着股错觉似的纯粹和真挚,“如果你想要,我可以把它从下水道里掏出来。”
他盯着她,如同以往地专注但近乎逼视,仿佛有一个暗影从秀逸乖巧的壳子里跌出来,桀骜叛逆又潜藏着些冷峭,恰似她多年前怪诞梦境中的他,一样让她感觉到生疏,甚至发冷。
“戒指?”压下陌生的寒意,她镇定地反问他,“哪儿有什么戒指?”
“那个人给你的戒指,或者是婚戒?”他佯作无事地扬唇,却疏无笑意。
“他向你求婚了是吗?”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左伊伊,最终从她蓦然凝滞的表情中得到不言而喻答案。
他猛地闭上眼,手攥紧又松开,像是遽然间丧失了多半精力,他把额头靠在她肩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没打算接受,”左伊伊捧起他的脸,泰特眼中充盈的无力的愤慨让她心中一震,“我隐瞒这件事不是因为它重要,而是因为它和你没有关系,而且对你和我也没有意义。”
“离开是暂时的,只要阿杰不再需要我……”
他摇摇头,嘴角扬着,酒窝沉陷,笑容勉强,“不会有‘暂时’了。”
“这不是责任不责任的问题,也不在于时间,”他微微仰头眨了眨眼睫,让酸涩停留在眼底,才垂下眼眸,深深地望着她,“是安全感,说到底是为了保障。”
“你什么意思?”泰特的潜台词令左伊伊有些不可置信,她重又抱臂,目光锐利地盯住他。
“那家伙活着不是吗?阿杰也需要个妈妈,‘为了阿杰的成长’”,‘阿杰的成长是最重要的。’”他刻意模仿她的口吻,“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毫无疑问。”
“更何况,他还活着——而我,”他撇开眼,略微吸气,压制翻涌的涩意,浓重的郁郁漫过不驯的锋芒,“我是具冷冰冰的尸体,一个死了几十年的幽灵。”
“你迟早会选择离……”
啪地一声,耳光清脆响亮。
红痕刮在他苍白的脸上格外显眼,他僵硬地停在那儿,怔然地看着她,黑眸暗透了,空荡荡地飘着几个将湮灭的光点,静寂空洞。
“我和你上了床,然后我转身投奔其他人的怀抱,这就是你的看法?”左伊伊竭力平静情绪,呼吸起伏不定,“你是这样看我的?”
她兀自点点头,“对,左伊伊就是这么贪得无厌、自私自利没有心的女人。”
“但是,泰特,”她抬起头,睁着眼,不肯让眼泪落下来,“你有想过我们的未来吗?”
“我刚遇到你的时候,我们相差三岁,现在呢?再过二十年三十年呢?我会满脸皱纹,皮肤上布满老年斑,我会从像你妈妈变成看上去像你奶奶。你告诉我,房子会禁锢死者的灵魂,那么你愿意和‘奶奶’永远在一起?”
“我愿意!”他双手扣在她肩头,眼神恳切,“我爱的是你,我不在乎这些。”
“可是我在乎。”她甩开他的手,“用‘永远’束缚你和一个老婆婆在一起?我不忍心。”
“如果你遇到了另一个心动的女孩,你当然有权利选择之后的爱人。可是,泰特,左伊伊就是这么自私,我没办法接受困在这里,还要看着你去爱别人。”
基于飘忽不定感觉的爱情能持续多久?她能用有限的一生坐庄已是豪赌,更别提把时间轴拉长到近乎无限的永恒。她赌不起,何况,说的现实,以鹤发鸡皮的迟暮之颜,谁能赌得起年轻恋人不
变的真心?
“我不愿意被永远困在这儿,不想在这儿老死。”她直白到接近冷酷地告诉他。
手机适时叮铃铃地吵闹起来,她低头发现是阿杰打来催促她的电话。她挂断来电,转身打算出门,却被泰特从身后抱住。
“我只有你,你是我的全部,伊伊。”他很少叫她的名字,但现在念出来已经没有蹩脚的口音。他的嗓音放得很低,贴着她的耳际,低柔又哀恸到无以复加,仿若乞求,令人不忍心听下去,“我只想请你留下来,别离开我。”
“留下来?”她转过脸,“除了老死,或者要我现在放弃所有,死在这儿,然后变得和阿杰说的那个失心疯贵妇一样,用无尽的时光来寻找我的孩子?”
“这就是你想要我做的?”她盯着他,冷笑了一声,拿开他的手,打开门利落地走出去。
他伸手想拉住她,与此同时,门板嘭地被重重关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天哪!
左伊伊似不似渣!似不似渣!
呃,我觉得吧……咳,这个嘛……小天使肿么想?
PS:这几天发生了好多大事,吓得我晚了几天更文【从未见过乳齿厚颜无耻之人!
☆、坠子
左伊伊用力带上门,宽宽松松挂在右手手腕上的玉坠链子被猛地甩出去,掉在地板上借着惯性穿过门下侧的宽缝滑进房内。
坠子通身盈绿,质地细腻致密,但形状古怪,似乎被摔碎从中间破开,右侧的轮廓棱角锋利,乍一看像块儿廉价的仿石塑料。
本想拉开门追出去的泰特脚步一滞,他俯下身曲指捻起它,坠子尖端蓦地扎入指腹,渗出的血丝来不及凝成珠,像被磁力所吸引,迅速地被吊坠吸附,沿着裂痕沁入,一瞬消失得无影无踪。
泰特皱起眉,拎着坠子放在眼前,吊坠表面恢复光滑,剔透中溢着绿光,丝毫不见方才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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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自己在说出更过分的话之前离开后,左伊伊无力地靠在门上,低着头,把尽显疲态的脸连同那点动摇埋在手心。
那腔情绪仍在交荡激愤,她胸口起伏不定,无数的念头像蚊蚋嗡嗡地横冲直撞。
当他轻易地说出那些承诺,他根本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又有怎样的后果。然后他凭着他的承
诺、他的标准用他的方式要求她、怀疑她。
因为她拒绝“永远”和他困在“城堡”里而怀疑她?答应汪城?他怎么想得出来?
她克制不住周身的颤抖,愤怒、失望之外还有一丝好笑和讥讽。
左伊伊,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她略带讽刺地一笑。
打开窗子,她想借助新鲜流动的空气清空绞缠的心情,但这没什么帮助。什么都无济于事。
微微扯嘴角,深吸口气,她再抬头时,神色已淡了下去,铁栅栏门外汪城和阿杰正等在那儿。
她疾步走出庭院,阿杰像只扑腾着翅膀的雏鸟登地扑进怀里,蹦跳着兴奋不已,“姨姨,姨姨!我们去买露营的东西吧!”
她摸了摸阿杰蹭过来的头,想要和阿杰说些什么,喉间仿佛有酸涩的固块堵塞着,吐不出一个字,扯出几分勉强的笑,点点头。
扶着阿杰站好,没空理会汪城的寒暄,她胡乱地摸出车钥匙,把阿杰抱进车里,正要发动引擎,汪城坐进了车后座。
“伊伊……”他透过内视镜观察着左伊伊的神情,吞吞吐吐地问,“你有没有收到……我送给你的……”
左伊伊猛地扭过头,她脸色苍白,栗色眼珠像跳动着幽绿磷光,冷而锐利,唬得汪城心神一跳,硬生生把嘴边的“戒指”吞了回去。
“收到你的什么?嗯?”她眉头紧皱,在驾驶座上绷直背脊,射向他的眼光像薄而尖的剔骨刀,泛着冥光。
慌忙躲开穿透性的逼视,汪城目光游移着,几乎打算放弃,对上前座儿子鼓励的眼神,阿杰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竖起胳膊握拳做了个“fighting”的姿势。
汪城一时又鼓起勇气,“我的戒……”
“我再问一遍,你的什么?”左伊伊冷淡地睨着他。
汪城条件反射地缩回脖子,在阿杰“恨铁不成钢”的瞪视下,他终是不死心地蠕动嘴唇,“我送给你的……”
左伊伊哼笑一声,挑起眉梢,好整以暇地抱起双臂。
顶着左伊伊“你最好想想再说”的眼神,汪城吞了口吐沫,正要一鼓作气从戒指引出婚的意图,
左伊伊突然坐回去,用车钥匙猛地敲了几下驾驶表盘的金属外沿。
几声连续的嘭嘭声猛烈突兀,以至于汪城一惊之下,被吐沫星子呛了个正着,抚着脖子连连咳嗽。
“我说你啊,”左伊伊收了假笑,眼锋划过一旁噘嘴的阿杰扫向内视镜里的汪城,“别在我这儿想些有的没的了。”
“除了阿杰,我们不会有其他关系。前几天,汪阿姨找过我了。”
真不知道汪母哪儿来的对自家儿子的迷之自信。她低敛眼眸,和表盘玻璃映出的眼带嘲讽的女人对视,“你啊,也让汪阿姨省省心吧。”
“以前没说,我还以为你明白。”左伊伊呵地一笑,摇摇头,“我们早就结束了。
她按下按钮,“成了,该下车的时候下车吧。”
后侧的车门登时弹开,汪城一脸懵地看看门又看看左伊伊,“伊伊……我……”
“别拖拖拉拉,好聚好散吧。”左伊伊没回头,他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她冷漠的嗓音真实地像假的一样,就像伊宁离开的时候,决然地没有一点回旋余地。
她一贯如此,一旦做出决定,不可能会被动摇,如覆水再难收。
汪城颓丧地下了车。
左伊伊转动钥匙,驱动引擎,她没踩油门,任由车子慢悠悠地向前行驶,发动机不耐烦地发出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