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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子溪总是气定神闲地站在前方等待自己,带着某种不符合年龄的睿智和成熟。她总是在包容自己,甚至包容到了……让杨子溪自己都反胃的地步。
晏海清刚刚做出决定,要踏出步伐勇敢地追逐杨子溪。结果转眼出了这样的事情,晏海清也有一点措手不及。
她的心里涌出莫名其妙的愧疚感,仿佛没有自己的话,杨子溪就可以自由选择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
是自己阻碍了杨子溪的脚步。
……
这样的想法毫无根据,说出去还会叫人笑到大牙。可晏海清就快要被这自恋又愧疚的情绪给淹没了。
于是这顿饭食不知味,味如嚼蜡,晏海清回家之后还得另外弄了点宵夜来填饱肚子。
在晏海清煮面的时候,晏柔柔就穿着睡衣站在门口看着她,道:“饿了?不是说今天在外面吃饭的?”
晏海清轻手轻脚地开火,本来以为晏柔柔已经睡了,谁知道晏柔柔突然出声,把她吓了一跳。
她正在揭盖子,闻言吓了一跳,手一抖,盖子掉在了灶台上。
晏柔柔笑了笑,说:“吓到你了?”
晏海清一边重新盖上盖子,一边道:“妈妈你过来怎么也不说话?”
晏柔柔靠着门框,笑得十分满足,道:“我女儿啊,真是懂事。煮个面都这么有范。”
晏海清听得很窘迫,道:“什么啊,妈妈你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对了,今天晚饭的事情,我是跟……”
我是跟瑛姐她们去吃饭了,瑛姐终于相亲成功了,所以请了我们奶茶店的每一个人吃饭。
晏海清根本没有想过要骗晏柔柔,但是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
这一连串的谎言与过去未来互相佐证,根本不需要打草稿,晏海清就能编得毫无破绽,不能再真。
晏柔柔笑着打断了她,道:“真好。”
“……什么真好?”被晏柔柔的笑容打断,晏海清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在想些什么。
“上高中之后,海清朋友就变多了,真好。”晏柔柔叹了一口气,道:“妈妈刚来这边的时候,头几年根本没有朋友,在发廊打工,手整天裂着,就没有完整过。”
晏柔柔鲜少回忆过去,晏海清听着又是心疼又是心酸。
不说别的,就晏明和晏家外公外婆那个样子,晏柔柔逃离山村肯定是冒着生命危险的。
一个从未进过城的弱女子,就算挺着肚子逃出来了,又是怎样安身立命的?
晏海清根本不敢想,至少她觉得自己做不到。她也不敢问晏柔柔,生怕勾起了晏柔柔不好的回忆,叫晏柔柔犯了病。
好在晏柔柔现在情绪还算稳定。她并没有详细谈论这一段日子,话锋一转道:“幸亏那时候我有个小姐妹,我才撑了过来,不然我真的怕那时候我会自杀。朋友真的是很重要的,你初中的时候我还担心你太独了,没想到现在上了高中,朋友倒渐渐多起来了,这是好事。”
“以后要是跟朋友有聚会的话,就不用回来吃饭了,也不用跟我汇报了。你也大了,该有自己的交际圈子了,这一点上我相信你。”晏柔柔说。
她并没有细问晏海清今天到底跟谁出去,眼里是真正的欣慰。
晏海清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本来还在想要怎么绕过杨子溪提起程彩丹,现在晏柔柔这个态度,倒是让她的放心了不少。
晏柔柔打了个哈欠,说:“吃完了丢洗碗池里泡着,明天我来洗就好。”
晏柔柔心无芥蒂,揉着眼睛往房间里走。晏海清看着这背影,内心却颇不平静。
煮面的那一刹那,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谎言便脱口而出。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晏海清呢?自己引以为豪的“坦诚”的品质呢?
或许是为了照顾晏柔柔的情绪,但是这种念头的存在本身就是欺骗了。
晏海清心里难受得很,觉得自己既拖累了杨子溪,又背叛了晏柔柔。
她没忍住,开口道:“妈妈,你有喜欢的人吗?”
晏柔柔的身影顿了顿,转身道:“有啊,怎么,海清也有喜欢的人了?不过大学之前不要谈恋爱噢。”
晏海清看着晏柔柔的脸,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道:“没,妈妈你快去睡觉吧。”
大学之前不能谈恋爱,也不能喜欢杨子溪。
晏海清是这样命令自己的。
第117章 悖论
杨子溪非常讨厌心理医生。
在那个梦里,她不仅无法向晏海清自证,甚至都不能够确认自己的存在。
她企盼许医生能够为她说说话,不管是说服晏海清,还是帮她找回存在的实感,只要许医生能够稍稍肯定她,她也就能够心安理得地继续“存在”着。
可是许医生每一句话都是否定。站在许医生自己的角度来说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杨子溪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念头。
她再也没法相信心理医生了。
或许许医生的职业素养过硬,但唯物主义让她的立场很偏颇。杨子溪已经亲身经历过超自然,因此并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相信心理医生。
可杨永还是为她安排了心理医生。因为怕她反应过大,还嘱咐心理医生扮作刚刚毕业的护士跟她套近乎。
杨子溪感动于杨永的贴心安排,但是她还是一眼就看穿了“护士姐姐”。
原因无他,这位心理医生正是年轻版的许医生。
这还真是……孽缘啊。
许医生一如梦里那样亲切,让人忍不住想要倾诉。就几天的功夫,程彩丹已经跟许医生打成了一片,到了能够分享口红色号的地步。
可杨子溪的嘴巴却怎么都撬不开。
她不愿意跟许医生说话。
一看到许医生,她就想到了那个宽敞明亮的咨询室。
若她是二十五岁的杨子溪,有某种不可说而隐蔽的心理问题,那她一定会选择许医生的工作室,因为装修简洁,品味高雅,很添好感。
可她看见许医生,心中却生出浓浓的疑惑。
许医生与梦里一模一样,这说明了什么?
现实与梦境两相佐证,叫杨子溪越发糊涂了。
在梦境中,她以为梦的内容才是真的,换言之,晏海清的怀疑才是世界的真正谜底;一旦回到现实,她又想要去否定晏海清的一切。
……连带着讲现在的晏海清也否认掉了。
她潜意识里拒绝有关晏海清的一切,借此自我保护。可她的潜意识分辨不出来现在的晏海清与以前的晏海清有什么区别。
晏海清们长得一模一样,拥有一样的血脉、一样的基因、一样的原生家庭。这些东西是塑造人格的重要基础,就算杨子溪再怎样试图区分两个人,也无法否定她们具有的绝对同质性。
更何况,她现在拥有了跟晏海清一样的心理辅导师。要是那只是梦境的话,为什么会梦到素未谋面的许医生?
杨子溪戴起冷漠而疏离的表情,并不怎样与许医生交心。
许医生倒也不气馁,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刚毕业的有些热情的小护士”的角色,努力与杨子溪搭话。
“……我看你好像很喜欢读书,还是学生吗?”许医生一边收拾房间一边假装漫不经心道:“你看的书我都看不太懂呢。”
杨子溪看向床头柜上的一本《理性,真理与历史》。普特南提出缸中之脑的假设,与自己所处的情境何其相似。
可作者只是提出了问题,并没有给出具有建设意义的解答。就好比梦境把另一种可能性揭示出来了,却没给一个标准,让她测量一下自己到底在哪个维度。
她突然来了聊天的兴致,对许医生道:“你为什么要做现在的职业呢?”
许医生答:“因为学校学的这个,专业对口就来了。”
两个人都没有指明是职业是护士,但是都没有说假话。
杨子溪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每个人的存在都是谎言,我们只是在被不知名的神明所欺骗,误以为自己是存在的,误以为自己拥有自我意识。
这个年纪配合这样的发言,很容易被当作中二病发作。但许医生很认真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然后道:“那是谁对我们撒谎?”
杨子溪又道:“你以后会遇到一个病人,精明干练,独断专横,很难搞定。你信不信?”
晏海清。
“这种病人不是很多吗?”许医生笑了笑,停下手头的事情,打量了杨子溪一眼,意味相当明显。
你不就是很难搞定的那一型吗?
问题一出口,杨子溪就后悔了。她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想把事情和盘托出,还好现在醒悟过来了。
她手握世界最大的秘密,也许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也许每个人都知道然而守口如瓶。
她不能够相信任何人了。
杨子溪又移开了目光。
这次交流比较失败,许医生再次受挫,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沮丧。她接着收拾房间,然后道:“你每天思考得很多,但是并没有倾诉的欲望。那你有没有想过,写日记?”
杨子溪一愣,反问:“写日记?”
她从小学毕业之后就没有写过这种东西了。
许医生点了点头。
杨子溪扯着嘴角笑了笑,说:“作为一个心理医生,你给出的建议就是写日记?”
她觉得相当好笑,专业的心理医生就是这样的吗,给出了毫无意义的建议。
杨子溪觉得这件事情荒谬的很,也不想看在杨永的面子上继续与许医生虚以委蛇,索性挑明了。
她看着许医生错愕的表情,心里涌出一种报复的快意。
你看,揭露秘密是这样令人愉快呢。
而自己手上还握有更大的秘密。
微微的震惊之后,许医生很快镇定下来,道:“原来你知道?”
不卑不亢,完全没有被拆穿的窘迫。
许医生笑了笑,接着收拾东西,履行护士的职责。“说实话,我一直觉得你对我比较排斥。是因为我的职业吗?还是因为我欺骗你?”
杨子溪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