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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仔细看一下,简直跟记忆里一模一样。”
晏海清甚至抬起手对着她摆了摆,说:“虽然你在我身边很久了,但是这是第一次认识,你好呀,杨子溪的幻觉。”
杨子溪下意识反对道:“我不是幻觉。”
晏海清勾起嘴角,讥讽地笑了笑。
心理医生回头看了看晏海清指的那片区域,随后转头对晏海清抱歉道:“对不起,说实话我没有看到。”
晏海清摆了摆手,说:“都说了是我的幻觉,你怎么可能看到?”
心理医生又问:“根据您之前的描述,幻觉和梦境都出现十几年了,一直没有影响过生活。”
晏海清点了点头,一直盯着杨子溪说:“就算知道那是假的,只要能看到她,我就不愿意去解决。”
“事实上这是很正常的心理。”心理医生道。
“对,但是现在我想解决。”
“能冒昧问一下,是什么促使您做出这样的决定吗?从以前的几次聊天来看,您主观上其实并不愿意改变。现在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晏海清摇了摇头,说:“人总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原地踏步,我只是想改变。”
她贪婪地看着杨子溪,道:“不过既然已经决定要抛弃这个幻觉了,让我再看看她吧,我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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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医生看着晏海清,微笑着,道:“愿意做出改变是最艰难的一步,我不能帮您做决定,但是既然您已经决定了,我会帮助您走出来。”
“她是我的小姑娘,我年轻的时候比较拗戾,不小心……害死了她,这些我都说过了。也许是为了补偿,我常常梦到她。”晏海清还是看着杨子溪,但是目光已经有些放空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晏海清做心理咨询的时候一向不太爱倾诉,但倾诉是心理咨询中最重要的一环。心理医生一直觉得晏海清很棘手,因为一个不愿意敞开心扉的病人是没法处理的。但是现在晏海清愿意开口,她也就温柔地听着。
“我在梦里编了一个乌托邦,把她放了进去。我梦到她并没有死,而是回到了我们共同的高中时代,虽然我们并不同班。这一次很不一样,她和我读了一个班,我们成了很好的……算朋友吧。
“像是电视剧,像是连环画,总之有段时间我就是靠这些梦撑过来的。她很温柔,是个好人,不止支撑了现在的我,还改变了我的过去。因为她的存在,我曾遭遇的所有糟糕事情都被改变了。虽然知道那是梦,但是我总是忍不住想,要是时光能倒流的话,我和她兴许就是那个样子的?
“像是……铜雀楼一样。我看见梦里的我们变得越来越亲密,就越来越欣慰,越来越不愿意放弃这个梦——就算梦里的我很软弱。我性格上很多缺陷,都是童年经历造成的,我懒得改也不想改,不是这些心理缺陷,我不会变得强大起来,这就是我本身。但是梦里的我没有这些伤,她柔软极了,也懦弱极了,她不是我。有时候看着她,我很恨铁不成钢的,许老师,这个是不是有些变态了?”晏海清把目光移向了心理医生,提出了一个问题,打断了倾诉。
许医生笑了笑,说:“也许您对现在的自己不太满意,因此想要改变童年,那段时期往往是性格塑成的关键,您的梦境体现了潜意识里的自卑和渴望。加上您对于杨小姐的偏执,杨小姐就成了这种欲望的最佳代言人。”
晏海清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道:“不不不许老师,你没有体会到我的意思。我对现在的自己非常满意,我知道我是一柄刀,尖锐又变态,办公室里的小姑娘都这样说我,不愿意跟我亲近,但是我不介意。我也不想得到下属的亲近,距离感使人强大。她们太弱小了,要是愿意,我随时可以开了她们。这种人的亲近,要来有什么用?
“我会有这样的渴望?简直是笑话。可问题是,梦里的我也变成了这样。她太弱小了,渴望很多很多的情感,又不懂得争取,注定难成大事。我绝对不会想成为那样子,她被保护得太好了,扛不起什么。”
杨子溪听见晏海清这样评判“梦里的晏海清”,心中生出一种荒谬的错觉:难道自己所经历的这一年多,全部都是这个晏海清的一个梦?
自己断断续续地,把上一世的晏海清的生活梦成了连续剧,还以为自己是神经衰弱。
没想到梦里的晏海清梦到自己的这一世,也同样连贯而真实。
到底哪边是梦?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梦里的她其实也很软弱,我看她们俩谈恋爱,像是在看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晏海清扯了扯嘴角,轻蔑地笑了笑,说:“可是我一边瞧不上她们的幼稚,一边又偷窥她们,从中汲取一点活下去的能量。你看,你是那么温柔啊。”
晏海清看着杨子溪,眼神迷恋又缱绻,像是看着一个梦,一个得不到的玩具,一个伤痕,一场浮生若梦。
“就算是软弱,你也软弱得那样温柔;就算是幼稚,你也幼稚得那样温柔。我要把你永远放在那里,不让你经历一点点的风浪。我要把梦里的我杀死,她什么都不懂,虽然你一手造就了那个我,但是我不喜欢她。”
晏海清死死地盯着杨子溪,表情有些狰狞,似乎真的想冲进梦里,掐死那个幼稚一些的自己。
杨子溪被这样病态的眼神吓到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梦里的晏海清会这样凶狠。
杨子溪已经分不清,到底自己是梦,还是这个晏海清是梦?
也许两边都是真的,互为镜像;也许两边都是假的,人类的自有意识本来就是有史以来最大的谎言。
她的脑子里无数思绪夹杂在一块儿,一会儿想到缸中之脑,一会儿想到物自体,一会儿想到“我思故我在”。
最后这些虚无缥缈的哲学流派全都渐渐沉寂下去,只有一个念头愈发清晰了起来:这个晏海清对自己都这样凶狠,那为什么又能容忍我的“幼稚和软弱”?
心理医生伸手在晏海清的眼前晃了晃,道:“晏小姐。”
晏海清这才从疯魔的偏执中醒过来,笑着道:“对不起,刚刚发病了。”
心理医生摇了摇头,说:“晏小姐,你要知道那都是假的,最好不要寄托太多个人感情。”
杨子溪脱口而出,“我不是假的!”
晏海清摇了摇头,残忍又决绝:“不,你就是假的。”
第110章 证明
心理医生往后边看了一眼,道:“晏小姐,你现在在与幻觉对话吗?”
晏海清摇了摇头不说话,脸上有些懊恼,似乎也对自己很失望。她这么多年来对幻觉视若不见,可是今天怎么就破戒了呢?
是因为这个杨子溪如此笃定地承认她的存在吗?
杨子溪急得不行,走向晏海清,说:“你不能杀晏海清!”
晏海清闻言轻蔑地笑了笑。
杨子溪堪堪停在晏海清面前,她猛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已经不自觉地把这个梦境当作真实了。她已经开始认为这个晏海清真的有能力杀死自己的晏海清了,只有承认这个世界的真实性,那么自己才会相信这个晏海清的威胁。
那么,自己现在生活的高中真的是梦吗?这个晏海清真的有办法杀死自己的晏海清吗?
比起重生来说,似乎还是神经衰弱而产生幻觉更加现实,更加合理。
可难道幻觉本身是有自我意识的么?还是说“杨子溪”的自我意识本身就是一个谎言,其实质来源于晏海清?
晏海清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克服这段幻觉,因此不再看杨子溪一眼。
杨子溪顿在原地,并不知道自己是真是假。
心理医生继续试探道:“它现在在附近吗?”
晏海清低着头,盯着自己眼前的一方小空间,说:“在的,不过我不想看它。”
心理医生又道:“味逃避是没办法解决问题的。不如跟它沟通一下?你忽略了它怎么多年,情况反而愈演愈烈不是吗?”
晏海清道:“许老师,您这样觉得?”
心理医生大方地笑了笑,道:“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而已。”
晏海清歪了歪头,嘴角轻轻地勾了起来,道:“也对,我这人横了那么多年,怎么在这件事情上就怂了呢。”
她直勾勾地看着杨子溪,道:“来吧,看看你还能做什么。”
杨子溪看着晏海清的这副表情,决绝又冷漠,像是丛林孤兽。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晏海清。
最初自己对晏海清恶语相向的时候,小晏海清不就是用这样的表情看着自己吗?
说到底,晏海清还是晏海清啊。
杨子溪伸出了手,轻轻地抚上了晏海清的脸。
她看见了皱纹和冷漠,这些“成熟”的痕迹,将对方死死地包裹起来。
与她的晏海清长着相同的一张脸,内里包裹的灵魂相似又不同。
杨子溪说:“辛苦你了,清清。”
没有扶持的晏海清,会变成这样吗?她想到这里就觉得很悲伤,愈来愈心疼晏海清。
也许是她的语气太悲怆,晏海清愣了一下,似乎有所触动。
但晏海清很快就恢复了原先的冷漠,道:“你也辛苦了。”
“——为了摧毁我。”晏海清撇了撇嘴角,补充道。
杨子溪忍不住辩驳道:“我不是为了摧毁你,我是真的,为什么你不能信我?”
心理医生一直没有说话,看着晏海清自言自语。心理医生的完美遮蔽和退场,使得晏海清成功浸入到了跟杨子溪交流的氛围里。
晏海清敷衍道:“对,你是真的。”
眼神里全是嘲弄。
杨子溪清楚这一套反康德式的规避,无非是后面加了限定语,诸如“真的幻觉”之类的。
她叹了一口气,说:“我可以证明。”
晏海清挑眉看了看她,说:“怎么证明?”
杨子溪吸了一口气,心里迅速地盘算起来。
怎么证明?无非是说出一些只有晏海清才知道的东西。
杨子溪说:“你还记得你高中用过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