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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臣(gl)-第2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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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了。内阁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小皇帝会闹脾气,他们只把他当做个充门面的小玩应,却忘了这不过是个孩子,才经历了惊吓,又是长辈去世,还要担心父亲的安危,这个孩子,快要在惊恐悲伤中崩溃了。
    陈玉祥好不容易哄着陈熵穿好衣服到书房等魏池,又哄着他吃了一碗红豆粥。
    “魏师父还没到?”
    在问了十几次后,魏池终于带着一身的风雪赶到了。
    “太子殿下!”魏池还在喘着粗气。
    见到魏池,陈熵的眼圈又红了起来:“魏师父,是不是我父皇已经不在了?”
    魏池心中一软:“太子,臣在内阁看的急递中,并没有说这样的话,太子怎会这样想?”
    “是不是因为父皇……父皇……不在了……才要熵儿当皇帝的?是不是……父皇不在了?”
    陈熵的话一时让魏池无言。
    “魏师父!你说话!你说话啊!”陈熵急了。
    “太子,您担心自己父亲的安危,这两日一定过得很难吧?”魏池走上前,把陈熵抱到怀里:“臣从不对太子说谎,臣说的话,太子是不是都信?”
    陈熵看着魏池的脸,点了点头。
    “皇上生死不明,”眼看陈熵要哭,魏池加重了语气:“同样,还有许多陪同皇上亲征的将士都生死不明,如果太子不愿登基,朝野便不会团结一心抗击外敌。届时,朝廷便不复存在,任由外人宰割。皇太后,公主,还有臣,都难逃厄运。太子还记得臣对您说过的话么?”
    “魏师父说,会辅佐熵儿,无论如何都陪着熵儿等父皇回来。”陈熵擦了擦眼泪。
    “臣还说,太子从今往后就是大人了,皇太后、公主、臣,还有举国的百姓都托付与太子了!”魏池接过玉祥递过来的太子头冠,将它系在陈熵头上。
    陈熵的软轿终于启程了,因为阴绵的大雪,大辰宫仍旧在夜里。魏池已经赶不及到前朝去了,只能到外朝和后宫的甬道里候着,路过一个小花园的时候,魏池笑了。
    “魏师父为何笑了?”陈玉祥很好奇。
    “那一晚,臣进宫的时候,经过这里往合德宫跑,差点被锦衣卫的人发现,要是真被发现了,可能就被乱刀砍死了。”魏池说到这里,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准备往前走,陈玉祥却停了下来。
    “公主殿下?”
    “……”陈玉祥看着魏池,他的样子,就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魏师父,前面就是前廷的后门了,本宫就送您到此。”
    天微微有些亮,魏池已经走得不见踪影,糖糖走过来,小心翼翼的帮她紧了紧衣领:“公主,冷得很,咱们去偏殿等着吧。”
    玉祥没有理她,径直走进了魏池说的那个小花园。糖糖不敢多问,示意伺候的人都在外面候着。玉祥走进去,发现这不过是个花廊,除了松柏有些绿意,其余都被白雪覆盖了。突然有一丝寂寞,更有一丝恐惧,她此刻最能明白陈熵的担忧——家患、国难。也许在别人眼里,自己和陈熵一样,背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又有谁还记得,自己和陈熵不过是离散家人的弱女和幼童?
    魏池是不是也忘了?
    远望皇宫高挑的屋檐,雪花被北风变着调子的揉卷,忽疏……忽密……正如廊下人的心情。
    大殿上钟鼓齐鸣,盛大的典礼开始了,建康这个年号从今天起便不复存在,而新年号——正隆一年,不过剩下月余。
    百姓们都议论今年的冬天真是特别冷,冷得奇异,冷得令人瑟瑟不安。魏池还记得远在封义城内的沽岛?还记得那诡秘的菁湖?传说湖水永不结冰,沽岛的防守坚不可破。
    但是在正隆一年的冬天,它结冰了,攻破了封义城的漠南军杀上了沽岛,以破竹之势在大齐的防线上撕出了一道豁口。不过十日,漠南骑兵就抵达了北方最繁华的城市——佳兴。这座城市地处平原,不宜防守,它的城防也仅能抵抗得了一个月。
    直到漠南军抵达佳兴城郊,急递才送到京城。新皇帝才登基几天,劲敌就快兵临城下,朝内顿时吵做一团。此时算来,不过两派,一派要守,一派要走。要走的是大多数,这也不怪这些人贪生怕死,此时京城内连个像样的武将都没有,与其强撑,不如退兵南直隶,届时再谋求反攻。魏池的看法较为倾向于走,虽然有失节操,但他是亲自打过仗的人,知道守住京城远难过守住封义,若是逞强一时,怕反而会吃大亏。更何况坚持要守的不多是些书呆子,只是满口大道理,连点像样的办法都拿不出来,总不能指望这些人去拿刀打仗啊!
    就在朝野议论纷纷的时候,内阁展现出了惊人的团结,就在接到急递的当天,便拟诏抗敌。余冕虽然不是兵部堂倌,但此刻兵部的大印全在他手上,他自然是守卫京城的最高指挥。魏池知道余冕很有能耐,但还真没听说他会打仗,心中不由得更加忧虑。夜里,一道急诏发到魏府,内容是急调魏池入兵部,即刻入宫议事。
    到了西苑,除了内阁,还有那一夜开城门的毛以宣。魏池将信将疑的坐下来,看着余冕。
    “这是兵部的急递,要求援兵佳兴。”余冕掏出一封信。
    周文元将信塞到魏池手里:“魏大人,我们内阁的几个人都不懂打仗,你不必避讳尊卑,国情紧急,请务必直言不讳。”
    魏池咽了口唾沫:“臣不赞成援兵。”
    毛以宣在一旁暗暗的点了点头:“臣也不赞成援兵,如果沽岛没有守住,佳兴必然失守,派与不派都一样。而且,京城内连上各衙门的武将官兵,不过三万人,三万人根本守不了京城,哪里能够分兵?”
    京城不比封义,这是一座巨大的城池,三万人几乎不够轮岗,而且京城人口众多,情况复杂,内乱时可能还要分派人手,没有援兵几乎不可能守城。这些现状和陈鍄有脱不了的干系——王家,耿家,秦王,胡润之都不得带兵进京,这是陈鍄立的规矩,如今且不说陈鍄不在了,没人听他的了,即便是有人听他的,这几位想来也难以及时赶到。
    “王将军会来么?”周文元像是在自问自答。
    “这个下官去想办法。”余冕似乎胸有成竹。
    “秦王和胡将军能来么?”
    这个问题魏池可以回答:“玉龙关外是沃拖雷的旧封地,若此刻分兵玉龙,怕是玉龙关必然失守。”
    “三万人也能守住京城。”
    “?”
    众人都吃惊的看着余冕,余冕不是王允义,魏池相信他的为人,但是并不相信他的能力。
    “余大人舍得失佳兴,却舍不得失京城,下官实在是不能理解。”毛以宣说出了魏池想说的话。
    “若可以不失佳兴,我是不会放弃的,佳兴注定守不住,但是京城可以。”
    如果毛以宣代表着杨阁老的势力,那么证明内阁并不像想象的那样团结,至少并不是多数人支持余冕保卫京城的计划。魏池知道余冕是一个心怀仁慈的人,他一定是不愿看到京城的百姓惨遭荼毒才做此决定,但这决定未免太意气用事了。也许他让自己来,是相信自己的一腔热血,相信自己能够站在他一边,但是魏池觉得逃跑虽然可耻,但总比有勇无谋强得多。
    “虽然京城城防好,但是京城太大了,且四面平坦,如果四面受敌,即便是十万人也守不了。更何况如今是秋收之后,京城外的数十万百姓家中均是粮食满仓,此刻若是敌军一来,不说佳兴掳的粮食不计其数,此刻又是一次补给,岂不是可以围攻京城一年?敌军十余万人,我方百姓几十万,若久困不下,我方粮草枯竭,这岂是不自选绝路?”
    余冕突然笑了:“看来魏大人是守封义城的时候被饿怕了。”
    魏池也顾得不保持好脾气了:“下官并不是怕死之人,只是这次确实与守封义不同,注定要败的仗,下官不想打。”
    “此刻我守京城的心,和魏大人守封义的心是一样的,不是决绝之心,而是必胜之心。各位想一想,虽然形势紧急,但是只要稍给各路援兵以时间,一个月便能援兵京城,但是如果我等放弃京城,则贼人在中原有了立足之地,若是蓄势壮大,我方不见得能在两年能夺回京城。守城的确要人,但并不是守在城墙上才叫做守城。京城的城墙高而厚,但是幅员太广,如果真要人一点一点去守,京城怕住不下这些守城的人。守卫京城,唯有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直面漠南骑兵?魏池觉得这些简直荒谬。
    但毛以宣却好像来了兴趣:“大人,兵书上都说凭借城池,一万人可抗拒十万人的攻击,如今我方本来就只有三万人,还要主动出击,岂不是瞥了长处去找打?”
    “从战报来看,漠南军队攻克封义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因为他们已经为攻克大齐的城池思考了数年,但是箐湖结冰并不是年年都有的事情,虽然对方来势汹汹,但并没有长久的准备。届时他们攻打京城的方式仍旧是攻打封义的老一套。我们也为攻克漠南骑兵思考了数年,既然来者是客,当然要招待些新鲜的事情。”
    此刻余冕笑得很像王允义。
    “不论撤不撤走城外的粮食,佳兴的粮食也足够他们吃了,他们必定会在佳兴修正部队,准备久围京城。我们要做的不是在京城里等着他们,而是挖好壕沟,备好火器与毒药。京城外可不是封义城外,京城外的民居绵延数十里,沃拖雷以为自己能直接兵临城下?就让这些人生地不熟的漠南人好好与我们在城外来一场巷战吧。”
    毛以宣也笑了,他觉得这位兵部的侍郎大人并不是个书呆子,他很懂得打仗。
    “京城的守军虽然只有三万人,但是城外失去土地和财产的汉子可都是远离家乡来京的,本就以佃农居多,此刻若是能招募他们作为军士,至少能扩充至八万人,他们多来自北方,本就性情彪悍,这才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
    “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是没有办法将这些农户训练成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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