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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外人,看他们一家子似的其乐融融。
卫无忌眼珠子转了转,就笑了,对辛月招呼道:“很久没见你了。”
辛月也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有些得意地回答:“我帮莫循哥哥送货去了的。”
卫无忌瞳孔一缩,道:“那莫循是不是夸你了?”
“啊……莫循哥哥他……”
话没说完,红姑突然推了她一下,道:“小月,你不是说新来的那个姐姐漂亮吗?喏,姐姐刚下台了。秦湘,你过来一下。”
卫无忌的眼神在几人身上转过几圈,慢慢又冷了几分。
又过一段时间,莫循估计着情况大概没那么紧张了,便打算去一品落玉看看。林羲和先和韩东他们联系了,辛月知道消息,开心得不得了。跟着林羲和来的一个婢女,从前同辛月关系也不错的,拉了她到角落里说:“小月,待会儿见到九爷,千万别提石谨言大哥,九爷会难过的。”
“诶,出什么事了?”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好像是九爷从前的仇家……石谨言大哥他……就这么去了!”
辛月鼓了鼓脸颊:“那个讨厌的冰块脸,哼,老是不许我见莫循哥哥,活该!”
“九爷……”另一边游廊里,石辞烟低低叫了一声。
莫循眼神黯了黯,方开口道:“没什么,先去见红姑和韩东吧。”
说了还没几句话,辛月就一阵风似的跑过来,扑到莫循腿上:“莫循哥哥!”
莫循看着辛月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拍拍辛月的头顶,微笑道:“辛月,一路上怎么样?辛苦吗?”
他倒不怪辛月说那样的话,辛月本来就对生死没什么概念,她阿爹一向教导她,生死轮回都是自然之理,没什么可伤心的,辛月性格又直率,能说出那些话一点都不奇怪。只是莫循心里总归还是有些不舒服,一向把人当妹妹看的,然而这种时候听见这么说,只觉得闷闷的,像是没人能体谅理解自己。
勉强和辛月玩闹了会儿,莫循觉得有些累了,初春的天气对他来说还是冷了些,莫循低声咳嗽了两下,石辞烟探手给他笼紧披风,道:“九爷,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莫循便也顺势点头:“好。辛月,在这里听红姑姐姐的话,我下次再来看你好不好?”
辛月抓着他的袖口,看看他,再看看石辞烟,不大情愿地点点头:“好吧……”
坐在马车里,莫循闭目养神,石辞烟把暖瓶放在他被风吹得有些发凉的手里,道:“后天是石谨言大哥的七七,九爷怎么安排?是和前几次一样还是……”
莫循摆摆手:“辞烟你准备就好。”
睁开眼睛看着石辞烟,见她端正恭谨坐在一边,清秀的眉眼垂下,神情淡淡的,莫循突然轻轻笑了一声:“辞烟,幸好还有你呀。”
☆、【章二四】昔年旧事莫回头
不出所料,匈奴开战。
李修利、卫谦、卫无忌三员大将同时出动,李修利卫谦直赴玉门关,卫无忌率轻骑自侧翼暗袭。边关的土地红得吓人,狂风凛冽,而边民的生活更是苦不堪言,唯恐睡梦中人头落地。
而匈奴的日子同样不好过,游牧民族居无定所,大漠的另一头土壤贫瘠,于是每年冬天忍受苦寒来年春天便开战,劫掠物资的同时消耗掉部族内战斗力低下的老弱病残,这就是匈奴一直以来的生活方式,凶残而且惨烈,所以才有匈奴全民皆兵让大魏头疼这么多年。
大家都只是为了自己能生活得更好,但立场与心中的国魂就注定了每次都要斗得死去活来。
莫循夹在中间一直很为难。
先皇为什么仇视异邦人?因为他最宠爱的女儿,昭晴长公主,与匈奴使臣稽查昆布暗生情愫私许终身并逃出皇宫,先皇盛怒,令当时的七皇子刘平率兵追踪,格杀稽查昆布并带回长公主刘青。数年追踪,稽查昆布终于死在大漠,却没想到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孩子,诺琊。
面对自己打小疼爱的女儿,还有那个聪明乖巧的孙儿,先皇还是没能狠下心处罚,软禁于皇宫。二十一年前先皇临崩,惦念长公主,赐丹书铁契,叮嘱太子刘玄尽心照顾其母子二人。然次年,昭晴长公主自缢身亡,丹书铁契下落不明。十三年前,今上制诏,昭晴长公主薨,葬于阳陵,国丧三年。
其间七年的空档,过分成熟的莫循其实一直都知道,那个陪在他身边女人不是他母亲,但他选择了什么都不说。他知道,母亲应该是不在了,但那时他并不清楚为什么刘玄还要让这样一个女人假冒刘青,可是那时舅舅着实疼爱他,他认为,舅舅是怕他难过。
毕竟他才十岁出头。
直到七年后那个女人向他坦白一切。
大漠中认识的成熟可靠的兄长胡伟立为了赏金出卖父亲,温和可亲的舅舅手刃父亲逼死母亲。
七年时间足以让女人将诺琊当做自己真正的孩子来看待,所以尽管刘玄是她的主子,她也绝不能任由刘玄污了当时懵懂无知的诺琊。
然后诺琊就成了莫循,脸上有了习惯性的温文笑容。
莫问踪迹,无迹可循。
女人用自己能动用的全部力量将莫循送出皇宫,也就是从那时起刘玄撕破了自己的面具,开始对他不择手段。女人被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于闹市凌迟,莫循当时就在暗处看着,后来一个一个,和莫循亲近的人的死讯一一传来,无不惨烈。那是刘玄在逼迫莫循,若不回去,就要看这些人受尽折磨而死。
莫循不懂刘玄为何执着于此,他的确不知丹书铁契下落。他险些就要冲到刘玄面前,但石谨言拦住他:“不能让他们白白送死。”
再后来莫循看多人间疾苦,建立石舫,成了大名鼎鼎的石舫主人。
然后石谨言死了。
却没想到……却没想到……如此悖德乱伦之事,刘玄是如何能……
莫循不恨刘玄,不恨任何人,他只是觉得很累。
莫循于人世已再无牵挂,只盼两族能和平共处,以慰先考先妣在天之灵,让他们看看,他们的儿子,始终都是他们所期望的样子。
其实莫循这些年来往大漠,在很多部落都建立了石舫的商行,保证他们的日常所需没有什么大问题,如果刘玄是个宽仁的帝王,愿意与匈奴言和,莫循再努力一下,兴许莫循的愿望就可以实现了。
但莫循还是低估了刘玄的雄心和狠辣。
然而这回匈奴摆明了背水一战的架势,战争却结束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朝廷当中很多人都在不解,可莫循是知道原因的。
已经在匈奴那边混到缑王封号,作为此次出战大将的胡伟立,从来都是个唯利是图的人。
胡伟立将随军进京,作为此次弃暗投明的优良榜样,接受刘玄封赏。
莫循想,何必呢,又不是不知道彼此都是翻脸比翻书快,这幅样子真的不好看。
胡伟立和卫谦等人一道回长安,周围有层层叠叠名为保护实为监视他的士兵,卫无忌骑马走在他左前方。只是往日里照面的意气风发少年将军这回却是失魂落魄的憔悴模样,胡伟立勾了勾唇角,思量着怎么去打探打探,卫无忌这样露出把柄的时候可是少见。
晚些时候停下来扎营,胡伟立就看见卫无忌靠着自己的马,愣愣盯着手里的东西发呆。胡伟立才走近一步,心突然跳了跳。
卫无忌手里的东西他认得,那是胡伟立费了多少心思才得来又送进石舫的。他对不起那人,多年来一刻都没忘过死在刘玄手上的男人望向自己哀恸的眼神,彼时那孩子窝在刘玄怀里,不知是晕倒还是仅仅睡着了。那孩子没把他放在心上,但胡伟立一步一步向上爬时却总是想着他,知晓他欢喜这些精巧风雅的东西,这些年很是往石舫送了些,也不期望人知道是他送的,只是想着有那么一两件那孩子喜欢,也就够了。
却没想到在卫无忌手里看见一件。
胡伟立突然一下觉得有些喘不过气,胸腔里丝丝缕缕地疼,后退几步揉了揉额头,吐出一口长气。那孩子漂亮的眼睛一直在自己眼前晃,一会儿是温温软软笑着的,一会儿就冷冷的看不出情绪。
胡伟立缓了缓,换个表情,走到卫无忌身边,笑道:“卫将军。”
卫无忌一下子回神,慌忙把东西往怀里揣,但胡伟立没给他这个机会,故作惊奇道:“好精致的玉佩,不想卫将军还是如此风雅之人。”
卫无忌苦笑了一下:“别人送的罢了,我一个粗人,也看不出精巧不精巧,他……”卫无忌闭口,显然不想再说话,胡伟立暗暗皱了眉,卫无忌的神情,实在是……
这时李佶过来,看了看胡伟立,道:“缑王的帐篷已经整理好了,时候不早,缑王先去休息吧。”
胡伟立识趣地走了。李佶看着卫无忌恨不得现在揍他:“你能不能精神点儿啊!现在可是行军呢,你想干啥!”
卫无忌苦笑了一下,道:“我想他了……”
☆、【章二五】上巳竹暖踏莎行
天气渐渐回暖,莫循终于不用整天抱着手炉窝在屋里了。竹园里面那几丛竹子已经抽了很高,蓊蓊郁郁的一片,风来时沙沙响着,甚是清丽。
三月三,上巳。
莫循带着石辞烟石敢言等人到了城外溱水边,现在祭祀祈福并没那么庄重严肃了,这一日大多还是人们聚在一起玩闹之类的。辛月扒在莫循轮椅椅背上一路滑过去,吓得韩东跟着跑在一边大叫:“哎哎哎辛月慢点儿,别摔着九爷!小心小心!”
辛月脚步一顿,稳稳停下来,对韩东皱了皱鼻子道:“哼,别小瞧我!才不会摔呢!莫循哥哥也很开心嘛!”
莫循笑着摆了摆手,道:“行了韩东,别那么紧张,好久没这样玩闹过了,你也别太拘着。以前每年你们都把我管得跟什么似的,可是郁闷死我了。”看了看周围景色,又对一旁的石辞烟道:“辞烟,你也别老是这么严肃的样子嘛,笑一笑的好。”
这里地段比较僻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