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林子怡颇有些不耐,“别子怡子怡的和我套近乎,我们两个不熟。你以为你说你自己是白士卿我就信啊。”
她看欧阳少恭转过头去,一副不作辩解的姿态。虽然心中恼怒,但也一时没了话,只好不情不愿地说道:“听玉帝那个欠儿登提过太子长琴那个倒霉蛋。”
欧阳少恭:“……”
欧阳少恭失笑,“子怡觉得太子长琴仅是倒霉?”
“都说别老跟我套近乎了。”林子怡不满地嘀咕一句,敷衍地答道:“不是倒霉是什么?挨了罚下凡为人,也不知道哪来的寸劲儿,身为仙体居然还让一个人族拿了半儿拉魂魄铸剑。”
回忆起这段往事,令欧阳少恭不由心生怨气。他面上不动声色,垂眸轻声应和道:“如子怡所说,那确实是十分倒霉。”
林子怡瞪着眼,“都说别叫我子怡了,否则我要叫你恭恭了。”
欧阳少恭:“……”
欧阳少恭:“林姑娘便这般抵触?”
林子怡白了他一眼,“别人叫我不抵触,你叫我就抵触。”
欧阳少恭饶有兴趣,“这又是为何?”
林子怡卷着发梢,直白说道:“因为我讨厌你。”
欧阳少恭不为所动,只是笑着说:“林姑娘如此也是应当。我算计了林姑娘,是我的错。”
林子怡摆手,“你算计我,我不跟你计较那么多。但你不能冒充白士卿。”
欧阳少恭闻言一瞬间似乎有些迷茫,却也在转瞬间将那迷茫替换成清浅的笑意。
他闭了闭眼,轻言道:“可惜了。”
倘若是在他还为尝遍人间疾苦,众叛亲离时遇到林子怡,如此情深义重,即便只是知己好友,亦是他不幸命运中的幸运。
然而终究还是可惜了他们相遇的时间。
欧阳少恭在他们相遇之前,已经再也不会对任何人抱有期望了。
林子怡从玉帝的口中大概了解了渡魂是怎样一种邪术,又在回来时,与其他妖怪那边更加细致的打听了一些消息。
她从未将这种咒术与白士卿联系在一起,自然无法察觉。
可当她细细思索,才回想起白士卿在山洞中与她初见时,展现出的怪异。
林子怡一直以为白士卿是被花妖下了什么咒术,才导致行动如此吃力,却不曾想过,或许他是刚刚被别人渡了魂,魂魄与身体还不契合,才变得如此。
林子怡看着欧阳少恭,抿了抿唇,艰难地说道:“你是被贬下凡的那个太子长琴?”
欧阳少恭假模假样地叹了声,道:“若是林姑娘当时肯再往山洞里面走一走,那净明道长的尸身,怕是藏不住了。至于太子长琴,旧时身份了,又何必再提。”
他垂眸,平整着衣角,“林姑娘看来是信我说的了。”
林子怡静默地坐在那里,似乎卸了力一般,连张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欧阳少恭也不急,只是颇有闲情地望着周围,像是在回忆这些景色是否当真在自己的记忆中出现过。
林子怡张了张口,心中已然清楚想要妥协,口中却兀自挣扎,微颤着声音道:“我,我还是不信。你有什么凭证?”
欧阳少恭闻言回眸望她,视线落在她腰间的玉牌,娓娓说道:“这桃源村位置偏僻,大家多半自给自足,鲜少外出。只是偶尔也有商人来我们这个村庄贩卖一些稀奇的东西。你一向喜欢,便时常跑去看。有一次,那商人说他淘弄来了一个质地极好的玉牌,你不懂那东西,只是看着喜欢,便买了下来,说要赠予我。”
林子怡手中握着那块玉牌,面色却不似他娓娓道来时的悠然,反而隐隐发白。
欧阳少恭望了她一眼,却不留情,继续说道:“那玉牌质地不算太差,却也绝对算不上罕见,靠近都城的集市上比比皆是。我同你这样说,你却也不恼于那商人哄骗了你,只是想了一会,笑着对我说,‘若是你在上面雕些东西送给我那这玉牌就是独一无二的了’。我虽善弹琴曲,却不善雕刻,然而那时却也尽心,不想还是刻坏了一下,带了点瑕疵。你浑然不在意,将它视作珍宝,时时悬挂腰间。”
他顿了顿,半晌才道:“直至今日。”
林子怡手指轻摸着玉牌上的白貂,自嘲一笑,“那时,我还对你说,旁人总将我认作狐狸,你刻小一些,别叫他人认错了。”
林子怡将那玉牌摘下,放到石桌上,轻叹一声,“到头来,却是我认错了你。”
欧阳少恭眯起双眼,声音低沉,“与我相识,子怡是后悔了?”
林子怡不答,只是直直与他对视,“我只问你,有意思么?你与你那好徒儿串通起来骗我,又让我找了这么多年的魔器,遭受八十一道天雷,若是无人相护,我早就魂飞魄散,哪还有命呆在这里听你说这些东西。”
她忽然笑了起来,“六百年,整整六百年,你都不曾找过我,向我说上一句你还平安。看我为你找魔器四处奔波很开心是吧?看我遭受了八十一道天雷,觉得这个妖怪怎么这么傻是吧?我全心全意对你好,你却如此回报我?怎么,你是怕别人对你好不成?”
欧阳少恭见她已经恼怒,也不争辩,只是低叹一句,“我忘记了。”
林子怡闻言下意识皱起眉头,不耐烦道:“你又要说些什么?”
欧阳少恭环顾四周,缓缓地说:“每次渡魂,我都会丢失一部分记忆。这桃源村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还有你,我都已尽数忘记了。”
林子怡眉头皱得更深,俨然一副要撸起袖子揍人的姿态。然而想了想,她压下怒气,一字一顿道:“你前面嘚吧嘚吧说那么多,最后给我来一句你失忆了?这么老梗的情节你也敢在话本资深专家面前说?好啊,既然你失忆了,那你是怎么记得玉牌的事情的?”
欧阳少恭从怀中掏出一本蓝皮封面的书册,将它轻轻摆在石桌上,“随那凤尾琴一同送来的,还有这本书。”
“徐本槐送来的?”林子怡略一思索,搞不清徐本槐又要搞什么幺蛾子,还是小心翼翼打开了书页,见到那熟悉的字体,不由一愣。
她本以为翻开书页,会看到徐本槐得意洋洋的用他难看的字体,嘲弄她又被骗了。
然而上面的却是记忆中白士卿的字。
一笔一划,极是认真地记录着林子怡与他相处的那段过往。
欧阳少恭说:“或许,我本是想记得的。”
欧阳少恭渡魂多载,记忆中充斥的满是天道不公,人心丑恶,却唯独忘记了记忆中曾有人肯对他这般好。
六界的关系极为奇妙。
即便是最和善的仙人,面对妖时,也总是会自持清高,不屑与之为伍。
欧阳少恭虽不至于如此,但最初面对林子怡所说的报恩时,他也只是不以为意,全然不将林子怡这个妖放在眼中。
但后来相处许久,将她放在心里了,经历人间种种背叛已经扭曲了的欧阳少恭,便开始反复在心里想——若是有一日林子怡知道了,与她日日相处的白士卿并不是她的恩人,而是一个占据了白士卿躯壳的魂魄,她会如何反应?
这种想法一旦扎根心中,便如暗夜中破土而生的花,去了枝干徒剩花根,也仍能生长。
欧阳少恭与她温言交谈,心中却开始恶意的在想,若是哪一日林子怡当真知道了,会怎样?是杀了他为她的恩人报仇,还是像其他凡人一般将他视作怪物?妖怪当真与那些凡夫俗子不同么?
有时他当真想试探她,见她一脸天真依赖,却又说不出口。
于是,一拖再拖,拖到了今日。
如今当真将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了林子怡的眼前,看她这幅模样,他却并没有记下这段回忆时想象中的快意。
仿佛那段臆想,就是为了自虐般证实天道不公,人心不古。
仿佛就像林子怡所说,他在怕别人对他好,好到能将自己的信任托付出去,却换来自己不想要的结果。
白士卿的身体能撑上十年半载已是幸运。
欧阳少恭迟迟没有告诉林子怡渡魂的事情,只觉这身躯壳已到了大限,趁林子怡外出游玩,将所有记忆记在这本书中,便唤了徐本槐来找一个身体渡魂过去。
再次醒来,他已不记得关于白士卿的种种,只记得自己曾做过一个道士,收了一个徒弟。
在道观中休养了几日,他就离开道观,行至远方去寻魔器了。
而渡魂之前交给徐本槐保管的书,徐本槐却没有归还给他。
之后林子怡与徐本槐的种种,他实在不知情。
只是他却知道,徐本槐为何要藏下那本书,还如此对待林子怡。
然而,如今这种情况,即便欧阳少恭说了再多,也于事无补。
林子怡颤着手指只翻看了一半,便深吐了口气,将那本书合上。与颤抖着的手指相对比的,是她极是平静的表情。
她的手中猝然升腾起一个火团,将那本书包裹起来,燃烧成灰。
欧阳少恭表情讶然,“你……”
林子怡歪着头,看着手中的灰烬,轻声说:“我说过了,既然没了那些记忆过往,你就不是白士卿了。这种东西看多了,也不过是别人的故事。你又何必入戏。”
欧阳少恭闻言却是笑了,“是我想错了,你实在不像巽芳。”
巽芳是谁,林子怡已经无力去想那些事情。她倍感疲劳,揉着额角,问他,“你设这么个套,不是仅仅想要与我叙旧吧。到底有什么事,能直说就直说,拐弯抹角我听不懂。”
欧阳少恭听到这话,却有些语塞。
理由太多,他一时不知该说哪一个。
起初,他不过是翻着那些回忆,觉得林子怡或许会像巽芳。
后来,他想,不论她像不像,既然有人当年会这般对他好,那蓬莱重建之日,也该留她一席之地,算作他生命中一段过往的标志。
但归根结底,他只是想见她一面,看看那个为了一个不知底细的凡人竟搭进去了自己大半辈子的小妖怪,到底是什么模样。
正因为记忆中没有,所以他见她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