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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也是粥,热气腾腾的在路边展示,被熏晕了,真是十四路公共汽车啊,要死了。
想起了一件事情,浑身冰凉,冷汗把后背都湿透了。
钱包里有幸运符,胡萝卜给的,这是转运的东西,否则倒霉的事情一桩接一
桩,费青龙突然想起那个抱小孩的男鬼,还有被锤子砸到的指甲……
白天,即使是白天,太阳却隐藏在云朵后面,阴森的巷子里仿佛有许多双莫
名其妙的眼睛在盯着费青龙。
谁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晚上梦见屋后水塘的怪物,一层层黑色的吸附,犹如章鱼爪的拥抱。方芬芬
路过水塘,心有余悸,拿着网,捞鱼。中午就吃鱼,这里之前放养了一些,逐渐
长大。
风有点大,外套的帽子吹得飘起来,沙子吹入眼睛,站在水塘中间的石头中,
孤立无援,人生犹如飘荡在水面的落叶。
闭上眼睛,感觉一只手往水中拽着自己的脚,那只手很冷。用力睁开眼睛,
什么也没有,腰被轻轻地一搂,上了岸。
“你没事吧?”江希文刚好路过,看见方芬芬的双手在胡乱挥舞,眼睛闭着,
好像要栽倒。
“谢谢。”方芬芬一只眼睛勉强睁开,“我准备捞些鱼中午煮着吃,结果有
沙子吹到眼睛里。”
“我来帮你。”江希文扭过方芬芬的脸,左手捧着她的下巴,右手的拇指和
食指把方芬芬的眼皮轻轻地翻开,他的手很温暖,那是因为他穿了毛衣,两件,
白色横条纹是穿在里面的那件,外面那件是咖啡色,带着拉链。
男人穿白色毛衣显得斯文,一个普通的男生如果被女朋友打扮,可能就是王
子,不过王子一般觉得自己是个王子以后,他就不会喜欢他普通的女朋友。很有
逻辑的。
轻轻的一口气,方芬芬的眼泪掉下来。不知道,也许是感觉很突然,也许是
觉得很幸福,或者,觉得太戏剧化,人世间,不仅是悲伤的会突然让我们落泪,
幸福的也会。
泪水冲刷眼中沙,在心底唏嘘了。方芬芬用手背擦擦眼睛,对江希文道:
“谢谢你。不用对我那么好的。”
她的意思是“我迟早要和费青龙结婚的”。
江希文道:“我为什么不能对你那么好,你对我有偏见?”
他的意思是“你现在不是还没结婚吗”。
女人和男人来自两个星球,但女人要是太了解男人的想法,那就是哥们了。
我们不了解我们的他们,他们不了解他们的她们。谁费心去想,一晚上都失眠。
“我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方芬芬这回真哭了,这句话不记得是哪个电
视剧里的台词,遇见现实中可以发挥的地方,真是浪漫。
“哦。”江希文转身离去了。
方芬芬好后悔说这句话,只顾着捞鱼,收获不错,网到了两条很大的草鱼,
鲜活乱跳,不知道是高兴被人吃还是挣扎着逃命。
把鱼放到案板上,抓起鱼尾巴,对准石台阶用力一摔,鱼晕过去。通红的手
按在鱼身上,锋利的菜刀“扑扑”地刮鳞片,仿佛是故意这样做,刮得特别起劲。
鱼鳞四射,有一片竟然飞到在厨房门口看她的江希文嘴边,泥的味道和鱼的
味道混合。
方芬芬继续杀鱼,抠着鱼嘴巴,右手提起菜刀往鱼肚子一剖,内脏露出来,
伸手进去掏,这些是不要的废料,方芬芬捡出鱼泡,用脚踩着玩,轻微的“嘭嘭”
声,扁了。
江希文进来,笑着说:“你很会杀鱼。”
“别进来,你没见厨房很滑吗?你今天不去工地上看?”方芬芬装作不看他。
“工地没你好看。”江希文喜欢她,因为她好像什么都不懂,又好像懂一点
什么;脸很中国化,典型的中国人性格,爱说假话,但很直接。
方芬芬不再搭话,把鱼掏空的肚子放到水龙头下洗,血水流出来,开始很浓,
然后很淡。
江希文认真地看着,原来女人杀鱼的动作也可以这么好看,自己倒是很少用
刀子,可能用起来比不过她一半的熟练。
中午,费青龙没有回来,邓益明知趣地端着饭碗坐在台阶上和其他工人一起
吃饭,鱼肉很好吃,鲜嫩甜美。
方芬芬不再羞怯,和江希文聊着自己读书时候的事,一脸怀念,一抹遗憾。
费青龙走到十里铺那个桂林米粉店,胡美丽认识他,凡是欠他钱的他都认识,
无论过去多久,这是个好习惯。
“麻烦你,胡老先生在家吗,我找他有急事。”费青龙讨好地问,毕竟身无
分文又求人。
胡美丽招呼着客人,理都不理他,只是轻声道:“在里面,自己去找。”
费青龙看到胡萝卜的时候,胡萝卜也在看着他,镜框里的胡萝卜笑得挺落寞。
胡萝卜死了。
“他怎么死的?”费青龙的汗又冒出来,天气有点冷,汗一蒸发,全身抖动。
“死了就死了。别问了。”胡美丽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悲伤的表情,“干他这
行,迟早是这样,活一天赚一天。你走吧。”
“我的转运符弄丢了。”费青龙喃喃自语。
胡美丽把客人吃剩的米粉汤往阴沟里一倒,看也没看费青龙一眼,“自求多
福吧,老爷子临死前说的。”
费青龙掉转头,觉得人生没有什么希望了。街上那些喜气洋洋的脸,映衬着
身无分文的自己孤独的影子,人,除了钱,为了什么。
走路?坐霸王公车回去?
后者吧,但愿别再碰见狐狸大妈,否则真是霉运到头了。上车,还有个座位,
心想着,如果钱包不丢就好了,里面除了幸运符还有好几百块钱呢,这小偷真可
恶。
骂着骂着脸红起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肚子也叽叽咕咕地响,放了一个屁,
更饿了。
这世上,有人在公车上睡觉,有人满世界把自己的儿子找。找不到儿子,刘
思远很少睡安稳觉,半夜醒来总是到刘昆健房里坐着,坐到天明。有时候后悔自
己的所作所为,人一入江湖,江湖就是人。
下午,刘思远一个人吃饭,屋子里灯很暗,去拿碟子盛点酱油蘸饺子吃。打
开碗柜,碟子少了一个。因为经常要请碟仙,家里的碟子都是有数的。
找了找,找到了碎片。
谁在玩碟仙?而且问的问题让碟仙发狂?
是碟仙害死刘昆健?
酱油也不拿了,看着碎片发呆,如果是昆健冒犯了碟仙,凭自己和它的交情,
应该儿子不会死的,最多精神失常出走几天,会放他回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些日子请了几次都没请出来,失败。
想到这里,又突然有些希望,打开门,准备到处走走,白头发比从前多了一
半,显得越发乖戾。
村民李大发挑着一担橘子准备去城里卖,沉甸甸的担子,还要翻山,但又能
如何,总不能让小孩读书连个铅笔头都没有。何况现在橘子好卖——如果不遇见
城管的话。
山路很少有人走,因为陡峭,有几个钱的都喜欢坐汽车进城。刘思远更是如
此,他很有钱,他可以住城里,但他怕不安全。
李大发算了算,来回路费大概要十块钱,不划算,今天不下雨,走山路,倘
若能顺便捡到些山梨、野栗子、野猕猴桃之类,可以顺便帮小孩买个书包,让他
也炫耀炫耀。
想到这,加快了脚步。
终究是累了,放下肩膀上的担子坐在树下休息。闭上眼小憩,但不敢睡太久,
怕睡过头误了时间。醒来的时候发现橘子上有很多小虫。
李大发拿手拂去,拿起来一看,蛆虫。
哪里来的?
头皮有点痒,下雨了吗?抬头一看,数十只奶白色的蛆虫往下落,落在地上
没有死,迅速有节奏地蠕动,小小的一条一条。
这棵树很高,但树叶落了一些,隐约可以见到天空。李大发往后退了退,想
看得更清楚些,终于看清楚了,橘子也不用卖了,小朋友的新书包也没有办法炫
耀了。他连滚带爬地下山,一边大喊:“树上吊死人了。”
公安局的速度还算快,快天黑的时候赶到了。
赵队长指挥着一个实习刑警,“爬上去,放下来。”
实习的刑警很佩服他,虽然略胖,但很吃得开,白道黑道。小伙子嗖嗖地爬
上去,敏捷迅速。
“好像是只猫。”实习刑警道。
众人虚惊一场,赵队长喊着,“剪断绳子,让它掉下来。”
“不知道哪家调皮小孩干这缺德事。”围观的村民道。
实习生拿出剪刀,伸手一割,绳子断裂,“啪”的一声响,掉地下了。
赵队长对围观的人说:“走啦走啦,有什么好看的。”
在赵队长旁边的警察突然道:“赵队,这不是猫,是个小孩。”
夜幕降临,所有人顿时默不作声。赵胖子蹲下来仔细看,果然是个小孩,黑
糊糊的肉已经蜷缩成一团,脖子上还系了块玉。
“尸体有伤口,但被盐水浸泡过,所以肉没有腐烂。”法医在鉴定室肯定道,
“吊上去至少有两个月。”
赵队长的眼光停留在桌上的一张寻人启事上:刘昆健,男孩,七岁,两月前
不慎走失……
难道是老刘家的孩子,那可不得了。马上抓起电话拨刘思远的号。
“喂,老刘吗?我老赵啊,麻烦你来一趟公安局。”赵胖子的手也在发抖。
赵胖子心里很清楚,这家伙不好惹,如果真的是他儿子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要赔命进去。
我们总是扮演别人的出气筒或发泄物。上级的、父母的、男朋友的、女朋友
的,没有什么了不起,我们也常常用情绪去伤害别人。美国超市狂人用枪扫群众,
也只是想让世界上的人都知道他今天很愤怒而已。
“他戴着一块玉。”刘思远回忆道,“从小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