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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自从师父将紫绡剑送给她以来,紫绡剑第一次违抗她的心意。
红线心中正自疑惑,小方的声音已从暗处响起:“小心身后。”
数道疾声响起,红线不敢逗留,身子一闪,快速避开。
十几支箭已射了过来,尽都被她避过。
其中三支箭刺在早已无力闪躲的黑羽身上,再次将她钉在树上。
红线回过头来,见黑羽身上中箭,耷拉着脑袋,也不知是死是活。她的心中全无同情,只是担心没有时间从她身上搜寻太乙天书。
数十名夜叉族战士已先后赶来,俱都弯弓搭箭。
红线担心小方也被他们发现,眼光快速一扫,却没看到她的影子,心里好笑,知道以那丫头的机灵,自己根本就是白担心,于是身子一闪,纵着剑光想要逃出这迷雾般的森林。
随着道道弓响,箭矢不断地在她身边掠过。她以剑护身,不时借着周围的树木腾挪,那些人只看到一道剑光在树木间穿来穿去,却根本留不住她。
直至将那些人引到老林边缘,她脚点树枝顿了一顿,那些夜叉族战士以为她已无力再逃,大喜之下,一同将疾箭射来。
却只听风雷之声响过,红线已用金光纵跃过他们头顶,如流星般划空而去。
只一眨眼,她便回到了仍然挂在树上的黑羽身边。
直到这时,红线才对这夜叉族少女多少生出一些同情。明知道黑羽身受重伤又连中数箭,那么多人,竟没有一个想到要将她放下来。
虽然如此,红线也仅仅只是有点同情罢了。毕竟如果灵凝真的死在她的手中,那就算是将她千刀万剐也消不了红线的心头之恨。
她落下剑光,正要搜寻太乙天书。
就在这时,头顶却传来一声沙哑的怒喝:“哪里来的死丫头?”
狂沙一卷,一道霹雳直击而下。
红线身形一纵,纵到远处。
那道霹雳却直直地折了一个弯,依旧向她击来。
红线大吃一惊,以剑光劈去。剑光与霹雳骤然相交,发出震天巨响,红线只觉得气血翻腾,差点喷出血来。
一个手持柱杖的身影落在半粗的树枝上,正是被黑羽和那矮胖夜叉称作姥姥的老妪。
这老妪乃是夜叉族的长老冥芮姥姥,见红线竟能挡住她的霹雳,不由哼了一声,发出一阵阴森难听的冷笑后,身子一腾,柱杖连点,一道道锐不可挡的霹雳朝红线袭去。
红线此时已深知这些霹雳的厉害,不敢硬接,只好俏足连点,纵着剑光连连闪躲。然而那些霹雳就算没有击中她,亦不会就此消散,竟是越来越多,在她周围积成光网。
她竟连用出太乙金光纵的机会都没有。
幸好这时,暗处的小方发现红线身陷危机,摇身一变,也变作一个背生双翅的夜叉族女子窜了出来。冥芮姥姥一时没有看清,还以为是自己的族人,担心将其误伤,不由得缓了一缓。
小方趁机挚出轩辕剑,骤然一劈,划出一道空间裂缝,将其中几道霹雳吸了进去。
红线心知这里是敌人的巢穴,再打下去绝然讨不了好,赶紧抓住小方的肩,剑随心动,化作红光瞬息远去。
冥芮姥姥驾着风沙追了一阵,发现实在是无法追上,不得不放弃,眼睁睁地看着红线和小方飞得无影无踪。
没过多久,那矮胖夜叉便带着族中战士赶了过来。
矮胖夜叉急急问道:“姥姥,敌人是谁?”
冥芮姥姥冷哼一声,道:“另一个不知道,前面那个身穿红衣使用红剑的丫头,多半就是薛红线。”
矮胖夜叉脸色一变,东天青元显圣真君风魂的大弟子薛红线,近来在苍天之上风头正劲,他自然不会没有听过。他道:“薛红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想必她已经知道在猗天阁伤了她师妹寒池公主的人就是孟伊儿,跑来找她报仇。”冥芮姥姥的目光中暴出寒意,道,“只是她竟然能找到这里来,实在是有些不简单,此处既已被人知道,我们需马上迁移。”
想了一想,她腾身后撤,一直飞到黑羽身边。
其他人也跟了过来,矮胖夜叉赶紧让人把黑羽放下。
冥芮姥姥淡淡地道:“死了没有?”
一名夜叉族巫医走过来替黑羽检查伤势,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还活着,不过伤得太重,恐怕活不了几个时辰。”
“那就先带上,死了再说。”冥芮姥姥没有再多看黑羽一眼,腾身而去。
其他人也尽皆散开,准备马上离开这里。
就在他们忙乱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黑羽正艰难地睁开眼睛,将自己那血淋淋的手颤抖着插入泥土。
泥土里,藏着一个竹简。
她紧紧地抓着竹简,失神地看着那苍凉无比的夜空。
血水,在她的腹间依旧流着,泊泊地渗入土中……
第三部 太乙紫煞刀 第二十二章 暗香迷离春意好
猗天阁沧浪坊,夜。
春静儿贴着墙壁慢慢地移动,石壁隔着单薄的衣裳将一阵阵冰冷传递而来。
前方有两名骑着英招的卫兵在那驻守,春静儿紧张地看着他们,不知该如何过去。
两个卫兵或者是巡夜巡得太久了,开始停在角落互相交谈。
春静儿在黑暗中一点一点地往前移,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在耳鼓间快速敲动的声音。幸运的是,这两个卫兵始终没有发现她。
溜过去后,她急速跑着,明明是光着的脚丫,她却感觉自己的每一步都发出巨人般的震响,这种震响简直可以让整个猗天阁的人都听到。
她不得不放慢自己的脚步。
一直来到琼林苑,她发现这里竟然没有守卫,也不知那些士兵是不是跑去偷懒去了。她心中一喜,赶紧跑了进去。
来到苑内一个白玉砖琉璃瓦的屋子前,她站在那里,将双手按在那跳动的心口处,心如小鹿般乱撞。
她有从丹凤宫一个人跑到这里的胆量,然而面对眼前这简简单单的一道门,她却没有勇气去敲它。
春静儿紧紧咬了一下自己的唇,踏到门前举起手,却又犹豫再三。
他会怎么看我?
一个投怀送抱、不知羞耻的女人?
又或是一个表面柔静,骨子里却比妓女还淫贱的郡主?
这门,她竟是无论如何也敲不下去。
然而,门虽然没有敲响,它却自己打开了。
她吓了一跳,紧捂着嘴,才没有让自己叫出来。
风魂微笑地看着她,问:“春郡主是来找在下聊天的么?”
风魂将她让入屋内,屋内一片漆黑。风魂淡淡地往夜空看了一眼,这才将门关上,飘到桌旁点燃精制的琉璃灯。
灯光照亮了整个屋子,他回身看向春静儿。
春静儿发髻凌乱,足踝光光的,连鞋子也没有穿。她的身上穿的是一件单薄的桃红诃子,外面只是匆匆地披上一件半透明云光纱衣,这样的穿着根本不足以让她抵御住夜间的寒冷。
她的身子轻轻地发着颤,也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紧张。
“春郡主。”风魂看着她,道,“夜半三更,郡主可是有什么要事要找在下商量?”
他本就一夜未睡,虽然没有点燃烛火,却始终踱着步子。傍晚时,红线那丫头莫名其妙地留了一封信,信中说她要去找回太乙天书,让师父不用担心。然而到现在红线还没有回来,风魂又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如何能够不去担心?
却没想到红线没有等到,等来的却是春静儿。
春静儿鼓起勇气,目光凄离地看着风魂,颤声道:“风公子……带我走吧!”
风魂怔了怔,他若有所思地往窗纱处看了看,那里有人影闪过。他知道那是听到动静过来查看的慧红,慧红发现半夜来找风魂的是春静儿,也就没有进来,而是替他们守在外面。
风魂踏前两步,站在春静儿面前,沉声问:“春郡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春静儿抬头看着他的脸庞,静默地流出泪来,轻声道:“晚边的时候,素盏公子来到朝元宫向我父王求亲,想要父王将我许配给他。父王他、他答应了。”
风魂心中咯噔一响。
金德王会将春静儿许配给素盏呜尊,那岂非意味着在这场东方苍天的纷争中,金德王已经决定了要完全站在高天原一方?
春静儿低下头,怯声道:“春静儿薄柳之质,自知配不上公子,却、却只想一辈子陪在公子身边,就算是为奴为婢也……也是好的。”
她说完这话,羞得整个脸儿都红了,又不知风魂会怎样看她,定在那里忐忑不安。
风魂看着这个竟敢在三更半夜穿着亵衣披着薄纱来找自己的少女,讶异之余,倒也暗生敬意。作为一个郡主,要有什么样的勇气,才能做出这番红拂夜奔的举动?
他问:“你父王将你许嫁的事,可是他亲口告诉你的?”
春静儿轻轻摇头,道:“不是,只是天黑时听到几名宫女在背后谈到此事,她们还以为我没听到。于是我又跑去问母后,母后也说素盏公子确实来朝元宫内求过亲,只是父王还没有决定,但、但那几名宫女都说父王已经答应了,我、我又急又害怕,于是就、就这样跑来了……”
风魂轻叹一声。
在他耳朵,传来慧红的警告声:“大哥,有许多人正在过来。”
风魂略一点头,伸手弯腰,立时便将春静儿抱了起来,往床上走去。春静儿吓了一跳,脸色既生红晕,又带苍白。虽是她自己夜半跑来找风魂,但女孩子对爱情这种东西本就看得极是美好,若是这个男人就这样趁机糟蹋她的身子,对她来说,却也难免会有些失望。
风魂却只是把她放在床上,将被子拉过来,盖在她那春光外泄的玉体上。他看着春静儿,低声道:“静儿,你被人骗了。”
春静儿睁大眼睛,不明白地看着风魂。
风魂道:“我与伊奘诺尊之间仍在紧张对峙,你父王就算真的把你许给了素盏呜尊,也绝不会如此轻易地泄露出来,你和你母亲都不知道的事,那几名宫女怎会知道得一清二楚?由此可见,她们根本就是被人收买,故意说给你听的。”
春静儿身为郡主,只怕一直有人时时监视着她,要看出她对风魂的心意,根本就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