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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娘朝着灵凝拜了一拜,倒害得灵凝一时间慌手慌脚,又是擦眼泪又是整衣衫,看得风魂很是想笑。好在灵凝现在身为玄天的公主,许多人见了她都要跪拜行礼,虽然刚才看到师父情难自禁,倒也很快就收拢悲伤,朝隐娘还礼。
“你看你,都做师姐的人了,还这么爱哭,也不怕让小师妹看笑话。”他故意取笑灵凝。
灵凝俏脸微红,自己也觉得有些难为情。风魂见她那清婉脱俗的俏模样,竟差点想把她再抱回怀中好好抚慰。
慧红取了些仙果,让大家坐在草地上聊天。灵凝与隐娘并排坐着互相交谈,一开始还有些拘束,但毕竟是师姐妹,一个从小多病,一个自幼残疾,倒也算得上是同病相怜。再加上灵凝虽然不擅言谈,其实却是喜欢与人说话的,而隐娘在没有见到灵凝之前,知道自己的二师姐不但是天上的仙子,甚至还是一位公主,原本还担心难以相处,却没想到这个二师姐比自己还不通世事,自己只是说些人间的花灯闹市便已是让她睁大眼睛一脸好奇,心里也就放下心来。
风魂见这灵凝和隐娘谈得兴起,也是颇为欣慰,他站起身走到崖边看向远处的宜春峰,沉默一阵。
慧红走到他的身后,问:“你不是要到妙想仙子的墓前去一趟么。”
风魂回头看了隐娘一眼,说道:“可她……”
慧红暗叹一声,道:“那黄庭观旁葬着的才是真正的妙想仙子,聂隐娘只是聂隐娘。”
风魂再次看向宜春峰,喃喃地道:“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么?慧红没有再说话。
最终,风魂还是没有去宜春峰的黄庭观,这其中的内心矛盾连他自己也难以分得清楚,仿佛自己还没有到那里,王妙想就能通过某种奇妙的方式活在自己身边,而一旦亲眼看到了她的墓,她就会再一次血淋淋地死去。
明明知道不应该把隐娘和王妙想的身影混在一起,然而内心中的希冀,却还是在那一点一点地燃烧。
天色渐晚,风魂准备带隐娘回去。灵凝却拉着他的衣袖,依依难舍。
风魂见她模样,心想:“这些年她也不是毫无改变,换了以前她舍不得我走,定会先扑过来大哭,其它事等哭完再说。现在毕竟是长大了许多,不像小时候那么稚气,虽然还是跟以前一样毫无机心,却也成熟稳重多了。还有她的身体、尤其是她的身体……不行了,再想下去可不要当着她们的面喷鼻血。”
他看着灵凝,小声说道:“要不,你也跟我们一起去?”
这样,他就可以找个机会好好研究这丫头,看她的身子到底成熟到什么地步……
灵凝立时露出笑容,正要答应。
慧红却在一旁微笑劝道:“她现在可是北方玄天的公主,若是不顾一切地跑到人间的闹市去,那可是会给不少人造成困扰的。”
此时的北极天已一分为二,一个是中天,一个是玄天。紫微大帝也改号为中天北极紫微大帝,而灵凝的父亲真武元帅则成为玄天天尊,称北方玄天真武大帝,与东方太乙救苦天尊、西方太极天皇大帝、南方南极长生大帝,以及九灵太妙昊天金母一同成为仅次于天帝的六位天尊,也就是“六御”。
风魂看到天际云旗阵阵,知道那些都是玄天真武大帝派来保护灵凝的天界神将,灵凝只是来到苍梧山,她的父亲就一阵紧张,如果她跑到尘世去,那还不得翻了天?无奈之下,风魂也只好小声劝着灵凝,并告诉她自己很快就去找她。
灵凝一脸委屈,终是毫无办法,只好从怀中取出一面镜子:“那、那师父你把阴阳镜也带去,万一有什么危险,也可以用得上。”
阴阳镜?风魂看着那一面散出金光,一面散出寒气的镜子,愕然道:“你找回它了?”
灵凝点头:“是爹爹帮我找回来的。”
风魂想,真武对他的这个女儿倒确实是疼爱得很。
他拿起阴阳镜,想到当日这面镜子不但蚀血,且从它的阴寒一面射出梦境一般的奇异景象,心中还是有些疑惑。他将阴阳镜来回翻看,怎么也想不明白在这镜子上为什么会出现那样的异常。
这时,他心中一动,想道:“这阴阳镜乃是用玄元砖和玄寒玉祭炼而成,再厉害的飞剑也无法将它击穿,倒是刚好能派上用场!”
只可惜灵凝无法跟在自己身边,否则,日常时候左搂灵凝,右抱隐娘,人生简直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回到聂府时已近深夜。
聂峰夫妇竟然都还没睡,虽然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现在已是本领非凡,但毕竟隐娘从小到大从未独自出过远门,既怕她出了意外,又怕她就这样离家出走,求仙问道去了,于是不免心中担忧,直等到隐娘回到家中,才放下心来。
隐娘见爹娘如此挂心,心里自然感动,却又知道自己早晚会离开他们,又不免有些难过。再陪他们聊了一阵,劝他们早早休息后,隐娘也回到自己的闺房之中。
夜空中挂着一丝丝乌云,使得月光难以透下。
她回到房中,正想看看师父藏在哪里,风魂的声音已从她的身后传来:“隐娘,站着别动。”
她听话地站在那里,原来还以为师父或者是想教她新的剑诀或是道法,谁知腰上丝绦一松,师父竟从后边将她身上的衣衫褪下。
鲛绡织成的白色外裙之下,是一件前胸单片式菱形心衣,心衣上绣着梅花和喜雀,又名“喜上眉梢”。
风魂从她那细腻滑嫩的背上解开绳带,让心衣悄然落下。
虽然不知道师父想要做什么,隐娘却仍然静静地站在那里,静得仿佛自己只是一个石雕。
一块冰凉的东西贴到了她的胸乳之间。
那是阴阳镜。
风魂让她用手将阴阳镜紧贴在心口,自己则用毛笔沾在朱砂,在她滑嫩的背上慢慢地画起字符。迷朦的月色透过窗纱泄入微光,隐娘只觉得自己后背的肌肤上有一点清凉慢慢游走,而更奇妙的是,胸前的阴阳镜也开始消失。
然后,她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覆上了一层软甲一般,冰冰凉凉,用手触去,虽然触到的是自己的肌肤,却又坚强得像是精铁。
风魂放下朱砂笔,又在黑暗中帮她将衣服一件件地穿回去,直到那件白色鲛绡也穿好后,才从后边半搂着她,低声说道:“隐娘,师父要离开一阵,这几天你自己要多加小心,也多陪陪你的父母,以后你就很难再见到他们了。”
隐娘低声问:“师父,你要去哪里。”
“哪里也没去。”风魂松开她,慢慢地后退,“至幽靡察而大道无光,至静无心而品物有方。你只要心中有为师,为师就会一直在你的身边。”
“师父……师父……”
隐娘回身一抱,风魂却早已消失无踪。
第二部 太乙白玉轮 第十一章 南窗夜雨退空空
自从那天离开后,风魂就一直没有再出现。
隐娘也不知道师父去了哪里。
聂峰夫妇见女儿渐渐地有些憔悴,自然忍不住关心询问,隐娘却也只是沉默,让他们更加担心。
虽然已近入秋,天气却越发沉闷。
或许是让人厌烦的闷热最终积压到了极点,终于下起了雨。
而这雨一下,却又没完没了。
一天夜里,隐娘躺在床上。外面的阵雨仍在下着,那轰隆的雨声与不时在窗帘外闪现的电光仿若要洗去这个世界的所有尘埃。
隐娘想起师父的话,坐了起来,抽出飞雪剑默默地擦拭。
——只要你心中有为师,为师就会一直在你的身边。
可是师父,你到底在哪里?
她既睡不着,也没有心思打坐入定,于是想冒雨在外头练一会剑。
又是一道闪电划下,这道闪电异常明亮,就算隔着窗帘都耀花了隐娘的眼。
或许,它根本就不是闪电。
隐娘蓦地一惊,提着剑便要跃起,然而那电光却久久不退,挟着强烈的杀意压得她根本无法动弹。
一支匕首破窗而出。
匕首飞来的速度似乎极慢,然而外头的风雨之声却也像是完全停顿。其实停顿的并不是风雨,而是那匕首紧紧压制着她的心灵,迫使她无法有任何的动念。
匕首瞬间刺在她的心口。
发出的却是一声脆响。
匕首反弹而去,真正的闪电这才闪耀在窗帘之外。一个人影在窗外现出身来,咦了一声。
隐娘紧捂着被刺中的心口,虽然心脏位置受到猛烈撞击而感到极其难受,肌肤却没有被刺破半分。窗外的刺客掀开窗帘一眼看来,那目光竟比闪电还要刺眼。
刺客收回匕首,没有再次出手。而就在这时,聂府的上空却传来一个平和而略带嘲讽的声音:“空空儿,以你的本事,难道只敢对一个学剑才几天的小姑娘动手?”
刺客抬头冷笑:“你又是何人?”
“我是她的师父,姓风名魂。”那人淡淡道,“我在城外的南山等你,你要是真有本事,就来找我。”
“原来你就是风魂,好,我就先杀了你再说。”
电光一闪,窗外的刺客消失无踪。
隐娘强行跃起,却一跤摔在床下。她感到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于是将手伸入衣内,取出的却是那阴阳镜。她这才知道师父原来一直在她身边保护她,心中焦急,往外头冲去,然而还没冲入雨中,却是双腿一软,再次摔在地上。
她看着那一重重的雨幕,双手撑地使劲喘着气。
就算有阴阳镜护身,空空儿的那一击仍是让她难以承受,她实在是难以想象如果师父没有在暗中保护她并帮她引开空空儿,她还能有活下去的机会。
一阵脚步声传来,那是听到风魂和空空儿对话的聂峰带着护院兵士急急赶到。
隐娘却根本没有空去看自己父亲一眼,只在心中默念:“飞雪剑,飞雪剑,快带我去找师父。”
飞雪剑绕着她飞了一圈,紧接着白光一闪,便载着她破空而去。
雨一阵阵地打在她的身上,身边电闪雷鸣。
她飞出城外,一直来到南山。然而放眼望去,尽是无边的阵雨,既没有看到那个刺客,也没有看到师父的影子。
这时,她的耳边响起师父的声音:“徒儿,你先离开。”
隐娘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