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皮克森!叫康拉德·黑特过来。”
所有冗长的对话,所有枝节的问题,所有的疑云、谜题和不确定,似乎都指向
这一点。事实上,答案并非如此,但是情况疑似如此,随着萨姆巡官语气里夹带的
兴奋,连哲瑞·雷恩先生都觉得心跳加快起来。
总之,对黑特家男主人的讯问,开始的时候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康拉德·
黑特安静地走进来——这是个高大、心神不宁的人,五官粗犷,线条深刻。他看起
来故作镇定,走路小心翼翼,像盲人置身险境,头抬得直挺挺的,像小儿麻痹患者
一样不自然,额头油光汗湿。
然而,他刚要坐下来,和平的假相就被击得粉碎。图书室的门砰一声大开,走
廊上有格斗声,杰奇·黑特又蹦又跳地跑进来,吆喝着小男孩自以为是印第安人式
的呼号,弟弟比利的瘦小身子在前面被他追赶。杰奇肮脏的右手抓着一把玩具战斧,
比利两只手被紧紧地——虽然乱七八糟地——绑在他骄傲挺直的背后。
萨姆巡官瞠目结舌。
这阵旋风在他们脚下乱转。一脸倦容、苦恼不堪的玛莎·黑特,随在两个孩子
之后冲进图书室。三个人对房间里的人都视而不见,她在雷恩座椅背后逮到杰奇,
用力一巴掌就摔在杰奇脸上。小男生放掉手上的战斧,他原来拿那把战斧对着小比
利的头乱砍,十分危险,他头往后一仰,开始大声号啕。
“杰奇!坏孩子!”她刺耳地叫骂,“怎么和比利那种玩法,看我教训你!”
比利立刻放声大哭。
“好了,我的天。”巡官咆哮,“你能不能好好照管你的孩子,黑特太太?不
要让他们进来这里!”
管家阿布寇太太气喘吁吁地尾随而入。倒霉的刑警霍肯跟在后面跌跌撞撞地进
来。杰奇在众人涌上擒拿他之前,早就一眼看清局势,他简直不亦乐乎地猛踢霍肯
的腿,一时之间,只见他手脚横飞、面红耳赤。
康拉德·黑特半坐半起,自制力全失,失神的眼睛燃起一片仇恨。“把那些死
小鬼通通带出去,你这笨蛋!”他语音颤抖地对他妻子说。她吃了一惊,放掉比利
的手,脸红到耳根上,回过神来,惊恐不已的眼睛张望四周。阿布寇和霍肯兀自把
两个小孩弄出房间。
检察官用激动发抖的手点起一根香烟,边说,“希望千万不要再来一次……巡
官,最好让黑特太太留下来。”
萨姆面露犹豫,雷恩出人意料地站起来,眼中带着怜悯。“这边请,黑特太太。”
他温和地说,“坐下,平静一下情绪,不必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亲爱的。”
她移身入座,脸上全无血色,注视着她丈夫冰冷的侧影。康拉德似乎后悔自己
的冲动,他低下头,喃喃自语。雷恩悄悄地退避角落。
他们立刻得到一件很有价值的情报。先生和太太两人都曾注意,前一晚曼陀林
琴还放在玻璃箱里。康拉德更提出一个重要的事实:过午夜,精确的时间是清晨一
点半,他才回到家,他曾经到楼下图书室弄一杯睡前酒。“这里有个种类齐全的酒
柜。”他镇静地说,指指旁边的一座酒柜。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注意到玻璃箱里的
曼陀林琴,和往昔数个月没有两样地立在那里。
萨姆巡官满意地点头。“很好,”他对布鲁诺发表议论,“这对解释案子的布
陈很有帮助,无论是谁把曼陀林琴从玻璃箱里取出来,很可能也是在犯案之前没多
久才做的。你昨天晚上在哪里,黑特先生?”
“哦。”他回答,“出去了,去谈生意。”
玛莎·黑特失血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她紧盯着丈夫的脸。他没有看她。
“清晨一点钟出去谈生意。”巡官别有意味地说:“好吧,不管这个。你出了
图书室以后做什么?”
“给我听着!”康拉德突然喊起来,巡官眯起眼睛,咬着牙一副准备应战的样
子。康拉德脸红脖子粗,“你到底在暗示什么?我说‘出去谈生意’,去你的,就
是出去谈生意!”
萨姆纹丝不动,一会儿他舒缓下来,口气和蔼地说:“当然就是这个意思。那
么,你从图书室出去以后,上哪里啦,黑特先生?”
“到楼上睡觉。”康拉德嗫嚅地说,他的火气来得急去得也快,“我太太已经
睡了。我整晚都没听到什么,酒喝太多——睡得像死人一样。”
萨姆变得非常亲切,左一句“是,黑特先生”,右一句“谢谢你,黑特先生”,
声音甜得不得了。检察官强忍着笑,雷恩好笑又好奇地观望巡官,那只蜘蛛又回来
了,他心想——张牙舞爪的蜘蛛,毫无疑问,和一只极度软弱的苍蝇。
康拉德兀自坐下,萨姆转向玛莎。她的叙述十分简短:她在十点钟的时候,到
幼儿房把小孩送上床,然后外出到公园散步,她在将近十一点时候回来,没多久以
后就上床睡了。没有,她没听见她丈夫进来,他们各自睡一张单人床,她整晚睡得
死了一样,因为小孩子白天调皮捣蛋,把她搞得筋疲力尽。
此时巡官意态从容,先前几次谈话的不耐烦神色一扫而空,现在他好像不在意
询问烦琐的问题,而对毫无助益的回答也极其宽宏大量。听起来,自从黑特太太下
了禁令以后,两个人都没进过实验室。两个人都很清楚露易莎床头桌上,每天都要
摆一只水果盅的习惯,还有老黑特太太厌恶梨子。
但是康拉德·黑特的本性难以掩藏。巡官问他一些关于约克·黑特的琐碎问题
法拉德仿佛很不安,然而外表上他只是耸耸肩而已。
“我家老头子?怪胎一个,半疯子,没什么好说的。”
玛莎倒抽一口气,怨恨地瞥她丈夫一眼,“那个可怜人根本是被逼死的,康拉
德·黑特,你连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抬一下救他!”
他再度狂怒起来,那火气在瞬间爆发,他脖子上青筋暴露,“少插嘴!这是我
的事,烂婊子!”
大家愣住了。连巡官都受了震撼,他喉咙深处不爽地低吼,检察官刻意口气冰
冷地说:“你最好修饰一下你的言辞,黑特,这可是我的事,也是萨姆巡官的事。
坐下!”他厉声说,康拉德眨眨眼睛坐下。“现在。”布鲁诺接着说:“告诉我们,
黑特,对人想谋害你异父姐姐露易莎·卡比安的性命,你有什么解释?”
“谋害?你是什么意思?”
“是,谋害。我们确信你母亲被杀是意外。凶手昨晚真正的目的,是要在卡比
安小姐要吃的梨子里下毒!”
康拉德傻傻地张着大嘴,玛莎揉着疲惫的眼睛,仿佛这是一出无可比拟的悲剧,
等她的手放下来,她满脸是恶心恐怖的神情。
“露易莎……”康拉德喃喃自语:“是意外……我——我不知道该……我实在
不知道。”
哲瑞·雷恩先生叹了一口气。
时刻终于来临。
萨姆巡官走向房门的动作如此突然,玛莎·黑特吓得捂住胸口。他走到门前停
下脚,转身说,“你是今天早上第一批看见尸体和你母亲房间的人之——你,你姐
姐芭芭拉和史密斯小姐。——
“是。”康拉德缓缓回答。
“你有没有注意到绿地毯上的滑石粉脚印?”
“好像有,我当时很激动。”
“激动,哼?”萨姆巡官挪了挪脚步,“所以你注意到脚印了。好,好,都给
我等着。”他大力拉开门,扯起喉咙吼道:“墨修!”
那个在他们询问姬儿、毕格罗和格利期间,曾经跑来向萨姆耳语的大个子刑警,
听命迈入房间。他呼吸沉重,左手放在背后。
“你说,”萨姆巡官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你曾经注意到脚
印?”
疑惑、害怕和眼看一触即发的怒火,把康拉德的脸涨得通红,他跳起来,大吼,
“是,我是这样说!”
“很好,”萨姆回答,咧嘴而笑,“墨修,好孩子,给这位先生看你们找到什
么。”
墨修像变戏法一样,左手忽地呈现众人眼底。雷恩悲哀地点头——正如他所料,
墨修的手里提着一双鞋子……
一双白色的帆布鞋,虽然鞋头是尖的,可是显然是男鞋,鞋子污浊发黄,非常
陈旧。
康拉德目不转睛,玛莎站起来,紧紧握住椅子的扶手,既苍白又困惑。
“以前有没有见过?”萨姆轻松愉快地问。
“我——见过,那是我的旧鞋子。”康拉德口吃地回答。
“你把它们放在哪里了,黑特先生?”
“怎么——在我接上卧房的衣橱里。”
“你最后一次穿这双鞋子,是什么时候?”
“去年夏天。 ” 康拉德缓缓转身面对他妻子,“我想,”他压抑着喉咙说:
“我告诉过你把这双鞋子丢掉,玛莎。”
玛莎舔舔发白嘴唇,“我忘了。”
“好了,好了,黑特先生。”巡官说:“不要又乱发脾气了。注意听……你知
不知道我为什么拿这双鞋子给你看?”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萨姆踏前一步,脸上原有的善意客气霎时烟消
云散,“你或许有兴趣知道,黑特,你的这双鞋的鞋底和鞋跟,和你母亲的凶手留
在楼上地毯的脚印,恰好吻合!”
玛莎轻呼一声,把一只手背压在嘴巴上,仿佛自己的举止犯了差错。康拉德眨
着眼睛——他的习惯,雷恩想,他的神情愈来愈迷惑了,如果他曾经聪明过,那智
商也被酒精损害得差不多了……
“那又怎么样?”康拉德低低地说,“那又不是全世界唯一的一双那种尺寸和
样式的鞋子——”
“没错,”萨姆怒吼,“可是这是这房子里唯一的一双,黑特先生,这不仅和
凶手的脚印完全吻合,而且鞋底和鞋跟还沾着和洒在楼上一模一样的粉末!”
第四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