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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段锦之醉红楼 作者:苏绒烟(潇湘12.09.22完结)-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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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该是初冬里诞下吧?”
  自言自语里,人却信步前行。明知已躲不过,雉姬却还是徒劳地抱紧腹间做无谓挣扎。
  “不要伤我的孩子。”求你。
  稳稳停在雉姬身前,川夷微垂了眉眼看眼前强装镇定的女子,良久,修长的指便自如探了出去。亦是在指尖探上腹间的同时,雉姬双膝一软,居然就跪坐在了地上。
  “川夷,你要我的命,没关系。可孩子,孩子最最无辜。再等几个月,好不好?等孩子出世了,要杀要剐,我没有任何怨言。川夷,求你,我求求你!”
  居高临下地看着临近崩溃却只是苍白了脸色的女人,川夷的笑里多了些难以察觉的苦味。
  “初冬日,川巳要娶花未过门,你可是知?”
  纵是留下这孩子,日后的艰辛,可是知?
  雉姬只是狂乱地摇着头,隐忍多时的泪终于纷纷扬扬坠了下来。
  “求你!”
  川夷敛了笑,默然转身里,一点轻叹夹杂着寂寥缓缓溢出了唇边。
  “我给你三日,远走他乡。三日后,若还留在此处,那时,我亲自会送你们母子上路。”
   


☆、脉脉情

  一夜之间,繁英落尽。
  清晨起身时,瞧着院里落了满地的红白,花未心里不觉就生了丝丝缕缕的怅。花期已过,人,似乎也老了。
  于是,整个人都生了倦。懒得动,懒得开口,也懒得再去想那些个恼人事。整日里懒懒伏在栏边,垂坠着的发丝在风里偶尔生些波澜,整个人淡得像是幅画。
  至少,瞧在川夷眼中,美好得教人挪不开视线。
  晴方好,香缱绻,美人在前,余音绕梁。
  神仙美眷大约也不过如此了。
  一曲终了,川夷扶住尚带颤音的琴弦,人笑得愈发温柔。
  “入秋了,你的生辰也近了呢。”
  “不过是提醒着我又老一岁,有什么可开心的?”
  长叹一声里,本是伏在栏边的人索性整个身子靠在栏上,悬空着搭在栏边的手若有似无地荡来荡去。
  川夷只是笑笑,并不辩解。难得,气氛能好了些,小人儿心情似是也不错,总算能好好坐下来说说话了,总没有多舌破坏的理。
  一时两人又没了话说。
  沉吟许久,川夷再度拨了琴弦。这次,却不再是某支名曲儿,倒像是即兴奏出的调调。低音婉转,带些淡淡的怅。
  听得人心头隐约颤。
  “什么曲儿?”花未挑了眉,心间好生的惑。“听得人满心的怅寥。”
  “情卿。”川夷笑。“随意写的曲儿,若是不喜欢,日后我不弹了。”
  花未懒懒瞥过来,唇角里似笑非笑。
  “你为什么喜欢我?喜欢哪里?这张丑陋的脸还是刁蛮的性子?比起来,那花魁雉姬可是最讨你们男人的心。”
  “我眼中能瞧见的,向来只有你一个。前世是,今生是,来世,亦是。”
  不是刻意的情话,再被人云淡风轻地说了来,就是再多讨厌的人,也该动了心才是。花未脸上虽说没多露出些情动亦或者不耐,那高高扬起的眉到底还是泄露出三两欢喜来。
  也是。能被人如此珍视如此捧在心头了,总该开心的。
  “无聊。”
  撇撇嘴隐去自个儿的喜,花未倏地起了身,脸上总算生了几分笑。
  “憋屈在府里整日了,陪我出去走走。”
  “好。”
  旋即起了身的川夷,在花未经过身侧时自然而然探了手抚上人儿的额。花未到底没料到向来君子的川夷能做出这种举动,一时竟也愣住,想不到怒喝一声或是干脆推了那人。
  却并不是意想中的抚慰。探手而来又急急收回的人,手间赫然多了落叶一枚。
  “走吧。”川夷笑笑。
  花未斜斜瞥着始作俑者,心头涌上的,是怒。
  一种似是而非的怒。
  而始作俑者,却只是用始终温柔的笑对上眼前人,眉眼清明。
  花未恨恨,甩了拂袖转身而去。
  后来,还是在上京城里四处转了起来。比起先前被川夷固执拉出来,这次,花未倒是真正开始了慢慢逛。繁华的街道,琳琅满目。这边瞧瞧,那边看看,倒也能打发了时光。相府里拥尽天下奇珍,却不妨碍花未偶尔驻足首饰布匹摊前。房里名家真迹数不胜数,花未照样能分了心瞧落魄书生潇洒挥毫。一直看着,阴霾了多日的容颜上终于有了三两笑意。
  川夷,就一直在看花未。小心挡在那人儿身后,隔开被人流冲撞的险。然后温柔站定了,便细细地凝望,眼里满满地都是她,心头满满的亦是她。
  只恨不得生生世世都能将她盛在眼里装在心上。
  “真有那么好看?”要看到目不转睛的地步?
  陡然转了身来的花未,逗弄里是满溢的狭促。
  “好看。”
  川夷也是好本领,腻人的情话照样能说得轻淡干净。
  花未脸一沉,古怪脾性又上来,索性起脚径自远远走开,再不搭理那动辄惹人恼的男人。只是走几步后,却又在一处演着皮影戏的摊前顿住了脚。
  往日里府内搭台总归是些个名伶挥了衣袖依依呀呀,皮影戏这种难登大雅之台的东西,瞧在花未眼里自然成了新鲜。站住了,听了,不过小半晌的功夫,阴沉着的脸上就有了笑绽开。
  川夷远远瞧见了,不觉也开怀。紧走几步到了那全神贯注瞧着戏的小人儿身上,压低了身时轻嗓里还是有遮不住的笑轻溢。
  “前面有家铺子做得糕点不错,你先瞧着,我去买些来给你,可好?”
  满腔子心思在皮影戏上的花未,懒懒哼一声算是答复,倒是连正眼都懒得给了。川夷也不恼,笑笑里就直奔糕点铺子去。刚出炉的杏仁糕,软似柔脂的白玉饼,再加卖相可观的珍珠酥。每样都瞧着喜人,又是花未爱极的口味,不过是为打发时光的小吃食呢,川夷竟也忍不住多选了来。若不是因着糕点太多类实在拿不过来,川夷真恨不得将所有糕点都搬了去。
  等到人提着大包小包的回了皮影戏台前,满眼里是笑气腾腾的稚童,哪里还能瞧见花儿一朵?
   


☆、妒火中烧

  花未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从哪里生出了那般大的耐心。
  一直跟在那人身后,看着她进当铺,走出时发髻上唯一的珠钗没了踪迹。看着她进米铺,走出时怀间多了小包的梗米。看着她进药铺,走出时手间多出的小包药材。如此刺目的当铺米铺药铺,却敌不过那人福态的腰身。
  刺目到,想要挖开那人的肚腹剖出其间的血肉,挫骨扬灰。
  后来,还是硬生压下了心间的熊熊火,屏了气息尾随那人一路缓行,直到最后入了那小小别院。藏在市井深处的庭院,是个可以用来隐匿行踪的场所。
  同样的,适合滋生谜恨。
  追来的花未,以为会在那院里瞧见朝思暮想的人儿,结果却是失望。失望之余倒又豁然开朗,哈,都已经潦倒到需要典当来度日,若还有那人在,又怎会如此落魄?
  该,该了!
  合该被抛弃了落魄至此。
  却总压不下心头那一口恶气。居然有了骨肉,居然,居然能有那人的骨肉?身怀六甲盼君归的人本该是她言花未,怎么就能变成那一文不值人尽可夫的花楼女子?
  心口烧的那把火让花未理智全失。心下里一直在说着可恨可恨,无声深处里却还是有微弱声音在浅吟着,妒,妒火。
  是了,妒忌,妒忌得狠了。本该是属于她的男人呢,冬月里就要同饮合卺酒的男人,不肯执她的手,不肯相拥,却留给别的女人骨血。
  怎能不恨?
  所以,纵使瞧着那人沦落到如此凄惨地步了,还是解不得心头恨。
  “往日里身价千金的花魁雉姬,怎么就能到这种凄凄惨惨的地步?”
  深知言语亦可作利器的花未,妒与恨交替充斥心头的花未,耐心终于在瞧着那人费力汲水淘米时消失得干干净净。自暗处现了身,居高临下地站着,鄙视着,花未突然就觉得多日来的委屈有了可以发泄的出处。
  “本当那画船上的一把火让你变成灰,想不到,你竟是命大得狠了。”
  扶着腰身慢慢转回脸来的雉姬,没见多少惊惶,只是微垂首时视线略带慌乱地跳了开。
  “言小姐。”
  “你为什么没死?”
  明知不会有回答,私心里大约也没想着得到答复。呢喃自语的光景里,人已经慢慢走上了前。抬手作势向前探时,雉姬早已一步后退开,双手死死护住了腹。
  “你怕什么?”花未挑眉,似笑非笑。“我只是想要摸摸你的孩子。更何况,我若要杀你,你觉得,自己能避得开吗?”
  话刺耳得很,可也是不争的事实。知道自己躲不掉了,雉姬只能藉由倚靠在墙的姿势稳住摇摇欲坠的身,贝齿紧咬了唇,面上血色全失。
  “言小姐,我只想把这孩子生下来。”
  “然后呢?”花未紧紧相逼。
  然后?然后从此浪迹天涯漂泊余生。然后自此别了那人只与骨血看尽寂寥悲秋。然后,此生无爱。
  无见。
  这些个然后,大抵会是宰相府的小姐希冀的然后。知道说了能教那小姐开心的所谓然后,或许能换回苟延残喘的机会,可,话到了唇边,居然就没了说出的气力。
  那些然后,不是她雉姬想要的然后。
  她要的然后,是一家三口闲云野鹤样的活。
  “不肯说?我代你说。”花未狰狞了容颜。“然后,母凭子贵的你,从此与他幸福一生!”
  “言小姐,我只是爱他,这没有错。”
  “错就错在你爱的人是我的男人!”
  凄厉样的嘶喊声里,花未猛地拔出随身匕首就冲了上来。
  “雉姬,你怎么敢动我的男人!”
  知道躲不过,雉姬索性舍了再躲的心,只蹙眉闭目静待最后时刻。却没有意料中的痛楚亦或者生命流逝时的恍惚。只有静,静到诡异。
  下意识睁开眼,这才惊觉,本该冲上来取了自个儿性命的人,居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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