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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说,各位都是夜间活动的,自然是要藏头掩面。不象我姓林的,走到哪里,都是光明正大的。”
这一点,林千峰确实是值得自豪的。
红衣人笑道:“林老爷子说得在理。老爷子你放心,您的女儿林梦,我们会好好照顾的。”
林千峰面色一凛,随即一弹长剑:“富贵在天,生死由命,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老爷子可真想得开呀,”红衣人笑了笑,又对蒙面人叱道:“到外面去,吩咐下去,令主若来了,请令主不必亲自动手。”
蒙面女人一闪身,径经窗口跃了出去。
“老爷子要动手么,合庄性命,可都握在老爷子手里,一旦你出剑,马上奴家便会发出号令,格杀勿论。”红衣人笑哈哈的。
林千峰冷冷道:“老夫已经说过,生死由命。”
“那么,请老爷子出手好了。老爷子若是顾恤这百十条无辜性命,还是归顺的好。”红衣人温言相劝。
“这个好办,老夫拿下你,大约不成问题,想来贵令主不致于不要你的性命吧。”
林千峰面色一沉,长剑举了起来,青光寒意,立时充满了书房。
“林老爷子果然名不虚传。”红衣人轻轻一笑,手里也多了一件兵器。
林千峰楞了一楞,因为她手里握的,根本不能算是兵刃,那不过是她发髻上的一只粉红的小梳子。
武林中使用梳子这种武器的,可说万中无一,似有一种宫天梳,不过那是一种极大的梳形兵刃。
而红衣人玉手所执的,不过是一柄梳头用的精巧美丽的粉红梳子而已。
红衣人执梳在手,一梳弯弯,脊齿玲珑,一种淡淡的女儿家特有的幽香顿时冲淡了林千峰剑上的冲天杀气。
红衣人轻轻一笑:“林老爷子莫非看不起奴家这柄小梳子么?”
林千峰忍不住再瞧向这玉手中的粉梳,他那素来自豪的定力似乎被这粉梳摇动,晶莹的梳光也让他目乱乱神散,他感到自己的剑气在渐渐消失,心中一凛,凌厉的剑气立时大盛。
红衣人缓缓道:“这一柄玉梳,平生从不示人,因为看见此梳者,必然丧命,可它却又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林老爷子可想知道么?”
林千峰不答话。他在寻找破绽,就象猎人在等候老虎跃起,然后用铁叉飞刺老虎的胸口。
可是红衣人款款立着,轻握玉梳,显得娴雅端庄,又于娴静中满蕴灵动,周身上下似乎都可被梳齿卫护,没有丝毫破绽可寻。
红衣少女轻绽朱唇,声音圆润:
“它的名字,就叫——”合欢梳。
第十章 合欢梳
合欢梳,多美多迷人的名字,它会让你想起新婚燕尔的人儿正慵懒地临镜梳头,让你想到粉红的轻罗衣裳;让你想到轻罗纱帐里娇喘细细的人儿;会让你想起那人儿美丽绝伦的胴体;想起疯狂的吻,轻柔的吻,甜密的吻;想起轻快的抚摸;想起狼藉的香汗;想起笑靥;想起樱唇;想起耳厮鬓磨;想起娇娇痴痴的情话语。
合欢梳,多美的名字,听见它,男人会想起自己最喜爱的女人,女人会想起自己最痴情的恋人。
你见过合欢么?
五月的合欢,让所有的少男少女们痴迷。
走在合欢树下,粉红的轻烟一般的合欢花会落下来,落在你的肩上手上,你会嗅到极淡的清香,但你仔细去闻,却又总是什么都没有。若即若离的清香,就是合欢花的特色。
若即若离,是不是也是爱情应有的特色?
然而,最美的名字,却不一定有最美的内容,正如最毒的蛇有最美的纹理,最毒的花有最美的风姿。
看见合欢梳的人,一定得死。
这又是何等的残酷。
也许这预示着,所有爱情的死亡么,红衣人轻笑道:“它叫合欢梳,老爷子可听说过么?”
林千峰剑尖挺如坚石,“没有。”
红衣人缓缓道:“听见过这个名字的人,都得去死。老爷子,对不起,也许我吓着你了。”
林千峰知道,她想激自己出剑。
“谁说听见过这个名字的人都得去死。老子不信邪。”窗外一个破口大骂起来。
这么说,又是不信邪的人来了?
红衣人一闪身到了窗外:“你是谁?”
一个黑影直直地立着,两手抱胸:“我姓方,你叫我方大爷好了。”
红衣人冷冷道:“你是怎么过来的?”
那人哈哈笑道:“有几个小娘子一路上总是拦住我,似乎要拉客。但方大爷我不喜欢这个调调儿,就拒绝了她们。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问好了。”
红衣人不说话了。这姓方的既然到了这里,就说明了己方所有的人都已经被他拿住了。
可她在房中,一点儿声音也没听到。
这个姓方的身手,岂非不可思议?
黑影笑道:“我走到窗下,听到姑娘说什么‘合欢梳’什么的,又说什么听见就会死,你瞧我不是好好立在这里么?”
红衣人冷冷道:“现在立在这里,并不说明你不会马上躺在这里。”
一语未了,红衣人已经攻出十七招,招招连环,手足齐用,每一式都是凌厉毒辣的狠招。林千峰也早已出了书房,看得暗暗嗟叹。
因为这些招数,每招都可立即致人于死地。
因为这些招数,竟出自一个声音温柔如水的姑娘之手。
同时还因为,姓方的人身法诡异之极,明明那一招击在了他肩上,他的肩膀便一下没了似的。明明红衣人一脚踢在了他腿上,他那条腿也会平空消失。
三十六招徒手格斗,眨眼即逝。红衣人一声轻叱,手中已多了一种兵刃,正是合欢梳。
兵刃在手,姓方的马上就转优为劣。
招式还是原来的招式,一招未变,只是因为多了一柄合欢梳,姓方的人就左支右绌,疲于奔命了。
夜空中不时传出兵刃着肉的声音,毫无疑问,姓方的受伤了。
林千峰这才想起,姓方的是为了帮助自己才受的伤,自己却是不能不出手了。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了起来:“林兄,何不作壁上观呢。”
“你——”林千峰迈出的脚停住了,手里的剑也垂了下来。
“不错,你若出手,老身也出手,倒下的是谁,还不如先看这一对年轻人的打斗呢。”
林千峰还能说什么呢,他知道自己不是令主的对手。
来人正是令主。
“好一对出类拔萃的年轻人。”令主赞叹不已。
林千峰不说话,只是焦急地望着场中二人。姓方的已经挨了不止一下,却是一声也没吭,红衣人更是越斗越勇。
林千峰喝道:“住手。”
令主也喝道:“红儿别打了。”
两条人影倏地分开。红儿倒飞而回,姓方的立在当场,摇摇晃晃,好象随时都会倒地不起。
林千峰叹息道:“令主,这位姑娘,有帐找姓林的算吧,放这个姓方的走。”
令主已经惊叫起来:“红儿,你怎么啦,你……”
姓方的年轻人声音变得清朗之极:“在下听到了‘合欢梳’三个字,却也没有死么,倒下的是谁?”
令主拍开红衣人的穴道,红衣人一跃而起,又想扑上去,“我杀了你——”令主一把拉住她:“我看了半天了,你不是对手。”
她早已知道红衣人不是对手,却不出手相助,林千峰觉得不可思议。
姓方的朗声笑道:“你就是令主么,在下方回,有一不情之请”红衣人怒叫道:“方回你这狗贼,既是不情之请,干嘛还要说?”
姓方的似乎愣了一下:“那是我谦虚之辞,你懂不懂?”
这下该红衣人发愣了。这姓方的话,简直让人无法回答,摸不着头脑。
令主冷冷道:“姓方的,有话但讲不妨。”
方回哈哈笑道:“在下斗胆请令主日后不可再找林家的麻烦。”
令主一声冷哼:“你算什么东西,敢干涉本令主的事?”
方回大怒:“我是人,不是东西。你没长眼睛么?”
林千峰连忙插话道:“方小哥儿,你的好意,林某人心领了。请小哥还是回避一下的好,这里的事,老夫一人承担。”
方回怒道:“老爷子,姓方的有个坏脾气,一旦伸手要管的事,一定会管到底,老爷子不必多说了,方某人是不走的。”
令主冷冷道:“凭你那几下武功,也配管本令主的事情?”
方回嘻嘻笑道:“你的武功,也未必就高到哪里去。这位姑娘方才不是口口声声要杀我么,可也没奈何了方某人,我想你也未必行。”
令主怒极反笑:“本令主三招若不能取你性命,马上退出林家,自此以后,决不再来。”
掷地有声
林千峰叹道:“方小哥儿,你走吧。”
方回不高兴地道:“人家帮你卖命,你倒还不承情。令主,你说过三招的,对不对?”
令主缓缓走了上去,冷冷道:“本令主说过的话,字字千斤。”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对面兀立的方回,见了迫来的令主,不由打了个冷颤。
一股浓烈的杀人杀机,直透入方回的心脉。方回平生从来感到过这种切肤的恐惧。
还有一点,他也从来没让别人感到杀气、杀机,因为他从来不杀人,也不想杀人。
令主缓缓迫近,每走一步,方回的身子似乎就矮了一截。
方回感到似有一座大山在向自己迫来,他无可回避,只有硬挺。
当一个人使别人无法闪避的时候,两个人的心情是不大一样的。
“用不用兵刃?”方回突然笑了起来,虽然他心里一点也笑不出来,但还是笑了。
令主的杀机突然一黯:“随便。”
方回认真地问道:“你用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