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歧籍一惊,立刻叩首。
“微臣冒犯了王,罪该万死!”
阖闾厌烦地摆手。
“我没有责怪你。”他微微一笑,“事实上,臣下之中,能对我持自己见解的,你是少有的一个。——为了这个缘由,我欣赏你。”
歧籍一怔,猛然抬头,眼神既惊且喜。
“不过,我让末支取道于越,有我的缘由。”阖闾侧头看向伍子胥,淡淡地说,“昨夜我与相国商议之下,一致认定,这次泽地的叛乱,背后是越国在驱动。”
伍子胥一惊,抬目,眼光正撞上阖闾的。
两人的目光交会的瞬间,阖闾满意地看到,他的眼神里除了惊愕,还有一闪而过的,被伤害的表情。
他心内微微叹息,却又兴起一种奇异的满足。
他带着笑说下去:“伍相国分析,泽地一向附庸我国,如果不是越国在背后捣鬼,绝无此次叛乱!”
群臣这才醒悟过来,交头接耳之余,都钦佩而敬畏地,看向站在阖闾身边的伍子胥。
阖闾满意地笑笑,看向歧籍:“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末支借道于越了吧——我要他们松弛戒心,等他们醒悟过来,你的大军已兵临城下!”
他猛然站起,一挥手,将第二块虎符扔向歧籍。
“给你三万精兵,半月后从水路出发。末支,你灭了泽以后,立即回兵,我要你们在越国腹地会师!”
十
吴国的大军离开都城之时,积雪将融未融,寒意分外明。
铁甲铮铮之声,即使处于深宫,依然可以隐约听闻。
阖闾一边走,一边还在思索着出兵事宜。
他可以肯定泽地能够在半月内被夷为平地。落后蛮荒的闽民,无法与装备精良身经百战的吴国精兵抗衡。他担忧的,是随后的对越国的战争。
他需要这一仗,是因为这场春雪。
春雪伤农,吴越两国一年的收成势必败坏。他完全无意要用吴国的库藏去拯救越国的百姓,但是他也知道一个饥馑的国家能够造成何等程度的破坏。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只蝶。
不是什么殊异的品种,也没有眩目的彩羽,那只是一只随处可见的白色粉蝶。
且残了翅膀。
大约是刚在早春出生,就被这场雪打得几乎灭了生机。
他看着蝶儿拖着半边残翅,跌跌撞撞地、一波三折地飞进他卧房的窗子里去。
这种残缺的生命,在他眼里,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但是当他移到门口,就要进去的时候,却看见那只蝶,歪歪斜斜飞着,就到了躺在床上的承欢的头边,跌落下去。
他凝神看去,见那蝶正落到承欢的鼻翼上,挣扎了一下,不动了。
他有了点兴趣,就在门口,静静看着。
承欢想打喷嚏。
鼻尖忽然痒痒的,不知什么东西落了下来。
他一睁眼,正看见一只白色的粉蝶,停在他鼻子上。
因为这个角度看过去,实在有些高难度,他伸手就想把蝴蝶赶走。
蝴蝶挣了一下,斜斜地站起来,挥了下翅膀,却又不动了。
承欢这才看清楚,那蝴蝶的半边翅膀破得煞是难看,大约已经飞不动了。
他不自觉地连呼吸都轻柔起来,不想惊吓了这可怜的生命。
——即使是没有艳丽色泽的残废之躯,也是个应该生来就飞翔的生命。
——只是,还没有见到春光,就要被湮灭。
他想到这里,试图站起来,但是眉边细细的链子,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他移动能力所及的,只有这狭小的床上空间。
他皱了皱眉。
阖闾看着承欢小心翼翼地从鼻翼上捧下那只丑陋的蝶,小心翼翼地在床上移动,有了点兴趣。
这小玩意儿想做什么?
承欢完全没有注意到阖闾正在门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他只想努力接近窗子。
从床头到床尾,七尺七寸。
从床尾到窗户,三尺。
而锁住他的链子的长度,仅二尺三寸。
阖闾心中暗笑。
——看你能怎么动!
而后他看到承欢伸手,不带一点声息地,抓住了眉边的银环,撕扯。
仿佛那环并不是镶嵌在他自己的肉体上。
承欢能感觉到皮肤和血肉被猛然拉起,到了某个临界点,猝然撕裂。
他甚至可以听到皮肤向周围绽开的那一声声响。
他收回手,呆呆看着手心里的银环,片刻以后,才意识到,疼痛。
疼痛和血一起,在片刻的延迟后,汹涌地涌上来。
他立刻扔掉那个环,伸手捂住眉边的伤口。
银环带着链子,接触到地面,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虽然疼痛导致身体的颤抖,另一只手心里,还是稳稳地停着那只蝶。
阖闾心中一动。
鲜血总是能引起他体内奇异的躁动。
但是他压抑着,不出一点声音,继续注视着。
他内心不由得有些钦佩承欢。
伤人带来快感,被人伤带来痛楚,有时二者也可以互换。
但是承欢的自伤,又是因为什么?
他忍不住伸手触摸自己的眉边。
自己撕扯开自己的这个部位,是什么感觉?
他看着承欢走到窗边。
深深吸了一口气。
地面上留下一条断续的血点组成的线条。
那应该是很疼的吧,阖闾竟然有些微微的出神。
——小看了他。
他看见承欢把半开的窗一下子,大力地推开。
窗棂上的残雪,扑簌簌地落下来。
连雪的味道,也是特别洁净的。
他看着承欢顿了一顿,翻过窗子,跳了出去,手心里还捧着那只蝶。
阖闾微微一笑,沿着门口向外走去。
他可不能跟着承欢跳窗。
没关系,这宫室庭院,他都很熟悉。
他很方便就能找到那个小家伙。
沿着雪地上的血迹,他很快在庭院中找到了承欢。
他静静看着承欢四处走着,终于找到一丛在屋檐下长着的、没有积雪的植物,小心翼翼地,将那残蝶放了上去。
然后,笑了一笑。
雪光映着他的脸,这是个纯然孩子气的笑容。
像小孩得到甜蜜的糖,连瞳孔都是闪亮的。
阖闾忽然感到一阵怒意,从脚底窜上来,一直到头顶。
在他来得及把这怒意发泄出来以前,承欢忽然回头,直视着他。
他这才发现承欢赤着足。
脚踩在雪地里,眉边的血还在滴着,衣衫也单薄得不成样子。
但就是这本来状极狼狈的少年,此刻却站得笔直地,甚至带着两三分骄傲地,直视着他。
这是他们第一次站在同一高度上,互相凝视。
阖闾是个极度骄傲的人。
眼前这场景,却让他有挫败感。
他手握着“莫邪”的剑柄,静静看向承欢。
这小子,已经流了不少的血吧。
承欢觉得有些晕眩。
血流到眼睛里了,看起来,眼前的王者也浸在一片茫茫的血色里。
——很适合他,不是么?
他伸手捞起一把残雪,恶狠狠地,将眼睛上的血擦去,然后按在伤口上。
阖闾开了口。
“为了一只蝴蝶,值得么?”
承欢愕然。
阖闾几乎是用平心静气地,甚至带点惋惜的口气,对他说话。
他很快回答:“值得的。”
阖闾沉默,然后,非常轻微地,笑了笑。
“我有个叔叔。”他说。
承欢完全不知道,为什么阖闾竟然这样饶有兴致地和他讲起故事来。
“他叫季札。”阖闾又补充,同时眯起眼睛,看着承欢。
——这个小家伙还能站多久?脚都冻僵了吧?
他继续缓缓说:“在我很小的时候,一次,抓到一只蝴蝶。”
——看他还能站多久。
“我撕了它的翅膀。叔叔经过,训斥了我。”阖闾停了停,“讲了一堆仁义的道理给我听。”
“他和你讲这些真是白费。”承欢说,末了,牙齿咯咯两声。
“你真是了解我,”阖闾微笑,“那么,你猜,这位仁义的君子,我的王叔,把那只被撕了翅膀的蝴蝶怎么处理了呢?”
承欢摇头。
一时错觉摇头的时候,连耳朵都冻僵了。
“他杀了它。”阖闾淡淡说,“与其让它不能飞地留着苟延残喘,不如给它一个痛快的了结。”
“你的王叔很强。”承欢忍不住抱紧自己的胳膊。
真的很冷。
冷入骨髓。
“那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只已经残废的蝶?”阖闾以优雅的、甚至带点谴责的口气问,“为什么不像我的王叔那样,给它一个痛快?”
承欢摇头。
“它的生命属于它自己。”他说。
说完,他踉跄一下,向地面倒下去。
眼前一花,而后是一片黑。
当他意识到那是阖闾的衣服的时候,他已经被阖闾抱在怀里。
阖闾的手臂强而有力,衣服那上好的质料擦着他的脸,隐约透出人体的温度。
有少许温暖。
阖闾拥抱着同时也钳制着他,声音依然万分优雅地说:“你不明白么?弱者的生死是由强者决定的。”
说完,他打横将承欢抱起,走向室内。
怀里的人意外的安静。
他微微感到无趣,本以为承欢会继续顶撞他,辩驳他。
他低头看去。
承欢的脸上一片青白色,紧咬着牙,连嘴唇都失去鲜活的血色。
有这么冷的么?阖闾微微怔了怔。
他抱着承欢进入室内,随手把他抛在床上,令宫监准备暖炉。
承欢立刻拉过被子紧紧抱着,牙齿格格地颤着,半天,才吁出一口气。
阖闾看着他,良久,俯身捡起那条链子,在指尖翻动。
“下次,要锁住你哪里,才能让你不这样乱跑呢?”他说着,上下打量着承欢,微微一笑。
承欢良久才喘过气,回答:“我不会让你锁住我。”
“那么,这里呢?”
阖闾坐下,淡淡地问,忽然一把抓住承欢,将他拉进怀里,手指探下去,猛然抓住他的性器。
承欢在他怀里惊跳了一下。
“你……连这里都冷透了呢。”阖闾在他耳边缓缓说。
魅惑的声调。
馥郁的香。
薄薄的嘴唇中呼出的热气。
他的手很热。承欢紧紧咬着牙,感觉到那只手的动作。
那竟然让他感到愉快!
“把环穿在这里如何?”阖闾咬着他的耳朵,低声问,“你不会再挣脱了吧?”
承欢紧紧闭着眼睛,咬牙回答:“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