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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麽记得天珈一向不喜留客的?”轻柔的话语自檀口吐出,带著仿佛询问你晚膳要用什麽菜色的娇羞,却让彻的冷汗更甚。“呃,这次例外嘛。”如果不是记起释大人交代不可透露他行踪的话,彻宁可和盘托出也不堪忍受这魔女的磨功。
翯帝女终於转首望向彻,带著一贯娴雅安静的浅笑,在这一点上,彻觉得她真的和释大人很像,两个人都是会一直将笑容挂在脸上的人,不过区别是,释大人的笑容明显比翯帝女要好看得多多了。“咳,那个,你知道的,我动作一向不快……”
“织离刚跟我说,她今晚要去西方界赏晚灯,可是又找不到人和她一起去,问我是不是有空呢。” 翯掩唇轻笑,波光流转的金色水眸在曳曳烛火下更显璀璨夺目,她似乎听到了隐隐的磨牙声啊。“你不要再在织离面前诋毁我了。”彻咬牙切齿瞪著她,却又无可奈何。天知道为什麽那麽温柔可爱令人怜惜的织离,会一直相信翯是个举世无双表里如一的温柔女子并且对她的话从来都是深信不疑的。
“诋毁,原来你一直都是这麽看我的……”翯悠悠一叹,水眸盈盈,仿佛真有天大的委屈,绝色容颜露出微微的哀伤,便足以令人间任何君王为她倾城倾国了。“不,彻怎敢?”彻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已经开始跳动,然而脸上还是扯出一抹谄媚的笑容,生怕她真的就这样去那女子面前诋毁自己。
“彻,我怎麽看到你头上好象有烟冒出来?”女子疑惑的声音引来彻更加僵硬的笑脸。“不,是您看错了,怎麽会呢,和您说话真是天底下最愉快的事了。”愉快得让他想死。
“真的吗,我也这样觉得,那我们就多聊一会吧。”翯眨眨眼,毫不吝啬地对著彻绽开一个绝美的笑颜,但在彻看来那无异於洪水猛兽般可怕。不要了吧,真的会死人的。彻暗自翻了白眼,终於投降:“您想知道什麽,彻知无不言。”
“早这样不就好了。” 翯优雅地举起袖子,满意轻笑,引来彻更加的莫可奈何,好象那还是他的错。“我在路上遇见了释大人。”
“释?”翯微微一怔,丽颜上不掩讶异,似乎彻的答案是她未曾料到的。彻见她没有再问下去,正暗自庆幸著可以躲过一劫又不必违背释的叮嘱,孰料那个天籁般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你怎麽会遇到释的?”
彻踌躇未答,思索著应付的措辞。翯凉凉道:“那末我等一下还是去回绝织离好了,反正我也不想去。”“释大人往幻音之境去了。”这个魔女,彻恨恨道,奈何自己有把柄在他手中,总归是斗不过他。
啪的一声,捏住精致瓷梳的手指一松,“你说什麽?”梳子跌落在地上碎成两半,仿佛一个不祥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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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释到幻音之境去了?”翯不知什麽时候已来到彻面前,只差没揪著他的前襟质问。“是的。”彻对她从未出现过的失态感到诧异,即便释大人的身份尊贵且幻音之境一向是个充满危险的地方,但以释大人的能力来说,应该没有多大问题才是,何以值得翯帝女如此激动。“会有什麽事吗?”
翯不语,微垂著头,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她此刻的表情,水晶额饰也随之微微晃动著,折射出明亮的光芒。半晌螓首终於抬起来,却是脸色阴晴不定地盯住彻,让他突然吓了一跳,差点就要踉跄後退。“你为什麽没有阻止?”
“什,什麽?”彻被她阴冷的表情骇住,一时呛咳了好几声,忍不住叫冤。“释大人的行踪什麽时候轮得到我来管?”
“你明知道幻音之境是个什麽地方,居然没有加以阻止,万一出了什麽事……”翯的声音阴恻恻,些许焦躁浮现在脸上,那是彻从来没有看过的翯帝女。然而她的话也让他微微有些不安起来,先前的担忧现在全部笼罩下来,彻的语气变得有些不确定。“不会吧,释大人的能力在天界向来……”
“你知道什麽!”翯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甚至在殿内来回踱起步。“释的伤那麽重……”“释大人受了重伤?”彻张大了嘴,看著一反常态不复冷静的翯走来走去。“从很久以前就……” 翯的声音突然停住,像是惊觉自己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表情也随之沈淀下来,慢慢回复原来的浅笑。“你可以走了。”小手轻甩,活像在赶苍蝇。
“你……”彻微微皱眉,对她明明有事却隐瞒不说的态度有些不满。“放心吧,织离那边我会跟她说的,然後你今晚就有佳人相伴了。”“你明知我要问的不是这个!”彻忍不住跳脚,释大人的安危他也同样关心,却为什麽一副将他排除在外的样子?
“抱歉,我很累了,你自便吧。”翯巧笑倩兮,一袭黄裳纱裙无风自扬,纤指轻划,以她为中心的涟漪凭空泛开来,翯仿佛被包围在一个水球中,身影渐渐隐没。
“等等你别走!”已晚了,彻眼睁睁地看著娉婷鹅黄在眼前消失,空余下一座轻纱飞舞的华丽宫殿和怔愣著来不及反应的彻。
他只觉得自己有许多事都不知道,譬如说翯的辈分应该比释大人小很多,却老是不加尊称地直呼著释大人的名讳。不知释大人现在是不是很危险,翯又为什麽把话说了一半突然停止,这其中,是否隐藏著什麽秘密……
“帝座,最近西北界似乎有骚动。”一名男子站在那里,向背对著他的身影禀告。“西北,是曜族在那里?”清冷的声音响起,迦罗没有回头。“是的,自帝座统一魔界以来,他们一直不服……”“先警告,不行就杀。”“可是,那是帝座您的母族……”泽樗闻言惊讶地抬起头,看著这个深沈难测,近来愈发捉摸不透的魔帝。
“母族?”迦罗露出他一贯的冷笑,“他们又何曾将我当成曜族的人?”冷冷地回问,望向地牢方向的眸子是万分讽刺的。
“这……”泽樗无言以对,这确实是事实,然而以杀止杀,难免令人心寒,毕竟这涉及到魔帝年少时的私事,他一介臣子不便多说。
“还有事?”“呃,那名在地牢中的天界人……”三万年前的神魔之战对於现在的人来说已经太遥远了,但如果要说完全没有戒心是不可能的。何况现在居然有神界的人可以越过幻音之境,就不能不引人注目了。帝座将他打入地牢之後便没有下文了,既无严刑逼供也无一杀了之,这实在不符合他一贯的手段。
“我自有定夺。”冷然的声音,是表示拒绝别人再问下去。
狱卒面对著这名横扫魔界诸域,建立了无上权威的魔帝,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然而若不是此刻这人正头束金冠,身著黑龙腾袍,任谁也不会把这样一名纤弱秀美的少年与魔界之皇联系起来。
“他不肯招?”眉宇之间透著冷意,仿佛是意料之中的表情,狱卒被那冷眼一扫的寒意骇得一颤,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直视那张绝美的容颜。
“不,他……”狱卒踌躇著,不知道该怎麽开口。
“他死了?”
“也不是……”说起那个人,狱卒的神态是想笑又不敢笑出来的怪异。对於一个处於最地层的魔界人来说,他心中对天界人的仇恨不如上位者的多,至於三万年前那场“史前灭世”,也更加没有什麽切肤之痛。
“很好笑?”轻柔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他一惊,连忙收敛表情肃立。“不,那个人好象……不会不喜欢这里。”
不会不喜欢这里?不悦地皱起眉,迦罗看也不看地越过眼前语焉不详的人,直接往地牢深处走去。越接近关押著释的地方,从那里传来的悉索响动便越来越清晰,直至完全看到那里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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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懒懒地背靠墙倚坐著,长发垂散著,白衣上还是沾著血污,不过神色看起来好多了,不似几天前的狼狈,唇边犹带一丝浅浅笑意,一如第一次在幻音之境见到他的情景。然而让迦罗的脸色更显阴沈的,是活跃在释面前的东西。
两只浑身雪白的小白狐,时而亲昵厮磨,四处打滚,时而又举起小小的爪子学著人样在周围走来走去,昂首挺胸,神态骄傲,极是可爱顽皮,令人不由莞尔,释显然也极喜欢,眼睛一直看著它们,脸上流露出宠溺的神色,竟没有注意到迦罗的来到。
“看来这里很让你如鱼得水?”释惊讶地抬头,入目的是迦罗阴沈的脸上挂著一丝嗜血冷笑。“小御,你来啦?”释漾起笑容,朝迦罗打招呼,亲切得仿佛是多年不见的好友,满身血污与身处地牢的窘境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谈笑风生,俊雅无双。
“你在叫谁?”迦罗的脸色愈发阴沈了几分。“当然是叫你了,难道你不是叫御楼麽,小御这个名字多亲切呀,还是你比较喜欢紫这个名字?”释笑眯眯地,没有被他的刻骨寒意震慑到。一阵疾风掠过,释只觉耳畔发凉,几缕头发已缓缓飘落在衣服上。“把他们弄掉。”迦罗指的是那两只还在玩耍的白狐,其中的命令和威胁不容置疑。
释笑叹著,“那只是幻术而已,不想看自然就不会看到了,这里生活无聊,增加点乐趣也不错啊。”说罢轻扬起衣袖朝白狐点了一点,白狐立即消失,化作两根地牢里处处可见的普通茅草,静静地躺在地上。方才的热闹,方才的嬉笑,竟如幻梦一场。“小御,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你终於知道我的无辜了?”释笑看著他,没有半分囚犯的自觉,对他来说,仿佛在牢房与在外面是一般无二的。
“是啊,本座是特意来看你的。”迦罗对他那个称呼听而不闻,薄唇也微微扬起,可惜却是阴冷无比。释暗叹了口气,他真是怀念在幻音之境那个不解世事的紫,即使知道那不过是假象而已,也总比现在面对这一座不知何时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