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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有人作者:余以鍵-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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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并没有什么病,担心孩子会死实际上是严永桥给我造成的。因为孩子出生不久,他一回到家又像结婚后那样对待我。我和他在一起后,他一直就这样折磨我。他总要把我的手捆起来,折磨得我要死。我恳求他说,我已是你的老婆了,你不用强迫我也行啊。他却反问我说,这样做你不是感觉更好吗?天哪,这个人全是坏心思。我给嫂子讲过这些事,可嫂子叹了口气说,咱们做女人的,只能听丈夫的了。后来怀上了孩子,我终于有了清静日子。可是,孩子刚生下一个多月,他又照以前那样做了,整夜折磨我,孩子在摇篮里哭他也不管,我又动不了,我总觉得孩子会死在摇篮里。吴医生给我讲得太清楚了,我没有病,都是他给我造成的。” 


汪英停顿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地说:“你们都是医生,我给你们讲这些也没什么。他住院期间我去看望时,吴医生还给我讲,他这种病是从小就有病根的,不可能完全治好,并且劝我另嫁一个男人好好过日子。他说得倒轻松,男人又没死怎么另嫁人?这在我们山里是不行的,离婚是羞死人的事。现在他死了,我仍然不想再嫁人呢,我想一个人过轻松日子,并且还有孩子,够了。” 


“那天在门诊室,他怎么突然就发病了呢?”我还是觉得有疑问。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汪英说,“当时我正在给吴医生讲病情,吴医生听完后,又向他了解情况,说着说着他们就吵了起来。不过我当时感觉严永桥还是很正常的。” 


“他们吵些什么呢?”我问。 

“好像是关于严永桥有没有精神病的问题。吴医生说生病的是他不是我,严永桥说他胡说八道。吴医生说看你这狂躁劲,病得不轻了。” 

“所以,严永桥就去掐吴医生的脖子,”我补充说,“并且,他还举起椅子,砸碎了门诊室的玻璃窗?” 

“不对啊,”汪英回忆说,“当时是发生了抓扯,严永桥说他不配做医生,要推他出去,吴医生又在推严永桥,混乱中我看见是吴医生举起椅子砸碎窗户的。我当时惊呆了,什么也说不出来。立即就拥进来很多穿白大褂的人,他们扭住严永桥的胳膊,说这种躁狂型病人太厉害了。他们按住他给他打了一针,然后就架着他,到住院楼去了。” 


汪英的回忆让我大为震惊!怎么会是吴医生举起椅子砸碎窗户呢?这不合常理。吴医生给我讲得很清楚,严永桥是个潜伏性的躁狂型精神分裂患者。那天,可能是反复询问汪英的病情刺激了他,使他突然失控而发病。他扑上去掐吴医生的脖子,还举起椅子砸窗玻璃,吴医生说,这是躁狂症的典型表现。住院期间,这人时不时地嚎叫也证明了这一点。 


是汪英的记忆有误吗?有可能。当时汪英正在抑郁症期内,严永桥砸窗户的举动让她害怕,她希望这不是严永桥干的,这愿望残留下来以后,便不知不觉修改了她的记忆,以致把这举动转移到了别人身上。 


但是,如果汪英的记忆是真实的,又该作何解释呢?吴医生自己砸碎了窗户并说是严永桥干的,无非是想证明严永桥的躁狂症非常严重。当然,窗户砸碎后,拥进门诊室的人谁也不会认为吴医生会这样做。不管怎样,严永桥当时一定很激动,面红耳赤,双手发颤,这些都符合躁狂症的特征,那么,是严永桥砸了窗户,对此谁也不会怀疑。于是,按住他,将镇静剂注射进他的血液,然后架进住院部。镇静剂药效过后,这人一定会狂叫怒骂,于是对他用电击,医疗术语叫“电休克疗法”,接着这人几乎是死过去,醒来后,头脑里非常安静,一片空白,看见医生进来时,听话得像一个乖孩子。 


在返城的车上,我的头脑里就堆满这些混乱的想法。一切混乱都从那个雷雨之夜开始,严永桥拎着黑雨伞撞进我的家。而现在,我看见了这人的遗像,和来我家的是同一个人。千真万确,多么可怕!而这人生前是否有精神病呢?汪英的回忆和吴医生的讲述又完全不同,我感到自己卷入的漩涡在扩大,并不断加深。 


“肯定是汪英记错了,”董枫坐在我的旁边说,“吴医生怎么会砸窗户呢?荒诞透顶。” 

我侧脸看着董枫,这个有着模特儿身材的女护士此刻也让我感到陌生,我想到了医院的黑屋子和张江撞见的老太婆,我觉得头脑里晕乎乎的一片。 

世界上有些东西,要找回它的真相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好比一张纸被烧成灰烬以后,要找回它的原形只会让人陷入绝望。十四年前,卓然由恐惧而导致精神分裂就有些类似于这种情况。因为真相她自己已无法述说,但她的两个同学——郭颖和谢晓婷,显然还留在笼罩过她的阴影中。卓然用过的那个来历不明的发夹还遗留在她们的寝室里,再加上遗弃在暗黑的后山中的橡皮手套、像蛇一样滑腻冰凉的丝袜、来去飘浮的身着白纱的女人……这些都让郭颖和谢晓婷夜里失眠。 


郭颖给买回的电筒装上了新电池,她执意要去后山探秘,并且,好说歹说把谢晓婷拉在了一起。这天是周末,按习惯谢晓婷是要外出的。在学院的大门外,每到周末的傍晚,就会有锃亮的轿车停在那里接走漂亮的女生,这一事实让同校的男生们气得咬牙切齿。 


晚上10点,郭颖和谢晓婷在半明半暗中向后山走去。因为以前发生的玄乎事件都在夜半时分,郭颖认为现在上山还早了点,但谢晓婷直嚷着天气太热,早点上山去凉快凉快。 


天气是很闷热,云层很低,说不定有场暴雨。郭颖穿了件黑色的小背心,外罩一件休闲衬衣,这使她的胖身材得到极大的修饰,飘逸之中,顶多是显露丰满而已。谢晓婷穿着一条短裙,上身随便配了一件T恤衫,她的这种曲线优美的身材穿什么衣服都好,女生们最羡慕她的就是这点。 


二人结伴而行,引起了一群刚下山的男生的注意。他们向她俩行着注目礼,有人吹了一声尖利的口哨,然后就爆发出一阵杂乱的笑声。 

“这些小公鸡,想打鸣也打不好。”谢晓婷对着背后的打闹声说,“别理他们。” 

郭颖被刚才那些眼光盯得很不自在,幸好是在夜里,不然会脸红的。当然,白天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些文质彬彬的男生到夜里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厕所里的那些下流文字,很可能就是这些男生写的。”谢晓婷凑在郭颖耳边说,“这些人的雀雀长醒了,慌得很。” 

郭颖感到耳朵里嗡的一声,她推了谢晓婷一掌说:“你坏!” 

谢晓婷笑着说:“我说的是知识,在医学院读到大二了,你还不知道这些?” 

书本上的东西,郭颖当然懂得,即使在做人体解剖实习时,面对人体器官她也从没产生过羞怯感。但这不同,实际接触到异性是另一回事。 

她俩一直上到山顶,在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坐下。这里视线开阔,密匝匝的树林在她们脚下起起伏伏,深藏着郭颖希望了解的秘密。她准备夜半时分再深入下去,如果再发现涨鼓鼓的橡皮手套,或者搭在树桠上的长丝袜之类的东西,便拾回去认真研究。当然,郭颖最希望遇见的,是谢晓婷看见过的来去无声的女人,郭颖将在发现她的第一时间用电筒的光柱罩住她,然后和她对话。很有可能,那个来历不明的发夹是她扔在后山的,卓然的头痛以至后来的精神分裂,将会与这女人有密切的关系。 


“如果,这影子真是二十年前死在防空洞里的那个女生的魂灵呢?”谢晓婷怯怯地问。夜越来越深,她已意识到陪郭颖来冒险是一个错误。 

“哈哈,你也是医学院大二的学生了,还不懂这些?”郭颖用谢晓婷刚才的话来回敬她,“人的生死界限,其实并不神秘,也不可怕。” 

郭颖回忆起她第一次接触死亡,是在十五岁那年,因心脏病住院的父亲在夜里去世了,她是在病房里守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的。这种令人心碎的场面也是她后来报考医学院的理由。 


那一夜下着暴雨,母亲、姐姐出差远在异地,只有她守在父亲身边,病房里紧张的抢救工作结束了,各种医疗器械开始撤出病房,父亲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脸部已蒙上了白被单。郭颖在床边哭得天昏地暗,后来,护士将她劝到了值班室,这里有一张小床,护士叫她在这里休息,她听见护士们议论说,管太平间的人没找着,只有天亮后再运父亲的遗体去太平间了。 


半夜过后,郭颖悄悄溜出了护士值班室,回到了父亲的病房。她无端地认为父亲如果有一个儿子,此时一定是守在他身边的。那么,作为女儿,她也能这样做。她要陪伴着父亲一直到天亮。她走进空无一人的病房,在父亲的床边坐下,突然,一种无法遏止的巨大悲痛再次袭来,她伏在父亲的遗体上痛哭起来。她掀开白被单,用手抚摸父亲的脸。护士们再次拥了进来,安慰她并劝她离开,她几乎是吼叫着说:“不!” 


就这样,她坐在床边,握着父亲冰凉的手一直到天亮。从那以后,郭颖对暗黑和死亡不再恐惧,有时在夜里听见家里有什么响动,她便会从容地从床上坐起来,她希望父亲的身影出现,尽管那是不可能的事。 


听完郭颖的讲述,谢晓婷瞪大眼睛说:“你太胆大了!” 

郭颖说:“不是胆大,如果是你父亲,你也会做到的。” 

谢晓婷认真想了想说:“我做不到。一个人守着遗体到天亮,我会崩溃的。” 

郭颖取笑她说:“你父母白养你了。” 

这时,谢晓婷的眼睛突然直直地盯着一个地方,紧张地说:“有人!有人!” 

郭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在一片黑色的树影中,显露出凉亭的轮廓,一个人影在凉亭的柱子旁晃动。 

“别大惊小怪,也许是谈恋爱的吧。”郭颖拍了拍谢晓婷说。 

“我看不像是谈恋爱的,”谢晓婷说,“我注意那凉亭很久了。一直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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