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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说什么。
眼前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无边无际的空茫,和似乎永远下不停的雨。
回到船边时,河水涨得更高了,以碧落的体力和轻功,再也无法不惊动人跃上去了。
杨定自己飞跃上船,拿自己缚裤的布条结起,丢给碧落,让她蹚着河水,至稍近时飞快将她拉了上来,依然从窗户将她送进她的小小房间。
碧落早已乏到极点,拖了皮靴正要胡乱睡下时,杨定将她湿透的蓑衣和皮靴都拿了出去,又轻笑道:“把你的湿衣裳换下藏起来再睡,小心给发现了,连累着你的冲哥哥哦!”
碧落闻言,只得起身换衣,杨定方才笑一声,无声退出房去。
明知一切已成定局,碧落再无别念,倒也横向一条心来,收拾衣裳,倒头便睡,居然睡得甚是香甜。到晨间有侍女叫起床时,碧落只推头晕,也不起身。
但听得甲板上隐隐有杨定在高笑:“呵,那么个夜叉般的丫头,难道也晕船么?倒也有趣儿。”
于是,又听到了苻晖和身畔一众从人的大笑,再无人催她起床了。
碧落虽知这杨定多半在找借口让自己好好休息调整,但听他说自己是夜叉,心中还是有气。难道前日她在杨定和苻晖跟前表现得很凶悍么?
但此刻,能被人当作晕船显然也是好事,她将计就计自此只在房中静卧,也免得去和苻晖等人打交道了。
长亭怨 天为垂泪鹃声苦(六)
她记得苻晖看她的异常眼神,简直和那个林景德一模一样;而慕容冲想她亲近的人不是苻晖,而是他父亲苻坚,是当今的大秦天王!只有在他跟前伺机行动,才能影响到秦国的大局,直至江山动荡,天下大乱……
眼见得天气渐渐放晴,苻晖带了从人,有时站在般头欣赏两岸风光,有时观察地形水势,甚至有几次弃舟上岸,察访水利兴修灌溉情况,极是尽心。
碧落原以为这苻晖身为王子,地位尊贵,多半是个仗了父亲宠爱为所欲为的纨绔子弟,但见他每到一处,必召来当地官员上船询问民情,或褒扬,或申斥,处事极是老练圆熟,才知此人并不简单,不由也开始为慕容冲犯愁。
苻氏处事公正,赏罚分明,政治清明,深受关中百姓拥护,想在这样的情况下扳倒他们,只怕难如登天,苻坚敢对亡国诸慕容委以重任,并不单单为示仁于天下,更该有着绝对的自信吧?
即便北方大乱,人心所向之下,慕容氏又有多大的机会可以取胜,或者,达到他们复国的愿望?
一路走走停停,沿了汾水,经临汾、汾阴,至河水,再越过雍州、蒲坂,到了华阴,方才弃了船,改乘车马前往秦都长安。
这时,碧落自然无法再装病了,也懒得窝在车中,遂也要了匹马骑乘着。
苻晖似对她颇是不满,几度将马与她并排行着,向她半讽半嘲:“前儿病得那样,怎么还逞强骑马?如果再病了,车上可没法让你养着!”
碧落垂了眸,凭他说什么,只是沉默,却坚持着不愿乘车。
苻晖心中恼怒,只是骂道:“果然是慕容家教出来的人儿呢!只知这般犟头犟脑,早晚看我怎么收拾你!”
碧落暗想,能怎么收拾她呢?了不得贱命一条,给他便是,省得日后担心受气,给人凌辱遭践……
不知何时,她已这般地灰心丧气,倒似那学了佛的老僧一般,把生死都看得淡了。
碧落原是苦练过武功的,倒也不曾再生过病,苻晖唠叨两天,便不再说了,倒也没见他怎么“收拾”碧落。
倒是那可恶的杨定,不时行到她跟前,没完没了地问着些闲言碎语,令碧落不胜厌烦,记着他相助之情,只得勉强敷衍答上几句。
又问出他怎会跟在苻晖身畔时,才知他本就是奉了王命入京,只因雍州一带并不太平,所以护了高盖自平阳离去后,便打算径入长安见驾了。谁知到了雍州时,正好遇到了苻晖。
杨定童年时随父亲杨佛奴在长安呆过一段时间,与苻晖也算是总角之交,颇有些情谊,直到后来杨佛奴去世,他年纪尚幼,义父高盖将他领走,遂再也没见过苻晖;待到雍州再见面时,苻晖便让他随在自己身边,到时由自己再次保荐,封官进爵,自是更轻松了。
算来杨定虽是仇池后人,却是在仇池被灭之前便因内乱被带出了故国,从小便在前秦长大,因此言语之间,对秦王苻坚颇是尊敬,让碧落很是不悦,便再也懒得理会他了。
女冠子 乾坤清绝若有时(一)
可惜,杨定似乎根本不懂什么是看人脸色,一有机会,还是跟她扯淡聊天,从天气寒暖,到沿途风光,再到风土人情,即便大部分时候只是自言自语,也不放在心上。
苻晖看不过去,有时也会骂杨定:“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到哪里都只听你叽叽喳喳说话!”
杨定嘿然而笑,总算闭上了嘴。
这日到了一处小镇,计算行程,不过大半日便可到长安了,遂在近午时找了家客栈落脚,预备吃点东西充饥后,今日便赶回京去。
小二远远见了一行二三十人,俱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更不敢怠慢,殷勤引到楼上雅间坐了,只选那精致的菜肴,流水价送了过来。
苻晖坐在窗口,一边品尝菜肴,一边从楼上向下面的街道张望,只见人来人往,大多衣冠整齐,神色也是平和欢喜,颇是热闹,心中得意,遂笑向杨定等人道:“自西晋以下,百余年来,咱们大秦是第一个一统北方的大国吧?”
杨定站起身来,也望向窗外,笑道:“不错,天王英明勇武,纳谏如流,才有今日百姓的丰衣足食,路不拾遗。千载以下,青史必有天王的辉煌一笔。”
碧落幼年时在长安便颇吃了些苦头,后来随在慕容冲身畔,心心念念只以慕容冲的喜乐为念,从不曾关注过百姓生计,闻言向外看时,果见人群熙熙攘攘,民风淳朴温厚,一派丰衣足食的景象,不觉心下惶惑。
慕容冲盼着天下大乱,盼着恢复故燕,盼着推倒秦王报仇雪恨,可若真有那么一日,大燕铁骑踏遍长安,席卷三辅,百姓还能有这样安居乐业的宁静日子么?
正思忖际,忽见前方大街一片大乱,叱喝连连,暄闹异常。
忙定睛看时,只见小小一片眩目的红云,自街头飞快卷来,一路推搡着人群,引来阵阵尖叫。
紧跟着,又有十数道人影,穿过人群,追了上来,这次引来的,却是惊慌大叫了。
眼见更近前些,方才看出那片红云,居然是个穿了红嫁衣的十五六岁少女,披头散发,赤了脚,踩在沙砾的地上飞奔着,浑然不知疼痛。
后面追击的人,手中却取了弓箭,甚至有人箭已在弦,随时准备射击了。
箭头后部,包裹着正在燃烧的油脂麻布,竟是火箭!
碧落又惊又怒,不觉冷笑道:“好一个太平盛世!”
苻晖更是大怒,正要遣人下去查探阻止时,只听“嗖”地一声,那火箭已飞射而出。
那赤足少女身手还算灵敏,慌忙闪避时,却从肩旁擦衣飞过,顿时衣上着了一大片,飞快燃烧开来,不觉失声大叫。
杨定骇然道:“那嫁衣中……莫非渗了硫磺硝石?”
两晋时期,服药炼丹最是时尚,而方士们早便已发现,硫磺硝石极容易燃烧,颇有术士借此装神弄鬼。杨定随了高盖去的地方不少,倒也多有见闻,立时做此猜测。
女冠子 乾坤清绝若有时(二)
这时苻晖侍卫虽是奔下去相护,杨定、苻晖俱是着急,径从窗户中跃下,想去帮忙时,只见一道深色阴影闪过,将那少女身上的火影兜头盖住,飞快一拉,顿时将那大半截的宽袖扯下,只有边缘处依旧冒着浓烟,发出呛人的气味。
那赤足少女反应也不慢,飞快解开本就已散乱不堪的嫁衣,扔到了路上。
风吹过,那阴阴的浓烟飘泊了一阵,又吞吐出火苗来,锦缎布料、金丝绣花,转眼被噬入熊熊火焰。
救她的人,居然也是名女子,用她自己的海青色布袍扑灭了火。
赤足少女不但丢了外衣,内衬的中衣也被烧去半只袖子,露出被火燎伤的一段藕臂,颇是狼狈。
救她的女子身材颀长高挑,容貌甚是寻常,只是肌肤晶莹,一双眼眸,更是亮如明镜,静静辉映着世间万象,如墨长发则自然散落,连花都不曾簪上一朵。
但见她从容将那袭海青色的布袍覆于赤足少女身上,自己一身陈旧的灰布中衣曝于大庭广众之下,却不见一丝窘态,扶了那赤足少女与追杀之人凝神对视时,竟另有一种鹤立鸡群的超凡脱俗,仿佛她穿的不是贴身旧衣,而是最洁净的霓裳羽衣,即便面对冷冽刀锋,亦是不慌不忙,自有凛然出尘之气。
那十几个追杀之人已赶上近前来,对着两个女子,不过略一迟疑,已拿刀剑直逼过去。
苻晖虽是大声喝止,又和杨定抢上前去相救,却相距颇远,鞭长莫及,正徒叹奈何时,那女子身后忽然跃出一人,迅速出刀拦截,身手颇是高明。
苻晖已赶到近前,蓦地认出此人,已惊喜唤道:“五弟!”
原来此人竟是秦王苻坚的第五子,钜鹿公苻睿,他将那些人略挡一挡,转眼间,苻晖和他的侍卫已赶上前来,却全是训练有素的高手,那群人虽各各持了兵器,哪里抵敌得过?再看苻晖等人,分明是官家之人,不由惶恐,转瞬之间,便撤得干干净净。
苻晖方才给碧落嘲讽了一句,自然也不肯罢休,一面令人去追击查探底细,一面招呼苻睿:“五弟,你怎么来了?”
苻睿身材甚是高大,圆圆的脸,很是清秀,甚至眉眼之间,颇有些未曾脱却的稚气。算来他比苻晖只小了一岁,因并非一母所出,容貌性情相差颇大,此时听苻晖问他,顿时红了脸,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