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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令她有些慌。
想着,方紫筠微微叹息,纤细的身子更加蜷缩入杜鹃花丛后,线条优美且小巧的粉嫩下颔抵着弓起的双膝,淡淡漾着水雾的眸朦胧地望着前方,神思不定。
忽地,两束猛然喷出的烈焰攫住了她游走不定的神魂,她倒抽口气,柔婉的羽睫一扬。
映入星瞳的,正是陈君庭桀骜不驯的眼眸,他就坐在她对面,隔着粉白的杜鹃花丛,性格的脸庞在花丛后若隐若现。
有好一会儿的时间,两人只是这样隔着花丛默默相望,她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而他似乎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欲望。
仿佛过了一世纪之久,他才稍微动了动,收回原先定定瞅着她粉颜的眸光,手臂一扬,一根烟衔进了薄锐的双唇中,深深一吸。
白色的烟雾直直冲向方紫筠,迷蒙了她的视界,也呛进她微翘的巧鼻。她咳了咳,又拚命眨着眼,好不容易才从他故意吐向她的烟雾中寻回说话能力。
“你……抽烟。”她轻轻地说,细弱的嗓音像在指责,却又轻柔得让人感受不到一点点威胁。
“我是抽烟!那又怎样?”回应她的是一个有意挑衅的微笑,“班长要到导师面前告状吗?”
“我──”她怔了怔,半晌,只吐出低低一句,“抽烟……不好。”
“是吗?”
“会得肺癌。”她认真地说。
他只是淡淡扬眉,耸耸肩,“我不在乎。”
“而且,你不到十八岁,照理不该抽烟……”
他冷哼,“谁规定未满十八岁不能抽烟的?”
她一愣,“学校……”
“你注意到了,我不是那种所谓的乖乖牌好学生。”朗朗黑眸凝视她数秒,满蕴嘲讽,“所以别拿学校的规定压我。”
“哦。”她怔怔应道,对他如此满不在乎的态度不知该如何反应。
照说她是班长,有责任劝戒他的,可她才刚刚上任,又根本只是一个搞不清状况的转学生,哪来的立场劝戒他呢?
她茫然的反应仿佛取悦了他,唇畔迸出朗笑,“喂,乖乖牌,你以前当过班长吗?”黑眸闪着灿光。
她摇头,“没有。”
“你觉得自己能胜任我们二年七班的班长吗?”
她再度摇头。
“那刚才为什么还让大家推举你当班长?”
“因为──”她咬唇,“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你不知道怎么拒绝?”他重复她的话,烟头吊儿啷当地衔在嘴里,“你真乖到连拒绝别人都不会吗?”
她不会。
答案迅速在她心头响起,可她只是默然,星眸睇着他,一语不发。
“你知道大家选你当班长其实不怀好意吗?”
她当然感觉到了。
“为……为什么?”究竟为什么班上同学要推举她呢?
“因为二年七班的班长一向由最容易欺负的同学来当。”
“最容易……欺负?”
“没错。因为你看来就像一只容易受惊的兔子,所以才成了他们的玩物。”陈君庭淡淡地解释,嘴角扬着似讽非讽的弧度,“你的日子不好过了,方紫筠,从今以后你要同时承受来自老导跟同学的压力。”
他们是因为想作弄她才推她当班长?咀嚼着陈君庭吐露的讯息,方紫筠并不感到意外,意外的是他为什么特地跟她说这些。
“他们本来打算……欺负你吗?”犹豫了半晌,她终于还是鼓起勇气问出了口。
“欺负我?”星眸爆发烈焰,定定圈住她。
她咬紧牙,在那样的眸光凝视下止不住心跳加速,“因为他们本来好像要推举你的──”
“他们不敢。”陈君庭重重冷哼,“就算他们真的选了我,我也不是那种会乖乖就范的人。”
她闻言,悄悄抬眸,瞥向花丛后神态冷然而坚定的男孩。
她相信他是那种性格顽强的人,不可能轻易屈服,她只是好奇,他究竟做了什么让全班同学如此讨厌他?
“因为我身上背了两支大过。”他似乎看穿了她心中的疑问,冷冷的嗓音扬起。
“两支……大过?”她睁大眸,气息一促。
“没错。”他冷淡地说,眼神睥睨她,“怕了吗?”
她咬牙,费力平定急促的心韵,“不怕……”
“不怕才怪。”他截住她柔弱的辩解,语气不屑。
方紫筠倏地扬头,“我真的……”细微的嗓音在眼瞳映入他乖戾的脸庞后蓦地消逸在风中。
她是──有点怕。她从不跟这些所谓的不良少年打交道的,他们抽烟、喝酒、打架,有时还吸毒,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相处。
也许他一时凶性大发还会揍她呢。
一念及此,她身子不禁轻轻一颤。
感受到她的怯意,那对灼灿黑眸火光一闪,接着,挺拔的身躯凌然立起。
“放心吧,只要你识相,我不会找你麻烦的。”他冷冷地说,“只要离我远远地,我保证不会伤你一根手指头。”
她愕然!从他冷淡的言语中辨出一丝防卫意味。她伤了他吗?
后悔攫住她柔软的心,“对不起。”她柔顺地道歉。
他没有回应,只冰冷睨她一眼,跟着毅然转身离去。
“陈君庭──”她跟着站起身,喊着他的名字,柔细的嗓音却只有自己能听清。
还有不远处一直静静观望着这一切的少年。
他坐在数步之外的凉亭里,膝上摊着厚厚的侦探小说,透明镜片后的湛眸流蕴着灿灿光芒。
“乖乖牌跟坏男孩,接下来,会怎么发展呢?”他喃喃,俊朗的嘴角微扬。
沁凉如水的春风轻轻拂过,卷起男孩额前墨黑的发丝,而他只是若有所思,嘴边噙着的笑意似乎蕴着看透一切的笃定,却又仿佛──无动于衷。
※※※
陈君庭说得对,成为二年七班的班长并不好过,事实上她的生活几乎可以说像是地狱,一个所有同学在她面前朝她甜甜地笑,待她转过身去却又用尽一切手段对她恶作剧的地狱。
他们迟到、作弊、跷课,可当她不得已端起班长的架子要惩戒他们这样的行为时,他们一个个又成了最会讨人欢心的小猫,乖乖地赔不是,教她不知所措。
于是,心软的她一次次放纵同学们违规,却招来了导师的不满,一次次把她叫进办公室严厉训斥。
最可怕的是,那似乎从不管事的导师从来不认为班上放荡堕落的风气肇因于所有同学,总要方紫筠一肩挑起所有责任。他只对她一人严厉,对其他同学却总是慈祥和蔼,尤其是一个长相甜美漂亮、又聪明优秀的女同学张凯琪。
张凯琪之受宠是有目共睹的,家长会长的掌上明珠,聪明漂亮,又懂得甜言蜜语,总是哄得导师开开心心。
可那偏疼她的导师却不晓得,在他背后,张凯琪是怎么私下尖刻地将SOB(SonofBitch)这样的名号冠在他身上,更不晓得,她出色的小考成绩全来自作弊!
可怕的同学,胡涂的导师!
她究竟是来到一个怎样的班级啊!
每一天,方紫筠总要这样悄悄在心底叹息上好几回,可每一回叹息过后,她选择的依旧是默默忍受。
她习惯忍耐的,从小到大,她忍耐父母的长期吵架,忍耐不停搬家的生活,忍耐每到一个新环境便必须重新熟悉一遍的慌张与恐惧……她习惯了,说她韧性强也好,总之,目前的生活虽然难过,倒也不是过不下去。
忍耐便罢了。
她在心底默默地鼓励自己。
“方紫筠,站住!”
突如其来的清脆声响硬生生拉回她迷蒙的神思,她回转身,面对发出如此盛气凌人女声的主人。
是张凯琪,她双手环抱胸前,黑色的百褶裙在春天的微风中柔柔地翻滚,衬得她青春的身段更加曼妙。
可那张清丽的脸上,写的却是毫不温柔的脾性,她瞪着方紫筠,圆亮的眼瞳蕴着浓浓的不满。
“有什么……事吗?”方紫筠犹豫地蠕动着嘴唇,美瞳望着张凯琪,也悄悄瞥视围在她身后几个男同学──班花的亲卫队,她曾听过陈君庭如此讽刺地唤过这些男同学。
她想着,纤细的身躯不觉微微向后退了一步。
他们这样叫住她做什么呢?她浅浅颦眉,不安地咬着唇。
她不晓得,自己这般颦眉咬唇的模样有多么楚楚动人,我见犹怜,教一向自信美貌出色的张凯琪浓密的黛眉紧紧一皱。
“别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小白兔的模样,方紫筠,我不吃你那一套!”她提高嗓音,齿间迸落讥讽言语。
“我……做了什么吗?”
“你做了什么难道自己不晓得吗?”圆眸冷冷瞪视她,“是谁在SOB面前多嘴,说我们班小考有人作弊的?”
“我没有……”方紫筠连忙摇头,“真的!”
她怎么敢?她不是傻子,怎会选择跟全班同学的班花领袖作对?何况就算她暗示了导师什么,他也不见得听她的话啊。
“你没有?”张凯琪撇撇红唇,“那为什么SOB今天把我叫进办公室,还要我偷偷告诉他班上究竟谁作弊?”
“老师叫你进办公室──”方紫筠喃喃沉吟,半晌,忽地扬起细致羽睫,“这不是正好证明我没跟导师说什么啊,否则他可以直接问我,不是吗?”
“你!”张凯琪瞪她,仿佛没意料到她竟然敢反驳自己的指控,更没想到自己居然在这场口舌之争屈于下风,“不是你是谁?我们班就你这个新官上任的班长可能多嘴,其他人谁会那么无聊打这种小报告?”
“不,真的不是我……”
“就是你!别想耍赖!”
“不,真的不是,你误会了……”方紫筠急忙摇头,面对张凯琪及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