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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长笑在下朝之后,请宋大将军去御花园的小凉亭中喝茶,装模作样说最近道听途说了个消息,宋大将军眼皮直跳,寻了个借口遁了。
自家那混账有几斤几两不用皇上说,他心如明镜,标准贪图安逸欢乐的纨绔子弟。
上次禁足还不够,刚出门又给他闯祸。
气冲冲的回府,还没坐下喝水就直往后院奔,昨日宋瑾被拖回来之后,旁人给他说了现场情形,还说想那两位女子与宋公子有旧怨,这次恰好撞枪口上了。
说不心疼是假的,可心疼过后,又觉得能有人给他个教训,让他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是好事。
没让下人通报,他自顾自进了院子,上了台阶,刚要推门,便听到里面宋瑾哎哟喂的嚷嚷:“爹究竟是怎么了,我都被那个贱人打成那样了他也不为我出头,一点也没有传闻中带兵打仗的雷厉风范,那个贱人不就仗着被君长笑看上了吗?还没进宫呢,就算进了宫,也不过是个美人,比得上我姐姐吗?”
宋大将军气的头上直冒烟,到了这个地步,他还不自省。
为皇为帝,最怕外戚篡权,他手握重兵,本来就防着君长笑兔死狗烹,再兼之曦若很是得宠,为皇家添了个小皇子后,在朝堂上更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生怕说的越多,错的越多,为族人带来灭顶灾祸。
这孩子不思进取也罢了,当初他也是这样盼望的,越是远离权力中心,越是安全,他这辈子已经受够了帝王猜疑,只望子孙福顺安康,不要步他后尘,谁知当初一念,究竟让宋瑾养成如今这样的性格,竟然和皇帝看上的女子过不去,真是胆大包天。
“十霜,还是你对我好,当初纳你为妾,真是我的福气……”
窸窸窣窣一阵厮磨,忽噼啪一声瓷器摔碎的响声,有女子说话道:“夫君,药落在地上了。”
宋瑾喘息道:“管它呢,我就不喝药,这次我要伤他个十天半个月的,让我爹心疼一下……”
“夫君……”
宋大将军再也听不下去了,后退一步提起脚就踹门:“孽子,到了今日,还在风花雪月,我宋家怎么养出你这个败类!”
十霜看到宋大将军生气,立即哆嗦的跪下,谁知正好跪在刚才摔落地面的瓷碗碎片上,膝盖扎得生疼,又不敢动,低头喊:“公公恕罪,宋郎他知道错了。”
宋瑾也哆嗦的看着他,喊了声:“爹。”
“你还知道错?”宋大将军看着他满身的伤痕,到了这种时候,还想着与小妾风花雪月,“看来我不给你点苦头吃吃,你这辈子就死在女人堆里了,你知道你犯了多大的过错!”
左右看看,没什么顺手的东西,直接抱起一个粗颈花瓶就往床上砸,宋瑾抱住头闪开,“爹,你不要打我,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你成天用这句话唬你娘,我听得还不够?”又随手抄起一件东西往宋瑾身上砸,道:“我今天算想明白了,与其未来有一天宋家尽毁你手,还不如先毁了你!以后,别说你是宋家的人,我和你,再无关系!”
宋瑾愕然:“……爹?你要赶我走?”
“是,从今往后,百家姓你想姓什么姓什么,就是别姓宋。”宋大将军目瞠欲裂:“你再不是我儿子。”
“啊——……”
金丝楠木坐的躺椅上,谢有容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今日天气很好,下人将她屋子里的棉被衣裳整理出来晒,她坐在一旁看着一件件轻薄衣裙,五颜六色,丝带飘扬,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洒满全身的阳光就是一层被子,舒适温暖,以致醒来时全身上下都酥软乏力。
她刚才做了一个梦。
梦中,有两个自己在打架,她们一个叫自卑,一个自恋。
梦的开始自恋怂恿她说,楚应轩绝对喜欢你,你看从小到大,有哪个男的逃出过你的手掌心,他们就算看不清你的本心,也会拜倒在你的裙摆飘飘下,楚应轩再怎样,也是个男人,活色生香面前,不动心很难吧。
然后自卑在旁边劝,你别听自恋胡说,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能为色所惑的都是些没内涵的普通人,你觉得楚应轩像是个没内涵的吗?他不过是因为奴兮喜欢你,才多看你一眼而已,那些自己你看的隆重的事,对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不要到最后才发现是自作多情,那多丢脸。
自恋又说,不会丢脸,你只要和他说你喜欢他,他一定会回应你的!
自卑说,不会不会,他会很温柔的对你说你喜欢他,他很感动,然后……毫不犹豫的——……拒绝你。
自恋狠狠的看自卑,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自卑无辜的摊手,我只是说出事实。
自恋说,你乌鸦嘴!
自卑说,你才是,以为全世界都围着你转啊,全世界的男人都该爱上你啊,不爱你就是没眼光啊。
自恋说,你找打!
自卑说,你才是!
然后她们开打了,一边打架一边继续吵,然后谢有容脑袋嗡嗡的疼,然后她醒了。
作孽。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啊。
宋瑾之事根本没有掀起风浪便过去了,只有一点令谢有容很不舒服,便是这事,是由君长笑解决的。
回想君长笑得知她与奴兮合伙揍了宋瑾之后,那货看她的眼神便冷得像冰,好像她犯了天大的过错似的。
其实她明白这件事是她的错,这事的本质,与君长笑欺负她一样,是她恃强凌弱欺负了宋瑾,还为楚应轩带来麻烦,可她就是看宋瑾不顺眼,那种不思进取毫无建树,只知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真是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坟地。
想来宋瑾也对她没多少好感,平白无故祸事从天降,说不准比她讨厌君长笑还讨厌她的厉害。
奴兮向来偏她,将所有事都揽在自己身上,说看宋瑾不顺眼很久了,以后还是见一次,踹一次。
楚应轩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还有以后?”
奴兮:“……”
君长笑走了之后,谢有容才抵着下巴问奴兮:“你有没有发现君长笑有些不一样,好像憔悴了。”
“憔悴?”奴兮被她的形容煞到,抖了一地鸡皮疙瘩:“他哪里憔——悴——?”
“就是觉得他从前那张扬劲儿收敛了不少。”
奴兮怀疑的看了谢有容一眼:“姐姐,你不是很讨厌君长笑吗?为什么还关系他憔不憔悴?”
谢有容答道:“没有啊,是他全身怨气太重了,我想忽略都难,而且……”她捂住嘴,做了一个偷笑表情:“知道他最近活得不开心,我也就放心了。”
“啊,姐姐你好坏!”
谢有容转身看着楚应轩:“楚公子,你告诉我嘛,他最近是不是被什么麻烦缠住了?”
要不要这么明显?楚应轩觉得好笑,可见她渴望的眼神,又觉得心里软的一塌糊涂,不自觉回答道:“的确如谢姑娘所言,而且,还是我为他招惹的麻烦。”
“啊?真的!”谢有容与奴兮同时两眼冒光:“是什么!”
谢有容又添了一句:“楚公子你怎么会为君长笑招惹麻烦,你不是他那一派的么……呃,我说了什么!”察觉自己失言,忙挥手双手做了一个擦拭的动作,可惜说话不像是在黑板写字,舞两下黑板刷就可以擦干净,只留一地白色的灰。“忘记忘记,忘记我刚才说的话,我什么都没说!”
奴兮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姐姐,你知不知道‘城府’两个字怎么写,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真心不容易啊。”
谢有容悔得想撞墙:“都说了快忘记啦!”
“没关系的,不怕不怕,你看师兄都在看你笑话,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啦。”奴兮挥挥手,复又捏住自己的下巴,凝眉深思:“说起来,最近不对劲的,不止君长笑一个人呢……”
“咦?是吗!”看奴兮有心转移话题,谢有容连忙附和:“是谁?”
“也是我认识的两个人,他们和从前比变了好多。”奴兮扯住谢有容的袖子摇了摇:“姐姐,你说说,我认识的两个人,从前吧,一个比一个放的话狠,说我怎么也不会喜欢上对方的,怎么也不会爱上对方,可最近,我越看他们俩有那个趋势……你说我该摆什么表情来面对他们俩呢?”
谢有容楚应轩同时怔住,望了奴兮一眼,又同时转过头望了一眼对方,又同时撇开视线。
谢有容:“……”
楚应轩:“……”
☆、第一二六章
奴兮看楚应轩和谢有容那别扭样子,扑哧一声笑了,站起身来,拍拍楚应轩肩膀,再给了谢有容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师兄,加油……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她的态度何等从容,言辞何等潇洒,倒是半分不矫揉造作!谢有容下巴快跌在地上,看着奴兮说完这句话之后挥挥衣袖,不留一片云彩,走了。
真是不带这样坑人的!
她顿时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偷看楚应轩一眼,仍是侧身模样,用手背掩着鼻尖,似乎也在害羞,耳尖隐隐泛红。
谢有容顿时心跳如擂!
难道,难道楚应轩真的也喜欢她?
并不是苦涩的单相思,他们是两情相悦。
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心思急转,又想自己与楚应轩如今的做派,真像两个不知情为何物的笨蛋在各自纠结对方是否喜欢自己,不禁笑出声来。
楚应轩已恢复原来的沉静模样,问她:“谢姑娘笑什么?”
谢有容咬住下嘴唇摇摇头,“我笑我们两个,奴兮一句话,便失了分寸,好像天要塌下来似的。”
从始至终,先将自己保护在自己建起的乌龟壳内,时不时探出小爪子小心翼翼试探,只对方流露出一丝不喜欢自己的痕迹,便如同烫着一般飞快的将爪子缩回壳内。
楚应轩道:“奴兮所言不无道理,最近,我的确不对劲。”
“啊——?”
“我总记得第一次见谢姑娘的模样,绛薇阁的窗弦上,缓缓伸出一根被剪得褴褛难看的布条来,然后你手扶着栏杆往周围望了一眼……”谢有容呆愣的看着他,听他继续道:“我便想,原来世上真的有这样美丽的女子,若西施貂蝉之类是这样的长相,也不怪会为帝王招来亡国之祸了。”
谢有容有些不好了,这到底是在夸她呢还是在损她呢?
“我想,我可能真如奴兮而言。”楚应轩道:“我可能,真的喜欢上谢姑娘了。”
谢有容彻底怔住。
是谁陪伴了她一年打发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