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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令人听了心生寒意,比今夜的风更冷、更凉,冷得刺骨,凉得透心。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疯狂地往前跑,到处跑,“求求你,别追着我了!放过我!”
花园里的小树枝被狂风折断了臂膀,断口处凹凸不平,撕裂着她身上褴褛的霓裳。这衣服,是她那日她相公生辰献舞所穿,她珍爱不已。
可如今,衣破,人——疯。
余君颂放下手中的狼毛笔,拍了拍袖子,站在窗口将这一场景全数映入眼帘之中。他闭上眼睛,开了门。
“找人看着她,以后别让她出门疯了。”余君颂淡淡说道。
见他要走,九夫人急促追上前问道:“这么晚了,相公是要上哪儿去?”
“回书房。”他说。
半刻钟后,余君颂出现在余端氏寝室之中,不由令她诧异几许。
俏碧见状,多是欣喜,替自己的主子欣喜。她撇过头,捂嘴偷笑,福了福身,兀自夺门出去,还轻手轻脚地替他们关上门。
“这么晚了,相公怎么来了?”多喜掺忧,余端氏有几许的喜出望外。他是多久没主动上她的门了?个把月?半年?还是一年之久了?
她没有去计算,这数不完的日日夜夜,见他一面都是难上几分。若不是府中出事,她怕是这几日在书房内也难以见他。
“唉——”流星大步,余君颂大迈步子踩进屋,却是先叹了一口气,“闹心。”
余端氏连忙为他沏茶,“府中的事儿,相公无须忧心,还是交给妾身打理即可。”壶中淡淡的幽香从高处落入茶杯,犹如九穹天上的碧泉一般,直泻苍穹,最终,碧落黄泉。
她递上杯子,余君颂却没有去接手,只是坐在书桌前,翻阅典籍,“近日出的几批瓷窑出了问题,如今府中还接二连三出人命,这怎叫我安心?”他挑眉而起,哼了一声,“婉儿,这些年来府中事物一直是交给你打理的。”
“是妾身疏忽了。”余端氏将原本高傲的头颅低下几分,“妾身会查明来由的。”
余君颂闷哼一声,倒是也不在计较,“罢了罢了,生死由命,这事儿也不能怪你。只是——”他考虑了一会儿,又道,“只是我如今不想分心在这些琐碎的事情上,尽快处理好这事,我不想让外人听到其他杂言碎语,说我们余府不详,接二连三死的死,疯的疯。”
“妾身明白。”余端氏心中若有所思,只是点点头,伸手想替他宽衣解带,“相公,天色不早,还是歇息罢了。”
余君颂阻止了她接下来的举动,“不了,我回书房想想办法,瓷窑的事儿不能再拖了,昨日刚把一批同炉出品的官窑送上京,再不挽救便来不及了。”
听了此话,她原本火热的心凉了几分,又落入了冰渊,余端氏心尖一颤,不由想挽留几句,“这么晚了,屋外狂风肆虐,相公今晚还是别走了。”
“家中世世代代都是烧窑出生,百年基业,怎可毁在我手上?”他推开她,“把她们好好安葬了罢。”
☆、【番外】黄粱梦
日出东方,骄阳似火。
余府是大家,原熙熙攘攘的庭院时不时传出莺声燕语,如今,余端氏看在眼里,心中却很不是滋味儿。
已是午过三响,日上梢头,俏碧亲自为她从厨房端来刚熬好的清粥,“夫人,吃点罢。这些日子您也忙坏了,别累着自己的身子。”
余端氏摆摆手,“搁着罢。”
俏碧叹了口气,摇摇头,有些无奈,却也只得听命从事。
屋子外头,动静极大,余端氏坐屋内听闻此声心中却有些不畅快,“发生何事?屋外怎么吵吵闹闹的?”
“奴婢去看看。”俏碧附身。正准备出去,却被余端氏拦住,“不必了,我想亲自出去看看。”
刚打开屋门,吵杂之声即入耳畔,余音绕梁可三日,此声却难以入耳。
“余君颂,你个龟孙子,给老子出来!”粗汉高侃大骂,“你他娘的躲女人怀里算什么本事,敢卖老子这种破玩意儿!买过来才不过两三天,居然开裂,要是割伤老子刚纳的四夫人,看老子不掀了你余家!”
余端氏招来管家,皱眉,问起原由,“云姐,怎么回事?”
云姐从不远处跑来,连忙答道:“夫人无须忧心,只不过是悍徒罢了,无理取闹,扰着夫人休息,我这就叫人打发了他。”
点点头,余端氏便打算不理,心中细想昨日余君颂之话。看来,窑子是真出事了。她叹了口气,转过身往屋子里头走去。
这丧事,看来是办不成的了。
“俏碧,你传话给内务的人,别让他们邀人来了,这事儿在府内处理一下也就罢了。”余端氏一旁吩咐道,犹然想起昨夜。
俏碧应了一声,正准备过去,却又被余端氏的话语拦住,她犹豫了一会儿,又说:“别让府里的人乱嚼舌根。”
“是。”她福了福身,离了去。
入春了,满院子的花都竞相开放,昨夜间狂风肆虐,却还有存活下来的佼佼者,它们绽得娇艳,绽得神彩。
北边的小院里,传出悠扬的琴声,铮铮琴鸣,那是九天上的天籁之音,是桃源里的万里飘香。
一曲停罢,又是一曲,丝丝琴瑟入心弦,曲曲挽歌幽满园。余端氏站在小径处,痴痴地望着北苑,好一曲“断情殇”,好一个“富堂皇”。
“花无百日红。”她喃喃自语,兀自采下枝上一朵,想是在屋里倒也烦闷,索性独身在府中走动走动。
自从昨夜大闹之后,府中无人敢提六夫人,人人皆说她是疯了,神志不清,满口胡话。因为余君颂是这么说的。
可是这刚入府不久的九夫人却不是这么想,不过数日,府中几位夫人都没个好下场,这不是邪魔入宅是什么?
而昨夜那个疯疯癫癫的六夫人跑过她的房前,铁定是中了招的模样。这人,哪有说疯就疯的!
听老六老七的话,这事儿,总让她感觉不简单。她进府便没见过二夫人,但经昨日之事,她也让自己的丫鬟去打听了几句,但无论是谁说的,听得都那么让她毛骨悚然。
索性,她一大早便让丫鬟请了个道士来驱邪。
穿着道袍,道士摆齐了施法所用的道具,一块黄布,一只香炉,两支蜡烛,加上几盆零碎的祭品。
余端氏走近一看,直接上前抽离了桌上的布条,掀了桌子,大声斥责道:“在这儿胡闹什么!”
九夫人有些惊慌,更是被吓着了,她哀怨大叫:“我才是要问你,这是要做什么!你毁我祭坛做什么!”
“好好的余府,让你找这种人来添什么乱!”余端氏瞪了那道士一眼,“你这江湖术士,自己不走,莫不成叫我让下人轰你出去?”
九夫人连忙拦住,“这位成道长,可是我花重金请来的!”
余端氏气呼,“在府里搞这种事,你还嫌这阵子不够乱是吧?”
“就是因为最近府里邪气,我才找人来呀!”九夫人急忙顶嘴辩护,“莫不成,轮到我头上才找人来做法?”
余端氏:“留他,你就给我出去!”
“你别欺人太甚!”九夫人握紧拳头,有些发怒。
余端氏轻瞥了她一眼,只是淡淡说道:“欺人太甚又如何?无论相公如何宠你,说到底,你不过只是一个小妾!妾室便只能是妾室,正房只有一个!”
“你!”九夫人气绝。
余端氏又瞥上一眼,下令那道士说:“你还不走?”
道士心想只不过混口饭吃而已,但眼下,显然是被她的气势给惊吓住,又是磕又是碰,跌跌撞撞地跑出去,连东西都留着不管了。
道士前脚刚走,九夫人便气急败坏,对着余端氏破口大骂:“端沐婉,你别忘了二夫人是怎么死的!她来索命,与我何干,难不成你也要我陪葬!”
余端氏一怔,不温不火,不羞不恼,只是淡淡地问她:“谁许你提她的?”
若是当年还在府中之人,定然知道“二夫人”这三个字早被明令禁止讨论,禁止提起。九夫人进门晚,应不知这事,可她偏偏就知道了。
“怎么?人都死了,还不让别人提起她!”她怒叫。
余端氏瞪了她身边的丫鬟一眼,即使她不说,也知道定是这些小丫头搞的鬼,“把九夫人送回屋子反省一日,屋子里所有的丫鬟,乱嚼舌根,罚奉一个月。”
“是。”众人点头,连忙阻止九夫人再继续讲下去。
九夫人冷笑,大叫一句:“端沐婉,你这正室见不得光!”
三日后,官兵带人闯进来,余君颂与余端氏携手出门,却迎来一道无情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余家蒙受恩宠,世代官窑,如今却将一批伪劣的瓷器送进皇宫,割伤了淑妃娘娘,动机不忠,罪大恶极!但念其世家侍奉先皇,特免于死罪,所有家当充公,贬为庶民,终生不得再制窑。
钦此。”
余君颂跪在地上,领了圣旨,心如死灰。百年功德,终究一朝散尽。
传旨的公公好意地提了一句:“余公子,皇上的意思,是让你立马便搬出去,只许带着家眷,盘缠不得带走半分。”
“谢公公。”余君颂说得有气无力。
几日前,他便猜测到有这结果,这一批被人偷龙转凤的瓷器,他想方设法阻止它们进京,终究还是迟了,终究还是落到了皇上的手中,终究伤了人,终究让他倾尽了所有。
余端氏扶着余君颂回屋后,余君颂跌坐在椅子上,气得险些岔气。
余端氏劝解道:“相公,只要留着一口气,我们还可以东山再起,别气坏了自己身子。”
余君颂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拍拍她的手,“去罢,告诉老三跟老九,收拾几件衣物便离开,别再跟着我了,如今我一无所有,不能害得你们也一起吃苦。”
“相公,你去哪儿,我便跟到哪儿……”她说,“此生,愿与君共苦同甘,不离不弃。”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余君颂如今已笑颜难展,只是拉过她的手,轻拍手背道:“去告知她们二人,去留我便不做强求了。”
余端氏长叹一句,“这事儿怕是在府里已闹得沸沸扬扬,她们二人早已得知了罢。”她停了片刻,若有所思,便问及,“相公,我们接下来是要去哪儿?”
站起身,余君颂无言以对。何去何留,这天地间,他可以去哪里?除去京中,又有哪里可以让他东山再起?
☆、【番外】黄粱梦
倏忽,北苑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