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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空旷的地下皇宫里,只剩下苏蜀与唐清晓这一对小夫妻久别重逢。
苏蜀掀开了白纱,一眼看到唐清晓正半躺在床头,双眼微眯,从肩头处斜至腰际缠绕着厚厚的白纱布,纱布上渗着斑驳血迹,一头乌黑长发披散在肩后,白色的锦被与他如云乌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显得那么慵懒,那么惑人。苏蜀却骤然红了眼眶,双拳紧握,晶莹剔透的泪珠一颗颗沿着脸颊滚落而下,眼里只看得见他身上那刺目狰狞的伤口,心疼得不得了。
唐清晓缓缓睁开双眼,望着她轻叹了一口气,手指微微一勾,哑声道:“见到我就只知道哭吗?还不过来,让为夫抱一抱。”
她呜咽一声,扁着嘴委委屈屈地爬上了床,如毛毛虫般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爬啊爬,爬到他面前,双臂一伸,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他身上的伤口,像只小猫咪般蜷缩着趴在他腿上,抱住了他的腰,脑袋依恋地蹭啊蹭,眼泪依然掉个不停。
唐清晓又是轻叹又是低笑,一手温柔地抚着她的发丝,心里顿觉安宁祥和。身上的伤虽如火烧般疼痛灼热,最惨的还是他的经脉内伤,恐怕需要一段时间的疗养才能痊愈。名千峰的弯刀七式果然名不虚传,不过若非是要护着身上这个小祸精,谁胜谁负倒还是个未知之数——
他低头望着赖在自己身上流眼泪的小人儿,无奈地勾唇笑了笑,低声道:“说说吧,你是怎么出现在逸秀山庄的?”
苏蜀抬起头,默默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轻声说:“如意,你说过让我无论如何都要相信你,对吗?”
他目光迅速一闪,明暗不定,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咬了咬唇,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毅然仰头道:“那我就不问了!”然后伸手停在了他的伤处两公分外,眼中流露出万分痛意与怜惜:“如意,疼吗?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救我,你就不会——”
她的下巴突然被他以指轻轻抬了起来,眼神凌厉地打量她片刻,她默默与他对视着,神情柔顺平静,半晌他却笑了起来:“是因为邢天华吗?蜀儿别吃醋,她不过是个闲杂人等罢了。我唐清晓之妻唯有苏蜀小丫头,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她的心顿时暖烘烘的,藏不住的笑意,她害羞地低下了头,眼前却突然闪过应珊莲那张倾城绝世的容貌,心里一揪,却拼命不让自己流露出来。
有时候太害怕失去,宁愿什么都不要问出口,就不会面临无法挽救的局面。这是苏蜀那简单的思绪里藏着一点点鸵鸟般的私心。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来的了吗?”他靠在床头低声道,不太有精神的样子。
她爬过来坐在他身旁,然后扶着他靠卧在自己的身上,拉过云锦被牢牢地包住了他,像包粽子一样,唐清晓睁眼看了看,无声笑了起来,并未阻止她。
她抱着他,安心地松了口气,仍带着担忧问:“如意,你会好起来吗?”她望着他的目光就如同他是她唯一的信仰一般,纯粹热烈得足以融化任何一个男子。
他闭上了眼睛,将头搁在她的肩头之上,头一次将自己的安危交在了一个人的手上,轻叹道:“会的,很快就会好起来。小鼠儿,陌上花开之时,我未能如约缓缓归来,却是你如小仙子般从天降到我的怀中,不管我离开多久,你都能找得到我,是不是?”
她沉思了一会儿,默默点头,又咬唇道:“我一定会找到你!可是,下次,能不能不要再离开那么久了?”
他轻笑出声,声音有点哑哑的:“好,我答应你。”
安静的地下世界,苏蜀与唐清晓相拥着,享受彼此拥有的快乐与温馨,苏蜀轻声诉说:“你走后,我救了秦大哥,是他带我来找你的……”
在听她说这一路上的经历时,他一直是沉默的,垂下的眼眸里却闪过千万种深沉的情绪,半晌才缓缓道:“那人姓秦?是何模样?”
苏蜀回想起唯一一次见过秦昭的真实面容,那样的丰神俊朗,如刀雕刻般的凌厉深刻的五官,道:“他叫秦昭,长得很英俊,对了,他右眼角下有一个刺青图腾,不知是什么,像是文字,又像是八卦图!”
唐清晓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杀意,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淡笑,轻声道:“原来是他,难怪找不到人了……”
应珊莲推开窗子,外面正飘着小雪,一片银白雪花飘落在了她伸出的手掌心中,她出神地望着雪花在手中慢慢融成了水,透过指间滴落不见,就如同她怎么也握不住唐清晓与她之间的感情。那日他怀中那个人,是女子吧,他如此为她,她究竟是谁?
他的眼神里,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怀中的那个人,他甚至没有看到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自己为了帮他,不惜以内力震乱自己的心脉,让她看起来更像跟其他人一样中了毒,拖延时间不去救那些人,眼睁睁看着他与别人离自己越来越远。
应珊莲苦笑,以前她可以幻想唐清晓把她当做最特别的人,是与其他女人不一样的,可以交心,可以默默对望着在亭中赏雪品茗,她是他心灵与灵魂上最契合的知己,如今,他却似乎已有了愿意将性命交付出去的那个人,而那个人,并非自己。让她情何以堪?
她咬着下唇,不自觉握紧微微在颤抖的双手,一身白衣更衬出了她的不胜柔弱。刚走进院子里的名修钰望着隔窗愁眉不展的她,痴痴然望了好一阵,应珊莲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出现,因为她发现房中不知从哪儿窜出了一只小松鼠,“哧溜”一下爬到了凳子之上,两只圆圆的小眼睛直溜溜地瞅着她看,怪趣极了!
她勾起浅浅笑意转过了身,刚走两步,笑容却渐渐收了起来,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她走到凳子前蹲下,将小松鼠放到了手上,抚了抚它身上的绒毛,然后从它嘴中取走了一根圆形小管。
是的,小松鼠口含着藏有书信的小管出现在了她房中。如此特别的联系方式,她想她知道是谁做的。
她将小管藏进了袖口,刚一起身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应姑娘,你身体好些了吗?”
她快速转身,一眼对上了正站在窗外的名修钰,他的脸色苍白发青,眼底却暗藏着某种暧昧的温情与关怀。
她带着笑摇了摇头,找来一张纸写道:多谢名公子关心,我已无碍了。名公子身上毒性未能完全解除,需再休养两日,不该出房走动,冷风侵体恐会感染风寒。
名修钰看完字条,心里感到一阵阵温暖,温柔低声道:“习武之人若如此容易病倒,又怎能照顾保护身边的人?倒是应姑娘你连日来为我等解毒医治,你的身体也是十分纤弱,更需照顾好自己,如果因此而累倒了就不值了。”想到她为了给人治病而从此失声,语气越显怜惜,看着她苍白尖尖的脸,名修钰这般冷淡的人都不禁动容了。
两人隔窗对望着,名修钰忍不住道:“你是良医,可有法子能治好你的失声之症?”
应珊莲笑容温婉淡然,摇头表示没办法,名修钰顿时面露失望之色。却不知,即使有法子,应珊莲也不愿意去治好,因为那是她为唐清晓所付出的,正如她所倾注的爱意,一样无意去收回。
她想岔开这个话题,于是在他又欲开口之际快速在纸上写了一行字递给了他,名修钰接过一看,眼里浮现出一丝明显的担忧,道:“我娘身体似乎未见明显的起色,应姑娘如何看?”
她沉思片刻,低头写道:名夫人应是中了苗家的蛊毒,名公子细想一下是否曾与苗家人结过怨?
名修钰明显一惊,应珊莲看他不像是在掩饰:“怎么可能?家母未曾与苗人有过丝毫的交集,更别说结怨,应姑娘你肯定是中了蛊毒?”
她不着痕迹打量了他许久,半晌微笑着摇头写道:那就是我妄言了,会施蛊毒的也未必就是苗家人。名公子勿需过分担忧,我既有了结论,必然有把握能解了名夫人身上的蛊,只是要委屈名公子借我三滴心头血。
名修钰已是完全信任了应珊莲,救母心切,不假思索便一口应了下来,另一方面暗暗记下了她说过的话,决定派人去查查苗人蛊毒方面的线索。
应珊莲心急着想去见唐清晓,便假装身体不适,名修钰见状立刻声称告辞,不敢打搅她休息。应珊莲答应晚点会过去为名千峰诊治病情,名千峰本身有剑伤,所以被唐清晓施的七星流沙侵入五脏六腑,伤势比较严重,至今仍昏迷不醒,因为有应珊莲独门的保命金丹护着心脉,所以情况倒不算太差。
到了傍晚时分,应珊莲让婢女守着门口,若有人来就说自己身体不适不能见客,裹上裘绒披风从后院小门悄悄出去,冒着风雪赶往碧落峰上的山神庙。
她戌时又悄然返回逸秀山庄入住的院落,没有人知道她出去过,连近身婢女也不知她究竟是去见了何人,只知她回来之时神情有些抑郁,双目泛红,似乎之前哭过了。
入夜后她去了趟名千峰住的别院,为名千峰金针过穴,当她手中那根金针扎进名千峰皮肤之时,眼里曾闪过一丝复杂与不忍,只是她当时低垂着头,房中的名修钰等人并未注意得到。
是夜,名千峰曾醒来一回,精神看起来已好了很多,还吃了半碗粥,名修钰等人欣喜万分,谁知过了半夜,名千峰与应珊莲二人竟突然吐血昏迷,命悬一线之间!
此时,地下宫殿里,唐清晓正兴致勃勃地喂苏蜀吃各种奇奇怪怪的食物,看着苏蜀皱着小脸一副想拒绝又不敢造反的可爱神情,他的心情显然极佳,更何况,他在等待一个好消息。
应珊莲不会让他失望的。
当苏蜀终于幽幽醒转的时候,发现自己竟身处在一间烛光昏暗的客栈房间内,眼睛缓慢地睁开,望见一张略显熟悉却怒目瞪着自己的脸,她呆呆与之对视了半天,神志渐渐回来,唐清晓为救自己被人砍伤,血流成河的画面立刻浮现在眼前,她失声尖叫,一手甩开被子就弹坐了起来,光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