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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被炸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伤亡如此之大,若是据坚而守,秦军锐士尚可继续顽抗;然则在此等生死命悬一线之步骑野战中,连遭两波霹雳子轰击之秦武卒已是再也撑持不住,一个秦武卒惊慌败退,便带动着一队秦武卒惊慌败退;一队秦武卒溃逃,便连带着一队又一队秦武卒慌乱溃逃。原本严整的秦武卒大阵,顷刻间已是土崩瓦解,号称无敌之师的秦武卒战阵,终于首次如此狼狈、如此毫无颜面地败退了。
震惊,震撼,不可思议秦武卒的狼狈惨状,已被武安君白起尽数收入眼底。此时的白起,竟是被震惊得目瞪口呆,这种从未见识过的战法,如此匪夷所思之杀伤力,让白起彻底地失态了。
武安君白起那僵硬的大脸一阵抽搐,肥厚的嘴唇颤抖着:“炸雷,声如炸雷,那那是投石机么?此为何物?苍天,此为何物哉?”一时间,失态震惊的白起连声惊呼着,竟是连鸣金收兵之军令,也忘记了发出。
且说那秦武卒方阵中,那大将胡阳的青铜头盔已被爆炸之冲击破炸飞,那胡阳半秃的脑袋,竟被一片锋利的铁片尖啸着,生生撕去了大半块头皮。那腥热的鲜血汩汩地涌出,鲜血汇成了瀑布一般,流淌得满头满脸。
大将胡阳的视野中,已是血糊糊的朦胧不清,双耳之耳膜已那被爆炸声震得生疼。这一波霹雳子爆炸后,胡阳竟是呆愣了好一阵子没有回过神来。竟是忘记了哀嚎,忘记了愤怒,更忘记了收拾残局、整肃秩序,这一刻间,胡阳的心头已被恐惧、慌乱、无助所充斥。
突然间,一个逃窜的伤病,竟是慌乱地辨不清了方向,一头钻进了胡阳的怀里,将肥壮的胡阳顶了好大一个趔趄,差点就倒在了乱阵之中。此时若是一个不稳就这样倒下,那绝对是致命之一跌。秦武卒狼狈逃散,哪管脚下是泥土、石块、尸体还是鲜活之身躯,一次次重重地踩踏,怕是只是眨眼间,倒下的胡阳便有被踩成肉泥之危。
连连的倒退、碰撞中,胡阳猛地发力稳住了身形。这一下猛力撞击,却是撞醒了大将胡阳。那醒转过来的胡阳紧紧地咬着牙关,听着四下里狼哭鬼嚎一般的声响,再看看那一个个亡命逃奔的秦武卒,肮脏的大手登时往脸上一抹,竟将那圆乎乎的肥胖大脸,抹成了一片血红色,远远望去,如同赤血葫芦一般。
“不,不,不,秦武卒,本将的秦武卒战阵,不能就这样乱了”大将胡阳心头近乎绝望地呐喊着,这位秦军猛将心头很明白如此溃逃只会他们死得更快若是就这般狼狈地逃窜,若是被赵军抓住机会猛力追击过来,他的这些战志倾颓的秦武卒,哪还有抵抗的勇气和机会,那简直就是一个个活生生的肉靶子。
“锵——”地一声,大将胡阳迅速地抽出了长剑,仰天高高举起,便在那闪闪寒光之映衬下,胡阳气急败坏地放声高呼斥骂起来:“稳住,稳住都他娘的给老子稳住再敢乱逃者,杀、杀、杀——”
然则四周秦武卒的哭喊声已是震耳欲聋、一浪高过一浪,大将胡阳声嘶力竭的大喊,却如同一颗小石子投入巨*滔天的汪洋大海,连个水波都翻不起来,便被无情地淹没了。
胡阳的呼喊声里已经满是哭腔,满是近乎绝望的哭腔。只见那不甘心被赵军屠杀的胡阳哭喊着,竟是挥舞着长剑向着逃散的秦武卒劈杀、刺击而去。
“咔哧——噗——”那铁剑迅猛地刺破石制披甲的刺耳声音,那锐器入肉的残酷声音,在大将胡阳的耳畔接连响起,一蓬蓬的鲜血喷溅得胡阳满头满脸,连续砍杀了三个逃兵的胡阳已是成了一个势若疯虎一般的血人。
那血人一般的胡阳,声嘶力竭地大喊着:“不要逃,逃者,杀、杀、杀——”
然则,这等无情的砍杀,却未收到意想中的效果。已被吓破了胆的秦武卒们,依旧不管不顾地溃逃着,胡阳的铁剑已是卷起了刃口,连续砍击石制披甲,那铁剑也承受不住了。
溃散、逃亡,狼奔豕突。秦武卒的战志被连续两波炸雷般的霹雳子震散了,散得毫无声息,那秦武卒战阵已是完全乱了阵脚,被炸得一败涂地,乱得彻彻底底,想要再布阵冲锋,已是绝无可能之奢望。
“武安君,武安君——”那中军司马焦急的声音里满是哭腔,他身子不停地颤抖着,便是向那呆住的白起接连地高喊,“撤军吧,再不撤军,我秦武卒就要完了,就要完了呀——”
“噔噔——”武安君白起双腿一软,忽地后退了两步,若不是身旁的中军司马扶持,怕是便要难堪地摔下云车望楼。
须发散乱的白起,望着前方溃散得已是不可收拾的秦武卒战阵,哆嗦着举起了大手,运足了最后一丝力气,声嘶力竭地呼喊道:“收兵,鸣金收兵——”
“铛、铛、铛——”急促的鸣金之声被敲响了。
眼见着形势危急,眼见着他引以为豪的秦武卒败得如此灰头土脸,那武安君白起终于迫不得已地鸣金收兵了。听着耳畔那铛铛的鸣金之声,武安君白起渐渐恢复了一些精气神。
白起的眼光很毒,眼前的战场形势看得很明白。白起心底很清楚:那赵括可不是傻子,若是再不鸣金收兵,待赵军将士冲杀过来,看着不可收拾的形势,他的秦武卒怕是真的就要全军覆没了。
古人对阵,那是击鼓进军、鸣金收兵。这鸣金收兵,较之毫无秩序的狼狈逃窜,可完全是两般差异甚大的情形。
鸣金收兵乃迫于形势有组织、有又方略之撤退,可最大限度地减少士卒伤亡;而狼狈逃窜则是毫无目的、阵型溃散地自发奔逃,且不说赵军将士若冲杀上来如何,单说那乱军中难免有秦武卒倒地被踩踏,那自相践踏而死之秦武卒数目,已是令人触目惊心。
第三百一十九章 以奇决之(四)
再者,被霹雳子吓破了胆的秦武卒,眼见着身旁的战友一个个惨死,那种盲目地逃窜可是丢下武器转身就逃,还管什么掩护、防备,这等逃奔,就等于是将其后背,完全卖给了赵军将士。
秦武卒石制披甲所防护的只是胸腹,可是防护不到后背,若是赵军战阵趁机发动,挺着锋锐长枪气势汹汹的掩杀过来,便能利索地刺穿秦武卒之后背,杀得个酣畅淋漓、尸山血海。
若真是如此,那么经此一战,秦武卒怕是就要在秦军、在秦国,这战国之世,永久地除名了。
然则,武安君白起不愧为战神,秦武卒不愧为秦军精锐之精锐。那“铛、铛、铛——”的鸣金收兵之声急促地响起,秦武卒大将胡阳拼命地砍杀,那一阵阵血腥味道的刺激,渐渐地收到了些效果。
先是都尉、千夫长警醒了,纷纷在乱军中奋力止住了逃命的脚步,紧接着便是百夫长、什长、伍长、普通士卒。就在这生死关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秦武卒们之逃亡大军奇迹一般地减速了,速度越来越慢,渐渐地稳住了身形。即使还有想逃跑的士卒,也被身前一堵堵的肉墙挡住了去路。
“两队武卒留下,随本将挡住赵军,其余武卒撤退——”那大将胡阳放声大喝,号令着两队近三千秦武卒生生地转过身来,举着强弩向着赵军之方向警戒着,防备着赵军之冲击,掩护着大队的秦武卒安全撤退
有掩护、有撤退,防备身后的敌军乘势掩杀。这,才是鸣金收兵之合理阵型,这才是有组织地撤退,才能将伤亡将至最低程度。
武安君白起望着乱象渐渐止住的秦武卒,终于长出了一口气,那心情仿佛硬生生自悬崖又跃上山顶一般。武安君白起暗自庆幸着,庆幸着他的秦武卒终究是神经百战之铁血战士,庆幸着在这危急时刻那平日里残酷的训练生出了奇效。
赵军战阵中,便在第二波霹雳子炸响、秦武卒战阵甫现乱象之时,那上将军赵括已是大手一挥,命中军司马发出了追击之军令。秦武卒哀嚎着狼狈逃窜,赵军战阵陡然发动,那咚咚的鼓声已是连绵不绝地响起
听到秦军那“铛铛铛——”的鸣金收兵之声,上将军赵括手拂长发,目光中射出两道寒芒的他便是冷冷一笑:“想逃?还想体面地撤军,哪有这么美得事情哉白起老匹夫,狂妄自大的秦武卒,本将之劲步营要杀来了”冷笑间,赵括的目光越来越冷,看着那些秦武卒就像看着一具具行尸走肉一般。
那霹雳炮车却是体型笨重、有失机动灵活之便,其搬运架设甚为不易。秦武卒溃逃得很快,顷刻间已是越过了霹雳炮车的攻击距离,眼见那霹雳炮车便是失去了其用武之地。当机立断的上将军赵括终于横下一条心,肃然发出了劲步营之钢铁丛林。
“杀——杀——杀——”伴着怒潮一般的喊杀声,气势昂扬的劲步营战阵出动了,杀气正盛的进步营将士,快而不乱,纷纷依着步兵操典或挺起手中的长枪,或举起连发弩,列起整齐的队伍向着败退的秦武卒高速掩杀而去。
眼看着离秦武卒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发动第一波步军攻击,那秦武卒竟然奇迹般地稳了下来。然则,劲步营将士却不为所动,依旧高速地冲锋着。率阵冲杀的劲步营大将申阳,心头默默地计算着距离,那两道火辣辣的目光中,简直真能喷出火来一般,恨不得用两团怒火,一举将前方的秦武卒烧成焦炭。
近了,近了。一千步、九百步、八百步、七百步
边掩护边撤退的秦武卒,自然比不上劲步营全力冲杀的速度,短短一瞬间,劲步营和秦武卒战阵越来越近。眼见就要接近了攻击距离。
杀这才是一波畅快的刺杀,这才是一战定胜负之钢铁风暴。因了在冷兵器战争时代,弓弩等远程武器形成初步的杀伤力、杀散敌军战阵之后,贴身之肉搏才是真正的残酷之战。
因了,这近身搏杀才是真正击溃敌军、真正扩大战果、真正决定胜负之战法。即使是骑兵,其作用也无法替代步兵之近身搏杀。此时的骑兵,其攻击手段不过是以弓弩远程射击、骚扰逃军而已,充其量不过是近身搏杀的有效辅助。
秦军之强弩也不是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