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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上将军赵括,挺身向赵王丹一拱手,便潇洒地飞身上马。
“大军出征”上将军赵括一声令下,那一片片飞动的火焰般的骑士,便卷着一蓬蓬的黄尘,呼啸而去了。
“此战暴秦,赵括可要必胜呀”赵王丹望着远去的骑兵,口中喃喃自语。动人心魄的一刻后,赵王丹神经有些麻木起来,他竟是久久伫立着,直到那马蹄扬起的黄尘长龙消失得不见踪影,方才意犹未尽地动身返城。
那日,换将风声倏忽间传到赵军长平行辕之时,老将廉颇终于震怒了,他呼呼地喘着粗气,咆哮着下了严令:“胆敢妄传流言者,杀无赦”
这自开春以来,长平的赵**营处处流言不断,这流言逾传愈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人如同雾里看花一般,看不清这花到底是真还是假。
老将廉颇对此大是头疼。他坚信这些流言,都是秦国那诡计百出的应候范雎授意那个鸟黑冰台恶意散布的,其用意就是动摇赵军之军心,进而动摇自己坚守耗敌的决心。
说什么楚国、燕国向秦国示好了,赵国府库又要缺粮了,赵国已是无兵可调了,那东胡和那匈奴要趁机南下大掠赵地了,林胡又要东山再起了,如此等等,将军营搅得乌烟瘴气。
老将廉颇更为蹊跷的是:赵军士卒之间,每日都有新的传言。士卒们每日在军营中,听得那说的有模有样的流言,便忍不住一惊一乍。这赵军的军心,确实是受了流言的影响,波动了。
对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风传,老将廉颇实在找不出破解之法,除了大骂秦人卑劣、范雎无耻之外,便只有下出必杀的严令。但饶是如此,流言竟还是鬼魅般游荡在军营。
更令人气恼的是,有些传闻竟迅速得到了正规途径的证实:譬如秦国武安君白起将死,譬如赵国已现粮草不济之相。
正所谓法不责众,老将廉颇的军令再严,也不可能每日杀人。时间一长,老廉颇对这鬼魅般无孔不入的流言,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权当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了。
不过,那时装作充耳不闻的廉颇,还未预料到,马上那流言就要把他给编排进去了。
第两百七十章 寒
第两百七十章 寒
第两百七十章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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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对那流言本身并不在意的老将廉颇着实是有些糊涂了。他把那应侯范雎真的是小瞧了。若真的是靠流言来扰乱军心,秦国怎会花费这么大的功夫。此番秦国不但是动用了黑冰台的密探,就连斥候探马、秦国义商,全都在这次流言风波中做了卖力的推手。
论起战事,廉颇绝对称得上战国之世赫赫大名的一员名将,即使他现在固执地欲图“坚守耗敌”,说到底只是有些一叶障目、不见泰山,顾惜名声、惧怕战败的他一时被蒙蔽了双眼而已。
但是抛开战事之外,这廉颇对于诡道邦交、用间破敌等等计策却是不甚了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战功卓著、享誉列国的他,即使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流言真正的攻击对象,竟然是他这位对流言最不在乎的赵军统帅。
不过,老将廉颇虽则对流言不太在乎,但是此类流言在春日里滋生的速度,却令廉颇大觉诧异。就在决意坚守的那老将廉颇,打算将流言置之不理之时,军营中便骤然流传出“秦军不惧老廉颇,而独惧大将军赵括”的消息。
老将廉颇闻讯,竟破天荒地哈哈大笑起来:“滑稽滑稽秦人造谣之术太过拙劣也竟说自己怕一个年不及弱冠的少年,莫非当我老赵人,真是磁棰愣种么?哼如此流言,鬼才信了”
于是乎,老将廉颇非但没有禁止这则流言,反倒是走到哪座军营说到那座军营,总是大笑一通。欲图以这则最是荒唐的流言,讥讽应侯范雎人造谣之术的拙劣。
在老将廉颇看来,范雎制造的这则流言,着实荒诞过甚,恰似以己之矛攻己之盾一般。如此一来,只能使所有流言,在赵国朝野变成一阵烟雾渐渐飘散。
谁知正在老将兀自哈哈大笑的时候,自以为得意的时候,一则令人大惊的消息,竟在军营迅速流传开来:赵王丹已决意换将,拜力主与秦军对攻的马服子赵括做上将军。这老将廉颇,已是去职无多了。
这则流言,恰似一颗闷雷在头顶炸响。那老将廉颇被雷得脸色铁青,这下流言让他切实地感觉到危险了,他当即命中军司马击鼓升帐聚将,厉声下令严厉追查流言来源。
谁知那日,中军大帐中赵军四十多员大将,竟是心照不宣地一片沉默,没有一个人出声,仿佛真的当老将廉颇已经去职一般。
对赵括以攻对攻之策颇为欣赏的大将军乐乘和裨将弧茄,这下心思突然活泛起来,隐隐然竟心中盼着赵括早日到职。这些日子里,连丢南三陘和老马岭防线,紧接着又是流言四起,这两位将军那真是快要憋坏了。
老将廉颇见状勃然大怒,啪地一掌拍向案头,他那雪白的须发骤然飘扬起来,断然便是一声大吼:“司过将军,给老夫立即核查无论兵将,传谣言者,皆杀”
正在这满帐肃杀之时,突闻行辕外马蹄如雨,便有中军司马掀帐而入,快步走到廉颇身边,低声在廉颇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老将廉颇脸色骤然一变,对司过将军略略吩咐一句:“你便去核查,老夫片刻即回。”
一语说完,老将廉颇便大步出账,只留下四十多位将军愣在帐中面面相觑。看着廉颇去色匆匆,许多人心头登时不安起来,心下暗道:形势有变,说不准那换将的流言,真的要被证实了。
那夜天空中云层斑驳,长平赵军大营行辕外,月色正是朦胧。老将廉颇只见前方昏暗的光线中,快步行来了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廉颇心头陡然一颤,紧接着便上前几步迎了上去,只见廉颇拱手,向着来人言道:“平阳君,你却是如何来了?”说话时,廉颇的声音已是忍不住地一阵发颤。
原来这夜色中行来的,正是老将廉颇在赵国朝堂的盟友——平阳君赵豹。
按说这出身背景迥然各异的两人,能成为盟友,也是赵国朝堂的奇事一桩。要知老将廉颇本为布衣,出身寒家的他是靠着浴血拼杀出来的军功,一步步登上今日高位的。可以说,廉颇乃赵国朝堂新贵族的代表人物。
而平阳君赵豹,却是赵惠文王赵何之弟,能被封为平阳君之高爵,除了他那些还算过得去的才干外,更主要的是靠着血缘关系。身为王氏宗亲核心人物的他,乃不折不扣的老贵族中人。
近年来,赵国朝堂新、老贵族之间暗流涌动,那背地里愈演愈烈的矛盾,渐渐又浮出水面之势。若是按照常理来说,这两位新、老贵族的代表人物,那应该是争斗残酷、怒目相向才是。
但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这两位本不该成为盟友的朝臣,竟然在众臣诧异的目光中黏糊在了一起,甚至成了患难刎颈之交。
廉颇此人,颇有傲气,人缘只能说是差强人意,和低调做人、高调谋事的上卿蔺相完全不具备可比性。也正因为这种性格上的差异,当初廉颇和蔺相如频频发生冲突。可以说在新贵族行列中,廉颇混得并不得意。
那时,同样在朝堂有爵无职、自认落魄的平阳君赵豹,却发现了机会。屈尊降贵的他,主动向廉颇伸出了温暖之手。几场酒宴下来,这二人竟生出近乎于“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之情。这种缘分,如同美酒一般,年头越久便越是醇厚。多年来,这二人在朝堂中每每暗中相助,感情日渐深厚的他们,竟然成了刎颈之交。
那平阳君赵豹听到老将廉颇为问话,当即苦涩地咧嘴一笑,开言道:“患难刎颈,赵豹不来,又能有谁来哉?”
老将廉颇听得心头一酸,忙伸出手来,紧紧握住平阳君赵豹那双寒凉的大手,沉声说道:“平阳君后帐稍等片刻,待廉颇处置完军务,你我入席痛饮,不醉不休”
平阳君赵豹一到上党前线,便听说了廉颇因流言肆虐、怒而杀人的事情,此刻见廉颇面带昏暗模糊的怒容,他忙摇了摇廉颇的手,沉声劝道:“此事一言难尽,将士何罪之有也。老将军暂且住手,不要再错杀了。且听我说何如。”平阳君赵豹一边说着,一边拉起廉颇便到了行辕入口旁的僻静角落处。
春夜的寒风,一阵阵吹来,裹挟着平阳君赵豹的低语,钻入了老将廉颇的耳中。
平阳君赵豹虽然将声音压得甚低,但在廉颇听来却不啻为炸雷阵阵。“他娘的”老将廉颇恨恨地骂了一句,顿时泥塑石像般惊呆了平阳君赵豹却未停下,他依然字字句句地轻声说着,一直将开春以来的种种大事,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对这其中的关窍、要害,更是不厌其烦地为老将廉颇一一拆分解说。
“廉颇明白也平阳君无须再言了。”终于,老将廉颇仰首望天一声长叹。望着天空中那朦胧的星光,廉颇顿时觉得自己的前途真的是如同这迷蒙的夜色一般,看不到来日的方向。
见老将廉颇心灰意冷的模样,那平阳君赵豹又拉住廉颇的手,轻轻拍着他的手背,劝慰道:“老将军切莫消沉,虽则此番赵王一时糊涂,但待来日那马服子吃了大亏,赵王还是要靠老将军来收拾局面”
待看到廉颇不为所动、依旧神情麻木的模样,平阳君赵豹长吁了一口气,对廉颇劝道:“赵豹也是厌了赵国朝堂,老将军若去,赵豹向我王请命隐退便是了”
那老将廉颇闻言,缓缓地摇了摇苍老的头颅,便对平阳君言道:“老夫之心,凉透也平阳君乃赵氏柱石,当此赵国危急时刻,切莫生出隐退之念为是。”
见老将廉颇恢复了些生气,平阳君赵豹心头一动,便正色沉声道:“老将军,今日赵豹撂下一句话。有赵豹存活一日,赵国朝堂便少不了老将军立脚之地”
听闻平阳君赵豹竟然说出如此掏心窝子的话来,老将廉颇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