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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出去,千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关上了那扇金色的门,然后把一串的钥匙都递回给了自己。
——不吉祥的花吗?会招来恶灵的花?
她忽然想起了那夜里幽灵般出现的女子,冷汗忽然沁满了手心。
“请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给您摘过来。”带着她来到自己所住的银色门前,昊天对她说,然后回头,顺着长廊走了下去,“请稍微等片刻就好。”
千湄站在廊下,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变小,顺着长长的廊道走着,在尽头,转了一个弯,然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这个长廊,到底是通向哪里的呢?
长廊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十六岁女孩子的眼睛里,忽然有掩饰不住的好奇。
看了看周围,那些侍女都不知去了哪里,然后,眼睛骨碌碌一转,果断的提起裙子,顺着走廊小步跑了起来——青崖并没有说过不准去那里吧?
只是不准进那紫色的门而已……去廊道那一边看看,应该没有关系吧?
黄昏。血一样的黄昏,檐角的风铃在孤寂的摇响。
在空荡荡的木走廊上跑着,她的鞋子在上面敲打出轻快的声音,旁边的门一扇扇的在身边过去……
“唉!”在经过那一扇紫色的门时,她陡然听见门内有人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千湄蓦然顿住了脚步。
“谁?谁在那里?”她闪电般的回头,问,在余光的扫及之处,她看见有一双眼睛迅速地从镂花窗子的空格后面移开了。
有谁……有谁一直在看着她……
在这间屋子里,究竟有什么呢?为什么,即使作为未来女主人的她,也非要在婚礼举行的时候才能够被准许进入?
她再也忍不住,走了过去,手指握紧了那一串钥匙。
现在没有人……没有人在……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从钥匙中抽出了那一把紫色珐琅累丝的钥匙,轻轻插入了锁孔。
渐起的暮色中,走廊尽头那一盏水晶绣球灯仿佛被风轻轻吹了一下,晃了晃。
钥匙插了进去,纤细的手指紧握着,却没有转动一下。女孩迟疑着,轻轻咬着嘴角,终于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吧……答应过的事,不能违反呢。”
她抽出了钥匙,踮起了脚,从门缝中往里面看。
好黑……好黑的房间阿……什么都看不见……
那些幽幽的红光,是什么呢?到处都是,在黑暗中一处处闪动……
“小姐,火焰鸢尾。”在她往里窥探的时候,身后忽然有声音静静的传来,带着森然的气息,千湄仿佛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回头,看见一枝火一样红的鸢尾,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花执在昊天修长的手指间,他就这样低着头,深沉莫测的看着她,用漂亮的不可方物的眼睛:“你很幸运,小姐,你刚才挽回了你的生命。”
“那里面到底有什么!”千湄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对着昊天,她相对的松弛了很多,说出了内心的疑问,“里面的东西那么重要吗?即使是我,也不能看?”
“是的。如果青崖少主知道你擅自进去过,你会得到惩罚……”昊天的声音非常严肃,“少主从来都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做的事情,不是别人能想象的。”
“惩罚?什么样的惩罚呢?”她抬头,想从他的手里接过鸢尾花,问眼前这个英俊的男子,“少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是很严厉的惩罚……非常非常可怕的……惩罚……”
想起未来丈夫诡异的样子和粗暴的行为,女孩眼睛里不自禁的闪现出惧怕和厌恶的神色,瑟缩着问:“昊天……你,你会帮助我的,是吧?”
一个微笑忽然泛起在昊天的唇边,拈花微笑的男子,霎时间充满了谜一样的魅力,看着十六岁新娘眼睛里充溢的惧怕,蓦然俯下身去,吻了女孩如同受惊小鹿般的脸。
“呀……”千湄只来得及轻轻惊呼了一声,嘴唇就被堵上了。
夕阳把鲜艳的颜色涂上了深院所有建筑,曲曲折折的廊道如同一个迷宫,通向不可知的彼端……那里,那盏水晶绣球灯轻轻的晃动着。
“我会一直一直的在你身边的……只要小姐愿意,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耳边传来男子轻声的保证,抬头就看见那双迷离的眼睛,她忽然感觉有了依靠,心底一直积累的感情漫了出来……昊天,昊天好亲切……好温柔。喜欢昊天……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喜欢昊天的啊……
千湄在他又一次低下头来的时候,闭上了眼睛,仰起头迎了上去。
“啪”那朵火红的鸢尾花轻轻掉到了地上。
紫色的窗棂后,一双眼睛闪烁了一下,缓缓移开。
不见天日的房间,银色的华丽的世界,没日没夜红烛高烧,羧猊炉里的冰麝龙延混着肌香,腐烂而甜艳非常。
千湄就坐在这一切之中,一领白狐皮褥子上,穿着月白小袄,,披散的头发铺了满座,把她整个人衬进了黑色,脸上脂粉不施,却有任何脂粉也调合不出的奇异的容光,流转的眼波,一直一瞬不瞬的看着水晶瓶中的鸢尾花。
又是一天来临了……还有三天。
三天。离青崖少主——自己的那个丈夫回来还有三天,离大婚还有三天。
那些诡异的老侍女已经被昊天用不知什么的理由调开了,似乎没有问半句多余的话。这半个月来,他们偷偷的相会了许多次。那是她生命里最灿烂盛开的日子。
每天夕阳西下的时候,她会登上二楼眺望,看着他从走廊那一端安然的过来,衣袖间缠绕着一朵火焰般的鸢尾花。然后,推开她的银色的门。
现在,她知道了——那条长长的廊道的尽端,是一个小小的侧门,通向后院一片荒芜的山地。每次,昊天总会从那里过来,带一朵她喜欢的火焰鸢尾,敲响她的门。
她站在楼上,看着后园的荒地,和远处的大海。
荒地上是密密麻麻的不知道什么种类的灌木,一人多高,没有叶子,长着蜷曲的枝干,遮盖住了地面,一直顺着道路延伸到一片池沼旁边。那个不见底的池沼边上,东一丛西一丛的,盛开的正是火焰一般跳跃的鲜花。
这一天,是最后的一天。他来,用修长的手指把新摘来的花插在她长长的秀发间,深蓝色的眼睛看着她,忽然说:“湄,少主很快就要回来了,我们怎么办?”
“我——”坐在软榻上,她本能的瑟缩了一下,因为听到那个不愿意听的名字,最后只是柔弱的回答,“为了听雪楼,我、我还是要去嫁给那个人的,然后——”
“我——”坐在软榻上,她本能的瑟缩了一下,因为听到那个不愿意听的名字,最后只是柔弱的回答,“还能怎么办?为了听雪楼,我、我还是要去嫁给那个人的,然后——”
黑暗中,她低下了头,手指抠住了紫檀木床的边缘,用力的刻进去。过了半天,才吸了一口气,将方才那两个字接了下去:“然后……我们就当不认识。”说完这句话,她只觉得手一痛,“啪”的轻轻一声,指甲居然折断在檀木中。
“真是聪明的女子。”他倏的笑了,轻吻了一下她无所适从张开的嘴唇,笑容里有一种魔力,静静的绝不眩目的光华,就如拂过荷塘的月影。
然后他俯下身子,看定她:“当龙家的少奶奶实在是别人梦寐以求的事……如果不是因为有这张脸,我是怎么也无法和少主比的——反正,我们没有约定过什么……”
“是啊——”千湄的口吻有几分冷冷的嘲讽: “我去当少奶奶的时候,还要多靠总管大人操劳了……” 仿佛说这一句话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她虚弱的往后一靠,倚在帷幕上,半晌不动。漆黑的夜里,寂静如死。突然,千湄的肩膀一抽,急忙抬起手捂住脸,可哪里来得及,只是转眼间、就哭的说不出话来。
昊天在黑暗中看着她,目光中有灰暗的笑意。待得她哭了半晌,他才在床边坐下,揽着她的肩,目光中说不出的奇怪的阴郁,仿佛哄孩子一般的轻声说:“傻丫头,我骗你的,哭什么呢?虽然我也知道我和少主是不能比的,可我哪里肯轻易就放了你……”
才说了一半,她用力抱住他,再也不让他说下去,啜泣着,在他怀里断断续续的说:“才不是……才不是!……只要我喜欢的,就是好的——哪怕你长得和少主一个样也没关系,哪怕你是个魔鬼也没关系……反正我就是喜欢昊天……”
“哪怕是个魔鬼也没关系?”他怔了怔,莫名的重复一遍。一直不见底的眼睛里,忽然有什么晶莹的亮光泛起——
“湄……”他突然将她从榻上拦腰抱起来,动作很粗鲁,完全不像平日里的温柔文雅,他将她按在床上,疯狂一样的吻她。
就这样纠缠着,忽然,她听到他在耳边轻轻喘息,说:“湄,我们杀了少主吧!……这样,就能在一起,一生一世。”
“昊?……”她蓦地惊慌起来,看着他在上方的眼睛,那样深邃迷离,仿佛一个让人陷进去就不愿醒来的梦,“怎么可以?……楼主想要我来和龙家结盟……”
“如果是我当了龙家的主人,一样能和听雪楼结成秦晋之好。”他一边开始替她拉下衣衫,一边在耳边沉沉的说着,声音忽然有些颤抖起来——“或者,你还是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去嫁给那个……那个怪物。”
泪水似乎是倒着灌进喉咙的,她觉得嘴里有些咸,不知不觉啜泣起来:“我不要……我们逃吧,昊……我们,我们离开莺歌屿吧……”
“怎么可能……多少人想过要逃,可被抓回来后比死都不如……”
她冰冷的肌肤贴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上,昊天伸出手来,抽掉了她挽发的紫玉钗,漆黑的头发顺着他的手跌下来,铺了千湄一肩。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