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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林扣紧袖扣,随口问了句:「你们聊些什麽?」
「找人的事。」
「找人?」
迎著郁林探寻的目光,那人只是笑:「经理和严少爷还没散吧。」
郁林变了脸色,昂贵的宝石袖扣在他指缝间闪著微弱的光。「什麽意思?」
电梯门缓缓分开,那人出了电梯,挥了挥手,「没散就不能说了。」
和郁林的短兵相接,并没有给严维更多机会,严惜没几天就背著琴谱跑了回来。他不在的时候,严维总是躺在沙发上,把电视的声音调到最大。但现在,严惜只要一出房门,严维就会把自己锁进门里。
让两个相见如仇的人住一间屋子,有人泰然自若,就有人如坐针毡。严惜喜欢抱著一篮炸薯条,趴在地毯上看电视剧,富贵挨著他,轻轻地打著呼噜。房门内外是两个世界,谁也说不准严维是在那头睡了,还是整夜没合眼,弓著背,一直坐在床沿。
苦熬了几天,严维开始往外面跑。音响上时常搁著些零钱,严维拿著钱,一次比一次走的远。有一回,郁林从公司出来,看见严维从对面那条街晃过去,嘴里叼著豆浆的吸管。郁林一直跟著他,走出好远,直到那家伙消失在人群里。
郁林那天心神不宁,企划书上连错几处,晚上做梦,梦见严维走了,喘不过气,一下子醒了。
第二天,严维去摸音响上的钱,摸了个空,他望了一眼跟在身後的郁林,挠著脑袋,「木头,我出去转转。」
郁林和他对视了一会,低声说:「你身体还没好呢。想要什麽,我带回来。」
严维不愿意。「我就想出去转转。」
郁林静静地看著他,过了会,掏出钱包,又把那些零钱拿了出来。严维高高兴兴地推开门,听见郁林在後面叫他:「维维。」
严维转过头,郁林才轻轻摸了摸他後脑勺的发旋,「早点回来。」
崔东登门拜访的那天,正好撞见严维从外面回来。他头发长了,自己又打理过,显得人精神不少。见崔东坐在沙发上,打了声招呼,就回了房间。
他们寒暄了几句,郁林一直有些走神。崔东听著严惜吃薯条的声音,笑著说,「恭喜,操心了好几年,终於能放手了。」
郁林转过头来看他,严惜也掉过脑袋,崔东愕然,扬眉笑了下:「怎麽了?」
严惜从地毯上坐起来,「你们聊。」
走过郁林的时候,他的嘴角像是嘲笑般的撇了撇。
电视里突然枪声隆隆的,爆破声一阵厉害过一阵,音量又大,总让人觉得整个客厅都在晃。
郁林半晌才说:「我不想他出去……」
崔东隔了个沙发,说:「啊,什麽?声音大点。」
「我是说,外面乱著,我不放心他,我不想放手……」
崔东侧著耳朵,战争片还在那里硝烟弥漫,话都听不见,於是有些气急败坏的抓起遥控器,按了静音。
「说什麽呢?」崔东问他,把遥控器重新扔回沙发上。
周围骤然安静了,几乎能听到老猫打呼的声音。
郁林拿过一边的书,打开,慢慢地抚平书页上的折痕。「没什麽。」
严维没想过郁林会来找他。那条路乱糟糟的,很窄,车几乎开不进去。两边是由暗蓝色霓虹灯点缀的理发厅,黑色的大塑胶袋堆放在KTV的後门,严维和几个人蹲在路旁,捧著热气腾腾的便当,埋头吃著。
这里刚下完一场冷雨,到处都是积水,油腻腻地朝下水道流去。
严维竖著雪白的衬衣领,看见那辆高级轿车的车灯在眼前暗下去,愣了一下。
郁林摇下车窗,对严维说:「上来吧。」
严维没动,郁林笑了下,「上来啊。」
和他蹲在一起的人瞪大了眼睛,看著严维慢吞吞地走过去,低声说:「我上班呢。」
他见郁林没有要让步的意思,这才犹豫著上了车。
「怎麽找到这里的?我好好的,这半个月薪资刚下来……」严维说著,把手探进裤袋,摸出已经被坐得有些变形的烟盒。
郁林从後视镜里看见他嘴里叼著烟,到处找打火机的样子,喉结动了动,一把抢过烟盒,扔了出去。
严维被他吓了一跳,自觉地把嘴里的烟掐了。「我就偶尔抽抽,没上瘾。」
郁林皱著眉头,说:「跟谁学的,扔了。」他看严维待著,又低吼了句:「扔了!」
严维发泄似的把揉碎的烟丢了出去。
郁林沉默了一会,俯身替他系好安全带,慢慢地倒车出去。「你从哪里买的假身分证?最近查的严,等身分证补办好了,再找份工作,也不迟。」
严维看著窗外,哈哈笑著:「没事……屋子里待著实在是没意思。都弄成这样了,还指望让你养著,算什麽啊。」
这段路连坏了几盏路灯,前面尾灯衔著暗红色的一抹色彩,照得车牌清晰可辨,只是不停的更换,有人超车堵进来,有人换了车道,於是挨得最近的那个车牌变了又变。
柔和的车灯照著郁林端正的侧脸,他开得不快,却皱著眉头,皱著眉头,又稳稳掌著车速。
严维又想起过去的事,那时候的郁林,喜欢穿白色的、没有一点污渍的套头毛衣,好比灌木丛中优雅地生出了一株乔木。他现在这样,心里什麽都憋著,自己累,别人还要提防他的突然迁怒,和过去大不相同了。
「我想过了,」郁林终於开口,「住一起,是我考虑不周。」
严维有些尴尬,揪著自己长了些的发尾,「是要……我搬出去?我还没找到地方,再给几天……」
「维维,不是赶你走,」郁林的声音莫名的焦躁,「有个新住宅区,我带你去看看。」
严维结结巴巴的接了句:「不是,我、我住不起。」
他一时不知道看哪里,眼神游离著。
郁林踩了一下油门,「你去住就好了。」
严维一脸疑问的瞪著他,半天才说:「不是,我弄不懂你,是你说要分,都、都分了,干嘛还管这、那的……」
郁林骂了句:「罗嗦什麽!」
严维瞪著眼睛看了他一会,才冷笑出来:「我罗嗦。是,我、我吃你的住你的,所以你让我住、住哪我就必须住哪,你、你让我说话我就得说,不让就嫌、嫌罗嗦。」
他彻底结巴起来,一口气断了几回,倒吸著气,绞尽脑汁地思考话语,想表达内心万分之一的愤怒。
「你给钱我就得要?给我套房我就非得住?我不住,我宁愿睡路边上!你这是、你这是……嗟来之食!」
他终於想起来那个词,用力的捶著车窗,咚咚的响,「停车。」他用力拉著车门,可是锁著,拉不动,「停车!」
郁林有些不知所措:「不是。」
他伸出手,想拉住严维砸车窗的手,严维仍显枯瘦的胳膊使足了力气,郁林还要腾只手开车,一时按不住。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有些著急,用得力气大了些。看见严维疼得一哆嗦,郁林手上的劲松了松,却不愿意放。他拽著严维,转了个弯,开进巷子。
严维拿手遮著眼睛。「我真的,真的受不了。」
郁林的嘴动了动,却好久没挤出声音来。「维维,我就想帮帮你。」
严维捂著眼睛,嘴角挑的高高的。「我不用人帮。」
郁林的呼吸变得急促了些,像是心里难受。「我不是那个意思,刚才。你知道的,我就想好好照顾你。」
严维把挡著眼睛的手挪开了点,车灯下,看见那双眼睛,郁林像是胸口被人揍了一拳,先是喘不过气来,然後才感觉到疼。
严维闷闷笑著:「你说的,我他妈的晚了,我晚了。」
郁林看著严维,发现怎麽也不能专心开车,草草在路边停下,却始终不肯按下车门的解锁键。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珠子却是乌黑的。
「我是和他,可这……和我照顾你,明明是两回事。外面那麽乱,一个人不容易。我就想帮帮你,你干嘛……干嘛非去我看不到的地方。」
严维吃惊的瞪著他,他觉得郁林不可理喻,但又残存了些熟悉,说不上来。他想起郁林多年前搂著他的样子。
那张脸和过去几乎重合起来,严维定了定神,才让自己忘了这错觉。
他想著,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眼角,笑了下:「你刚才说,你和他,你跟我,这是两回事?」
郁林侧头看著他,又转回去,用手摩挲著方向盘上的那层皮革,「两回事。就当是我应该做的。我们还是朋友,是兄弟,我不能撇下你不管。」
严维拿头抵著车窗,用了点劲,些微的钝痛,能让他头疼欲裂的脑袋好受些。他拿手指嗒嗒嗒的扣著玻璃。
「这不是两回事,我告诉你。姓郁的,你能是我兄弟吗?你能是我朋友吗?这是一回事!我也是你相好的,选了他就别管我,你怎麽就不明白!」
严维看了郁林一眼,那人还在看著自己放在方向盘上的手。
严维瞪著前面,好半天,一字一句的说:「如果有一天,真变两回事了,我就当自己没认识过你。我走的远远的。」
他像是难受极了,发著呆。
郁林侧过脸来看著他,犹豫了会,轻轻拍了拍他手背。
两人各自想各自的事,枯坐了四五分钟,郁林说:「还闹什麽小孩子脾气。」他把严维的安全带拉紧了些,哄似的,「先去看房子,嗯?」
严维没再说不。
十多分钟的车程,到了地方,郁林先下车,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严维慢吞吞的跳下来。那片住宅区顶上的装饰灯都亮著,绿化也做了,只是花苗树苗都刚插进去,土块未掩,都是有机肥料的臭味。
销售处的门锁著。只有样品房粉饰过,其馀几栋都还是脚手架未拆的毛胚屋。刷著红漆的升降机虽然通著电,却没人敢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