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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婉重新回到了沈勋在郊区的庄子。
回得去之后,她才愕然地发现,一些时日不见,曾经的成国公夫人姚子萱,如今居然已经缠绵病榻,眼看就要不好了。
“这是……怎么回事?”李婉在知道之后,第一时间去探病,隐蔽地给姚子萱把脉。但是,后者不露痕迹地挣脱了她,一副并不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状况如何的模样。
李婉只能凝神细看,确确实实的是垂危之象。她不由得困惑了一阵,眯起眼细细打量姚子萱。
姚子萱任由她打量着,脸上依旧带着微微的笑意,安慰李婉:“其实也不必为我难过,也不必再找什么大夫了。我这病啊,已经是药石无用,好不了了。不过这辈子,我也过得值了。荣华富贵我都享用过了,身边又没了一个可以陪的人,现在早些去底下,也没什么不好。”
李婉将自己的脸颊贴在她的手上,表达着自己的亲近:“若是您去了,国公爷可就彻底没人关心了。”她这样说着,脸上带着细微的笑意:“国公爷的日子也过得苦,若是连您都不照看了……”
姚子萱哈哈地笑了起来:“不,勋哥儿是个聪明的孩子,他会把自己的日子安排得极好的,我非常相信他。你也要对他有些信心才好。反倒是你,我不怎么放心得下。”
她拍着李婉的手,笑容清浅而温柔:“虽说你我相识也不过这么些日子,我却知道,你是好孩子。只是你这孩子,也是个命苦的,早早地被家人送入了宫中,又平白遭了忌讳被送出来,往后的日子,只怕容易高不成低不就。”
她看着李婉,有些苦口婆心的架势:“你的年岁也不小了,不如早早地定了下来,日子也好过一些。”
李婉对她露出清澈笑脸:“谢谢夫人,我知道夫人的好意的。只是这辈子,我大概都不准嫁人了。”李婉这样说,“日后等年岁再大一些,我就自梳罢了,日子也是一样的果。”姚子萱不赞同地摇着头,最终却也没有劝她什么。
沈勋在知道李婉说出的这番话之后,很是给了她几天的脸色看,整日里对着她的时候,表情都显得有些不善,吹胡子瞪眼的。
李婉却丝毫不在意。如果一个人不在乎另一个人的心情,那么另一个人无论做了什么,大概都不会在他心中留下什么痕迹。李婉现在,大概就处于这种状态。沈勋的生气,最后也只是自己生闷气。
姚子萱却能清晰地察觉到这中间的风云变幻,在和沈勋见面的时候,有些忧心地道:“勋哥儿,我看,你似乎对李姑娘薄有情意?”
沈勋在片刻的怔愣之后笑了起来:“母亲,您说错了,并不是薄有情意,而是心中所向。”“那你可曾想过,你现在的身份,李姑娘要如何嫁了你?难不成,你要对方做妾不成?”姚子萱说,脸上一派不赞同之意,“你也知道,做妾这条路,可不好走。李姑娘不见得愿意为了你付出那么多。”
“母亲又猜错了呢。”沈勋轻轻地笑,“她并不是不愿意为我付出那么多,她是根本就不想和我有什么牵扯。”他看着姚子萱脸上的惊讶之意,微微地笑,“母亲,这些事,你就暂且不要管了,安心将这一场戏演完,就去找父亲吧。我做的事,我自有分寸的。”
见沈勋冥顽不灵,姚子萱也只能叹息一声,将事情暂时丢到一边去。想到即将要见到自己这几年在心中念着的人,姚子萱脸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忙完了海船的许珍回到园子里之后,其实也没有闲着。她开始琢磨那些妆粉一类的东西,让沈勋手下的人给她找了许多矿石,每样又只要了一点儿,让那些人都十分摸不着头脑。
但是过了没多少日子,她就拿出了自己做出来的成品。比起以前有更多颜色选择的胭脂,更多种类的面脂……太多的选择,一时间让人眼花缭乱。
“姑娘,这是……”被沈勋派过来的掌柜最开始不以为然,但是很快就变得激动,“这些,都是姑娘所想吗?”老掌柜的一面摩挲着那些用细瓷装起来的胭脂盒子,一面赞叹不已,“实在是奇思妙想,匪夷所思。姑娘当真是天才。”
李婉轻轻地笑,“如果我给你配方,能在一年之内,让整个齐国的女人都为这些东西疯狂吗?”老掌柜的思索了片刻,毫不犹豫地点头。然后,他就看见一叠纸被推过来,让他忍不住颤抖起来。
做出一条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沈勋要做的,是又快又大的海船,光是船上的龙骨就不容易找到合适的木头来做。然后,一个工匠一句话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既然没有天然的,那我们造一个出来。”他找了铁匠过来,开始琢磨着如何打造出一条不那么脆,又足够支撑一条船的龙骨。
李婉在知道这件事之后,在自己的房间里坐了好一阵。
“这个国家从来就不缺少人才,只是缺少能够让他们发挥能力的场所。”她在心中对自己说,然后笑了起来,当天晚上就写了一份稿子,投稿给了如今的官办报纸,大齐中央报。
报纸的管事接到这样一份投稿,细细看过了之后,一时之间居然不敢轻下结论,不得不将东西送到余陶那里去,让余陶亲自来决定是否刊发。余陶从头到尾看过了,唇边露出微微笑意:“很有意思的东西。”
然后,提笔批复,刊发了这篇文稿。
刚刚短暂平静下来的大齐文人圈子,顿时再度热闹了起来。
李婉引发争议的那篇文稿,通篇都只说明了一个道理——什么样的社会,就对应了什么样的社会结构。如今的社会,却是已经到了即将变动的边缘。
“说得很好,只是太过直接。”沈勋这样评价,“难免让那些官员们胆战心急。”
李婉轻轻一笑:“若是说得婉转,只怕那些摇动笔杆子的人有那个能力彻底无视这样一篇稿子。”沈勋一想,也承认了这个可能。
然后,他盯着李婉,目光灼灼:“我非常好奇,你是怎么相出这些东西的。我问过那些大儒了,若是对政事和世事没有足够的了解与观察,没有个几十年的摸爬打滚,只怕写不出这样的东西来。”
他看着李婉,目光格外清澈,脸上甚至带着微微的笑意,“你是怎么知道的?小婉,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是怎么知道的呢?不要说是李牧言告诉你的,我很清楚,这些东西,就算是他也没有看得那么清楚的时候。”
李婉只是莞尔:“也许,我就是一个千年老鬼转世,看多了世情,所以才知道这些。”她眯着眼,看着沈勋,“害怕吗?”
沈勋定定地看着她,“当然……不。我知道你有秘密,但是,千年老鬼这种说法,还是不要再提了。如今世人任有愚昧之处,若是被人知道了你这样自嘲,只怕……不得安宁。”
李婉看着他关切的表情,心中一暖,轻轻地应了一声。
她自然是知道,沈勋对自己是真的关心,否则不会这么长的时间收留自己。但是有些事……当真半点不由人。她知道沈勋的心意,却怎么都没有办法给出回应。
她没有了全心投入去爱人的能力了。
☆、第十九章
沈勋向来觉得;自己是个有耐心的人。所以;有时候受了欺负,他能够等上几年。等到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所有人都忘记的时候,再悄悄的报复回去。但是;面对李婉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少了一点儿耐心,变得焦躁起来。他不知道;这种焦躁,是因为自己因为不安;而想要得到一份确定的回答。
李婉并不是属于他的。
所以当余陶大张旗鼓的给李婉送上爵位的封赏,因为她送出去的那一篇文章,导致了一场文人之间的大辩论,让许多人都在这场辩论中崭露头角,余陶自己也趁机推行了自己的一些设想。这个时侯,沈勋感受到了非常的不安。
他莫名地觉得,自己正在渐渐地失去李婉。
他有一种将李婉藏起来不再让人看见的冲动,但是……他不敢。
李婉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物件。只要是人,就有属于自己的意志,李婉更是比旁人独立自主的存在,如果自己这样做了,只怕不出多长时间,自己就会和李婉彻底的翻脸。
想到那样的结果,沈勋都觉得浑身遍体生凉。
所以,他只能什么都不说,在心中默默地为自己担心。
如果,李婉真的被余陶勾走了,怎么办?
事实上,李婉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情去想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情,她的脑海中只想着一件事,余陶为什么突然见送上了这样一份礼物。然后,她想起了很久以前余陶对自己说,他要送一份大礼给她。
尽管只是一个最低级的女勋爵的位置,但是,这意味着,李婉从此脱离了平民的阶层成为了一名勋贵。
勋贵可以干什么呢?勋贵可以做生意免税,如同官员可以对自己名下的农田免税一样。这对李婉来说,实在是一个很好的礼物。李婉自觉做不来小地主,一心想着从商业的流通上赚一些钱回来,免税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合适了。
她想着,余陶是不是知道了自己在做什么事情,才特意送上了,这样一份礼物。
如果这样看来,余陶其实也是一个好人来着。随后她就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刺激得哈哈大笑起来。
不管怎么说,从今天起,她就不再是一个平民,而是一个勋贵。曾经对她身份的猜测再度被翻起来,然后渐渐地沉淀下去。有什么关系呢?对官员们来说,她不过是一个最低等的贵族,但是对平民来说,这样个贵族的身份又已经足够了。只有那些,本身的力量不太足够背后却有强力靠山的存在,才会对她感兴趣。但是,这样的人想到她背后站着的沈勋,以及皇帝格外的支持,又沉默了下去。
时隔多年,李婉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重新回到了京城人的视线当中。
这一次,她不会再度狼狈的逃开了。
因为李婉女性的身份,许多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