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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当会说“谢皇上”,但三哥可不管这些,他爱站便站,爱坐便坐,这会儿不想坐了,连皇帝的面子也不不给,道:“皇上明察,医之一道,贵在知患者之心,知心而后查病,才可对症下药,药到病除。”永璘暗暗点头,转手拿茶时看见二哥,一怔之下,道:“将军请坐。”二哥规规矩矩地抱拳:“谢皇上。”坐了下来。永璘喝了口茶,对三哥笑道:“你接着说,朕听着呢。”三哥道:“娘娘惊惧不安,日不能寐,虽是有人下毒之故,但更多在心病。宫中阴险诡诈,娘娘自小柔弱,不免惊怕,自然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后宫多女子,欲加害娘娘的人便在其中,所以娘娘心中的惊惧便托女身而现,故在下说此间阴气极重的缘由。”说到这里,连二哥也道:“原来如此。”三哥接着道:“我请陛下调羽林卫,让人请二哥甲胄侍驾,更摒除屋中宫婢,便是让娘娘安心,身在夫兄保护之中,使娘娘知道女子不敢侵犯。后以符水撒之床侧,以皇上龙佩压于枕下,道理也是一样,无非是让娘娘分心,不再去想鬼魅之事,放心安睡而已。此用以阳制阴之道。所幸娘娘本性纯善,皇上又洪福宽广,虽有惊险,但也安渡大劫。此皆天意垂顾也。”永璘点头道:“说的是。你的确用心良苦,稚奴得以母子保全,你是首功一件。”从枕下取出龙玉,道:“你不爱做官,又不希罕财帛,朕也无甚赏你。娘娘劫难已消,这个便赐与你吧。”三哥也不客气,伸手接过道:“那在下可多谢皇上了。皇上得了在下当年赠妹的一块冰玉,如今以身佩之温玉赠之,亦可算礼尚往来了。”说着系于颈上。我道:“若非三哥与皇上皆为男子,稚奴就要怀疑这是否定情信物了。”说的两人都笑了。唯有二哥道:“娘娘不可妄言。”永璘微微皱眉,道:“将军,娘娘已经大好,朕要重赏昨夜值司羽林,你去代朕安抚一下他们,让他们仍撤回去守值宫禁,安抚好了再进来。”二哥起身领旨出去。
永璘笑道:“昔日太宗因魏征而不敢稍有娱情,朕今日始知其‘苦’,你这个二哥,好是好的,只是太严肃了,让朕连玩笑也不敢开。”我道:“龙生九种,各不相同。有三哥跟臣妾陪着皇上,让皇上开心,二哥帮着皇上开疆辟土,皇上才可皇图永固啊。”他笑着捏捏我的脸:“你身子一好,又拿朕寻开心了不是?昨晚真正不该救你。”他说是这么说,却又向三哥道:“虽说此次有惊无险,朕担心更有他谋,这几个月你辛苦些,多进来看看稚奴,朕让人给你四品腰牌,进出也方便。”三哥笑着点头。永璘看看窗外,道:“多日未骑马,朕倒想出去散散筋骨了。”三哥微笑:“想去便去,何必犹豫?”永璘看看我,轻轻叹口气:“算了,改日吧。”我知他极喜骑射,这些日子为了我,已拘了很久,便怂恿道:“皇上去吧,臣妾也躺的乏了,想出去透透气呢。”他笑着摇头。三哥道:“有在下在,料也无妨。”他这么说了,永璘不免心动,看看他道:“稚奴……可以支持的住么?”三哥豪放地笑了:“骑马亦无妨。”正被传完旨进来的二哥听到,立即被斥:“萧子风!”永璘本来满脸笑意,见了他这样,也只好道:“娘娘身子虚弱,还是用辇吧。出去走走,怕是还好的快些。”三哥白了二哥一眼,没理他,一掀帘子出去了,我轻轻叹口气,道:“麻烦二哥叫宫人进来,为我更衣。”他迟疑着道:“娘娘身子未大安,还是静心调养为宜。”永璘看样子要火了,我按住他的手,对二哥道:“我想陪皇上出去走走,你去叫人吧。”他才不多说了,转身去叫人。永璘低低道:“真扫兴!”我勉强一笑,道:“皇上,看在臣妾的面子上,不要怪他,他跟大哥人虽古板些,对臣妾却是极好的。”他摸着我的手道:“朕知道。”
勉力穿好了衣服,永璘扶我上了轿,叫人去回太皇太后,便转过侧角宫门外出驰马。因我坐轿,永璘便不肯快驰。我知他跟那些羽林还有二哥都是马上好手,最近又得了一批西域良驹,看着已是心痒,只是碍于永璘之命不得尽心。因此出了城便对永璘道:“臣妾觉得清爽多了,陛下带羽林们去试马吧,有姑姑陪着我就行了。”他轻笑摇摇头,对三哥二哥道:“你们去赛赛马,带羽林试骑,骑的好的朕有赏。”二哥爱马,却不肯撤离职守,道:“臣给陛下护驾,让苏将军(内廷羽林统领苏君猷)去吧。”苏君猷亦抱拳:“臣职责所在,理应卫护陛下。”三哥淡淡笑道:“将军爱宝马,娇娥喜红妆。我看还是由我跟平姑姑侍候皇上娘娘吧。纵有些意外,料也不能伤及陛下娘娘毫毛,将军们只管去。”永璘正中下怀,道:“子风说的是,你们去吧。”皇上发了话,两人也就不争了,带了羽林怒马而去。永璘问我:“累不累?”我笑:“臣妾坐着,皇上骑着马,还问臣妾累不累,当真本末倒置。臣妾不累,臣妾瞧着皇上的马上英姿,心里可欢喜得很呢。”他哈哈大笑:“你反正怎么瞧朕都是顺眼的,几时听你说过不好来?”三哥笑:“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皇上,那里荫凉,去那里歇歇,也可让娘娘下来走走,舒舒筋骨。”永璘颔首:“好。”
走到树下,我扶了平姑姑下了轿,叫过永璘,给他擦汗。他穿着戎装更显挺拔。因个子高我很多,便低头弯腰,我扶着他的肩给他拭,发现他衣上全是汗,道:“陛下很热不是?”他笑。三哥在一边也下了马,顺手扯下树叶含在嘴里道:“他不是有块冰玉么?”我才想起,解下他的香囊,取出冰玉,在他头颈轻轻擦拭,他一直微笑看我不语。平姑姑和小太监宫女远远站着,看着周遭,三哥也借故慢悠悠走开。永璘身上渐凉,我放好玉,他直起腰,我的手举得久了,有些吃力,道:“皇上扶臣妾去坐会儿好吗?”“好——”他抿嘴笑。扶我到树下,挑了块干净地,缓缓坐下,我们靠在树上,我趁着给他理衣服一面打量他,忍不住道:“难怪皇上小名叫玉郎,果真如宝似玉。”他笑道:“就算你心里爱朕,正大光明瞧就是,偷偷摸摸的,什么意思?”我笑啐他一口,脸红。他道:“朕知道你三哥小时候也叫玉郎的,你干嘛不跟朕说呢?若非是他,你岂非已犯了欺君之罪?”我笑道:“皇上就爱拿大帽子压人,那是哥哥的乳名,已多时没人叫了,再说,叫玉郎的多啦,难成皇上叫了就不许别人叫了么?”他笑:“叫玉郎的多啦?还有谁叫玉郎?快告诉朕,你叫着朕时心里想着谁啦?”我给他搔得直笑,嗔道:“快别这样,看伤了皇儿。”他才停下来,我理理头发,道:“臣妾还能想着谁啊?孝服刚满就进宫了,自小到大,除了三位哥哥,认识的男人就只王天授公子一个,还给皇上夺走了。皇上说我想谁啊?”眼前却不禁浮现出永琮孤单忧伤的背影,忙甩开了,永璘笑道:“我怎么知道你想谁?所以才问你啊,真的没别人?”我笑:“皇上这点最讨厌的,老是疑人家,要就拿出证据来。要就皇上给臣妾道歉,承认疑错了人,这么试探逼问,臣妾不服!”他道:“你的嘴是越来越厉害了,叫朕给你道歉呢,哼,别做梦了,你就只会对朕狠,有本事对朕那些妃嫔亮亮这本事去,叫她们怕了,朕再给你道歉不迟。”听他提到后宫,我不由抖了一下,很疑这次又是静娴太妃做的手脚。永璘道:“怎么样?朕说中了吧?下次看你还说嘴。”我笑:“皇上不用激我,该说什么做什么臣妾自然心里有数,这会儿,臣妾保住龙胎要紧,没空儿跟她们斗嘴皮子玩儿。等臣妾生下龙儿,到时再理论。”“这可是佻说的,到时可别又缩头不出,让朕给你顶着啦。”他笑:“到底都是朕的嫔妃,偏心眼也不能做得太明显了。”我心略略一沉。“稚奴。”他对人心情的转换异常敏感,立即问:“你不开心?”我轻轻叹口气:“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了姐姐,好生羡慕她。”“什么?”他笑:“羡慕他大发雌威?”我道:“臣妾羡慕她可以独霸夫君。”他笑笑:“谁叫你的夫君是皇帝呢?再回头说,一个男人成天给一个女人霸着,也太没出息了吧?”我半嗔半认真,道:“说到底儿,皇上还是要广置妃嫔,先皇幸了后宫上百人,皇上年轻,身子骨儿好,将来怕是比先皇幸的还要多呢。”“要说就说朕,别扯上先皇。”他微微皱眉:“再说,朕要真是那样的人,后宫还只有二妃二嫔么?方才你说朕疑你,我看,你疑朕才是真的。”我捧着他的脸道:“皇上长得又好,人又好,又多情,哪个女子不爱啊?就在平常人家,做妻子的也是不放心的。臣妾若不是爱皇上爱到铭心刻骨,又怎么会越来越嫉妒?皇上是晓得臣妾的,从来不是小气的人。臣妾什么都肯让,唯有皇上,臣妾舍不得的。”他呵呵笑:“你又跟朕撒娇儿耍赖了。嫉妒可是犯七出的,你舍不得朕,朕还舍不得你呢。认真算算,除了批折子的日子,你得了朕的时候有多少?自你有了身孕,朕连奉乾殿都不回了呢。还不满足啊,女人真贪心。”我道:“臣妾就是贪心了,就是要皇上天天陪着,臣妾就是舍不得皇上……”“好好好。”他拍着我的背,笑着道:“朕陪你,陪你还不成么?别这样了,朕见了心疼的。”忽听一阵风声,我顿觉不祥,这声音小时常常听到,乃是羽箭飞空的声音,听着声音,来势甚急,已不及躲避,那一刹那我反觉心里一松,至少此刻他是属于我了。
叮的一声,同时永璘压下我的身子,我的腹骤然被压,不由痛的叫了起来。永璘已扶起我,急问:“怎么样?没伤到你吧?”我摇摇头,伸手揉揉肚子,抬眼,三哥仗剑站在身前,扫视着空旷的四周,冷冷道:“施放暗箭,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统统给我滚出来!”话音刚落,衣袂响动,草坪上一下子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