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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月,不过下弦。
像是姑娘家最朦胧的笑意,淡淡的薄云笼在月上,越是想看个分明,就越加的看不分明。
孙青霞从墙头跳进金风细雨楼的时候,刚好三更。
他从来也没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需要跳墙进金风细雨楼,而且还是为了和一个跟自己名声差不太多的顾大恶人喝酒。
孙青霞觉得顾惜朝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特别是跟戚少商在一起的时候。他当然没忘记戚少商踩他那三脚,到现在他脚背还肿着呢。
别人施恩不忘报一向是他做人的原则,所以,不管昨天顾惜朝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来了。
“小欠哥哥。”
这一声小欠哥哥差点让孙青霞坐到地上,孙青霞一抬头,树上坐着一个小姑娘,正笑着看着自己,手里还拿着一个西湖水的酒坛。
“小欠哥哥。”
最后一个字微微上扬,叫得异常甜蜜。
“顾哥哥让我在这里等小欠哥哥喝酒。”关关扬了扬手里的酒坛,她的眼睛很大眼黑,黑白分明,里面带着说不出的笑意。
这样的眼睛,让孙青霞想起很久以前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曾有过的真诚与单纯,那时候,他还是孙家的一个小孩子,转眼间,他成了江湖上人人不齿的孙淫魔。
那样的眼睛,那样的笑容,让孙青霞觉得异常温暖,让他想起以前那些温暖的往事。
“你是谁,你惜朝哥哥呢,他为什么让你在这里等我?”
关关歪着头,看了孙青霞一眼,抿了抿唇,“我不想告诉你。”
有点撒娇,有点任性,就是不想告诉孙青霞。
孙青霞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个小姑娘的眼睛让他觉得很恍惚,可又说不出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恍惚的感觉。
“小欠哥哥,人家为什么都叫你孙淫魔?”
“小姑娘问这种问题,可就不是个好姑娘了。”
“切!”
“关关,你别再喝了,你真的会喝醉。”
“谁说的,倒是小欠哥哥你好像要醉了呢。”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为什么人家要那么说你?”
“我不知道。”
“不知道?骗人。”
“我真的不知道。”
暖暖的夜风吹过,带起阵阵花香。
孙青霞想起了他小时候曾以做过的梦,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个自己,想起了成年后在江湖上的漂泊。
孙青霞已经习惯了,跳墙进金风细雨楼,然后跟关关在一起喝酒,这让他觉得安心,他喜欢关关,但却不是以一个男人的方式,那种感觉,就像是跟一个长者聊天,虽然关关只有十五岁。可他总是觉得关关已经有五十岁了。
当然,这话不能说给那个小姑娘听,她会翻脸的,再小也是女子,哪会喜欢别人说她老。
一如往常,关关笑着坐在树上,伸手递过来一个酒坛。
孙青霞接了过来,才喝了一口,味道却和往常不一样,“这是什么酒?”
关关笑而不答,伸指轻轻在他眉心一按。
孙青霞吃惊的看着关关,一种奇怪的感觉从指尖传了过来。是麻,是凉,一阵凉透骨髓的麻酥酥地直传入心口。他最后的印象是:关关的手拂在他眼睛上,嘴唇动了动,那是一句他听不懂的话。
薛凝神的手搭在孙青霞的脉上,他原本就皱得很紧的眉此时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疙瘩,床边站着戚少商和杨无邪,还有眼里一直蓄满了泪的关关。
“箱子燕。”
薛凝神放下手,轻咳了一声,抬头看了看戚少商,“必须马上配解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箱子燕。
箱子燕。
……
……
一声一声都变成催命的鬼哭狼嚎,戚少商耳边嗡嗡鸣响,眼前都是黑的,他看着薛凝神开合的嘴,却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不断回响的声音只有那追魂夺命的三个字:
箱子燕。
戚少商还没能消化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没能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的时候,关关已经哭了出来。那样的一个小姑娘,从来也不知道心机是什么,算计是什么,只是单纯天真,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却被拖到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局里来。
千算万算,千防万防,戚少商也没想过顾惜朝会对孙青霞下手,前几天,仅不过就是几天前,他们还在金明池的画舫里有说有笑,转眼间,顾惜朝就要孙青霞起了杀意,而且迅速得让人吃惊。
戚少商走到留白轩的时候,顾惜朝正在画画,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看到戚少商进来,顾惜朝也没抬头,只是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你先坐,我一会儿有事跟你说。”
“我有事问你?”
“嗯?”
“孙——”
“——楼主。”
赵襄从外面闯了进来,脸上全部都是汗,表情十分慌乱。
“我们在小甜水巷蓝线红线的地盘全都让六半分堂的人占了。”
?!
戚少商吃了一惊,那一片蓝线红线全都是金风细雨楼的精英弟子,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得没有半点声息就让六半分堂的人占了。
“我们的兄弟说,是事先有人把我们暗哨的位置泄露给六半分堂了,而半个时辰之前有人拿了楼主的条子让他们撤出一半人,结果就——”
拿了我的条子,戚少商一愣,随即明了。
知道暗哨的位置,能把他戚少商的字和语气学得惟妙惟肖的人,除了他还有谁?
赵襄说得嗫嚅,但他却在说一个事实,一个非常残忍的事实。
戚少商的脸色反倒静了下来,留白轩里一片死寂,过了片刻,他微微一扬头,“是真的么?”
顾惜朝放下手里的笔,向后退了一步,仔细看着画,连头也没抬,“是真的。”
一个问得平静,一个答得平静,两个人都像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
“赵襄,你出去。”戚少商看了看赵襄,赵襄点头出去了。
顾惜朝冷冷的笑了一声,他一声笑短且促,像一记闷棍敲在戚少商心上,疼、痛、酸、苦、恨……百般滋味纠结。
他这一声笑激起了戚少商隐忍了许久的怒气,细细听来,连呼吸中都能感觉到翻腾的怒意。
顾惜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笑了一声,“大当家,惜朝不过经彼之道还施彼身。
戚少商一顿,良久不语,玩味一笑,“你早就知道了?”
“是。”
顾惜朝闭了闭眼,“大当家,你后悔了。”
自从他猜到了事实的那一瞬起,他就不断告诉自己,不要相信戚少商,他是在骗你。一个声音时时刻刻的提醒着自己,你必须记得,那一天,有个人想要置你于死地,他是真的想杀了你。
“那一天,我看到你走过去,我就突然后悔了,我不应该给霹雳堂的人一个这样的机会。顾惜朝,我活着受着折磨,你凭什么去死,你跟我,必须一起受着那些应该受的报应。”
戚少商停了停,接着说下去,声音却渐渐变得柔和起来,“那时候,杀了你,我不后悔;现在,爱了你,我不悔。这些事,我件件都不后悔。”
顾惜朝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登时呆愣在那里,半晌之后,他微微低下头,“……可惜。”
他这一声可惜,不知道是说戚少商还是说他自己。
戚少商的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能说出来。
顾惜朝跟着戚少商从金风细雨楼下来的时候,有至少四百支箭对着顾惜朝。
顾惜朝冷笑一声,“好大的架势。”
“你们这些人,真的以为用这些箭对着我,我就走不了?真是蠢。”
“杨无邪,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怀疑我,一直都不喜欢我呆在金风细雨楼,现在我给你一个理由。”
顾惜朝扬着眉,声声冷笑带着轻蔑。
“杀我。你杀了我,我就不能呆在金风细雨楼了。”
杨无邪一直没说话,他只是举起了右手,只要他向下一挥,任是惊才绝艳的顾惜朝也会变成一只刺猬,他不相信在这种情况下,顾惜朝的武功能好到让他逃到箭网。
但是他并没有挥下那只右手,他在等戚少商说话。
良久,戚少商苦笑了一下,“你下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