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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鲜红色的花顿时揉碎在那人手中,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哀乐,只是平淡的像在闲话家常,“也好,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
五十七回 心有彼岸无处安放
心岸与素琴在那小屋里已很久了,时不时的从天上掉下几滴雨珠,落在守在门外的朝露、莫沉、夙白、惜芳四人身上。
因为担心心岸的关系,惜芳偏就不肯回去。
碎碎的细雨砸在身上,凉飕飕的入了脖颈之中。在细雨绵绵中草叶愈加青翠,药香愈加浓烈。惜芳却觉着有些微寒,转身便看朝露拿了把油纸伞站在身后。
她问,“我总担心……”
“嘘,夙白说他帮我们。”侧眼睨了眼夙白,朝露其实是有些感谢他对自己的顺从,就譬如说方才,她一概去求了两人,莫沉虽不太愿意参与此事,但好歹是坐视不管任你等胡来的态度;夙白则沉思片刻,却应允了相助。
或许这便是所爱与被爱的差别吧。
虽然师尊般般是有求必应的,不过不会像夙白这般,应的这般无法无天。
莫沉与夙白站在不远处,垂柳之下,白衣紫袍相得益彰,忒那出尘。细雨霏霏中,夙白率先走出,单手化出九疑鼎,方寸光弧控于掌间,微风拂在他略显苍白的面上,精致的让人无奈,薄唇微抿,显出几分无情本色,但将将触及到朝露的面上便自转为温和,那一抹笑,让旁人看了心醉。
自从揭开了那错综复杂的感情线,有些话说来没了底气,有些人见了再不如前般坦然。
微光流转,二人忽然眸光相触,朝露忽然面部一热,侧过头去,轻声对朝露说,“夙白的九疑鼎可以重现这内中景象,我们走的远些,别被发现了。”
惜芳点头,身子骨还虚弱的很,被朝露扶着到了垂柳树下。
夙白的手掐着符字,小字金光频闪,不多时,那九疑鼎中便显出了两人影像,皆是面带苦涩。
这一幕,教众人心中一沉。
小屋内空旷无物,唯有两人,一站一跪。
跪着的那个,不断的叩头,口中直说,“师尊,求你收回成命……”
素琴垂眸,面色凄楚的很,“心岸,真的不要怪师尊,有些事,当真是天命,师尊也无能……”
无能,无能的紧。
禁宫里的一幕又一幕,倏然在眼前掠过,那人的笑颜骤然出现,晴天霹雳般将素琴震的向后退了一步,他心中只道,为时晚矣。
当日。
莫沉忽然从眼前消失,就如同禁宫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道黑洞,将他拉扯了进去。而素琴,只是茫然的站在原处片刻,便决计向着禁宫深处走去。
走廊的尽头,是那深幽的宫门,踏着灰败的地板,他走到了当初抱起小紫洛的地方。
这里,是唯一一尘不染的地方。如此发现,教素琴的眉忽而向上微挑,他彷徨四周,未发现异象,便又向内走去。
高大的身躯渐渐没入到了黑暗的幽宫之中。
内中一片黑暗,时不时飞过几只寒鸦,叫声凄厉。
素琴不喜欢黑暗的感觉,正如他始终觉着身处于一片莫名相熟的地方,一种暗自涌动的花香,从四面八方向他扑来。
那花香,甜香的醉人。一如他忽然间回到自己的道场,只是这里更加的阴郁。光那股气息便足以让他周身冰寒,如入冰窟。
一盏明灯虚火出现在素琴的掌心,当周遭陡然变亮之后,他忽然呆愣在原处。
这里……竟然有这么多的紫藤花,从他的头顶,一直蔓延至了前方的内殿之中,而这里,仅仅只是个伊始。
如此漫天覆地的阵势却让素琴的心里,爬上了一点点的疑惑。
“紫……洛……?”颤巍巍的,素琴呼唤了声。
无人应答,唯有声音过后,扑啦啦的紫藤花向下洒落,就挨着素琴的身畔,堆砌成雪。
这一幕……是幻境,亦或是实景?
触手冰凉,紫藤花瓣滚落在手中,其香、其色,其形,皆以五观之感实实在在的告诉素琴,并非幻境。
那么,这里与紫洛有何干系?难道说他在这禁宫之中复活了?让这想法把自己闹成个心绞痛,素琴反倒不敢沿着这条紫藤花铸成的路向里走去。
为何不敢?
或许有太多的可能性,让他不敢。
那孩子太倔强,或许是活了过来,或许是幽魂不散,不管是哪一种答案,他亦是不会自己走出来见自己的。素琴很能肯定。
他太了解他了。
内殿之中,空寂寂的响着锁链拖曳而过的声音。
素琴什么样的鬼魅情景没有见过,即便是如此不安心,但依旧有股冲动在心底徘徊,脚下越来越快,似乎只听见了心口处那激动的心跳声,连紫藤花的走势也不曾注意,口中直说着,“洛儿,是为师的错,为师这就来看你来了。”
这孩子,即便是不肯来见他,也在为他引路。
前方的宫殿依旧是一片黑暗,唯有丝光亮若隐若现。这里已经是内殿,殿堂下便是那座旷古至今依旧让人心寒的锁神狱,上方则是一片荒芜。
他以为……紫藤花的尽头,会有一个紫衣的孩子在这里等着。
前方只有几座台案,面前依旧是一片昏暗,素琴只能看见台案上放着一本书册,蒙着的尘埃喧嚣着其悠久的年岁,当他的手触碰在其上将其收入手中,便被一股森冷的寒意给刺的后退一步,眼前赫然出现了一抹血痕,自铜铸的墙壁之上滑落而下,干涸成块,凝结在书册正后方。
素琴下意识的抬头,便惊呆在原地。
这是何等的惨烈,何等的悲怆。当那一具具被锁链捆绑在铜墙铁壁之上无力回天时候,他们的余生便是眼睁睁的看着彼此变作残躯骸骨,而这些人,皆是神魔。这是个比修罗地狱还要可怕的地方,而素琴踏在其中之时,便已知道,他入了这个局,掌控着这个局的人便是要让他看到这一幕幕的惨烈,在心上打磨出最深刻的记忆。
“砰。”一声巨响在身后响起。
素琴下意识的转身,就看见地上有个紫衣人,被捆锁在数根锁链之下,隐隐约约的光亮之下,显见其一身狼狈。
这是……这是……!那身刺眼的软纱紫袍,是曾经素琴不断叫嚣太过有伤风化而师徒足足抗衡月余的衣服,还有那双细瘦的手腕上,戴着的不也是素琴屋里最珍贵的碧岚环?
“洛……洛儿!”不由慌了心神,素琴跑到他的身边,蹲□子扶起了他。
翻过那紫衣人,唯见那妖艳绝美的面容依旧,只是苍白萎靡的叫人心疼。
两根锁链扣在紫洛瘦弱的手腕之上,双脚也被捆的严严实实,素琴勃然大怒,不知是谁居然干出此等劣迹。袖袍微震,锁链齐齐断裂,那瘦削的身子落在了素琴的臂弯中,若一片轻羽,毫无重量。
颤巍巍的伸手拂到紫洛的鼻下,感觉到那分毫间的气息,微弱的让他心慌,却终究知道他真的还有救,才微微宽下心来。
“为师……为师的错,居然让你在这里受苦……”
将紫洛的身子锁在怀中,素琴的手有些发抖,不论接下来将要发生何等大事,也扰不得他此刻与徒弟的团聚。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便是用自己最擅长的演算八卦毁掉了紫洛的性命,如今看见他真的回来了,自是不可能再让他受这些苦楚。
是何人将他的徒弟绑在这里的?又是何人引他到了此处的?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连续几个问题理智的在脑中浮现,却又淹没在无尽的狂喜之中。
洛儿回来了啊!他的小洛儿居然活过来了!不管他到底是如何活的,素琴知道,此生再不能经历第二遭让他死于自己面前的惨剧,为人师者,必须要能保护自己的弟子。
在这一点上,素琴自问自己的的确确不如莫沉。
他微微慨叹,起手在紫洛额上覆着,默默的将体内的仙力度了过去。
良久,怀中的人也毫无反应。
素琴擅长的是演算卜卦,对于治病救人不太有心得,所以当紫洛迟迟未醒之时,他果断的站起,抱着他向外走去。
不管是什么阴谋诡计,今日他是必须要带紫洛走的。
也便是在那刹那,怀里的人忽然睁开了眼,那双眼含着丝怨恨之气,霎时间整个身子变得冰凉透体,在素琴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化作一股黑烟向他袭去。
不意后退几步,便顿觉心口处被一股无名的黑气侵体,素琴手中叩出一道玄宗正气的法阵,挡在了自己身体前方,而他自己,已然靠在柱子旁喘息。
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他自是明白其中诡异甚多,但他决计不能从自己徒弟身上起疑心。这便是素琴的弱点,极致的弱点。
整座大殿依旧声息全无,连方才化作黑烟的紫洛也消失不见。素琴甫一睁开眼便是天旋地转,只好全神戒备的祭出了自己的法宝天罗八卦,耳中不漏一滴声音,以防不测。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空寂的大殿中终于出现了一人的笑声,笑的万般狠绝。
素琴心口一痛,是紫洛,真的是紫洛的声音,没有错的。他环视四周,喊道,“洛儿……是你吗?”
空寂的大殿了无一人,唯有那笑声在素琴问话之后戛然而止。
良久,他终于一字一句的说着,“师尊还记得紫洛此人么……”
“洛儿,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复活的……随为师出去吧,为师……这便是来寻你的……”
“胡说!”陡然响起的声音满是愤恨,“你真是为了我来的吗?你明明是为了你那新认的徒儿!”
“洛……”
“不要喊我!”
又是良久的寂静,素琴虽觉紫洛平素虽然顽劣,亦或是倔强,但心地是良善的,却不像此时,为何会变得如此咄咄逼人。
在收了心岸为徒一事上,他自问并未愧对了紫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