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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有他这么好的兴致。二毛真想告诉他们“连老子也蒙在鼓里呢!”
一行人无声地走上了楼。
刚走进客厅,二毛就看见桑楚正跷着二郎腿在那儿抽烟呢。这个老怪物。原来他早就来了。不知他是否见过“老爷子”了?二毛很遗憾没能碰到这位市长大人,此刻,他对市长的兴趣已经超过了穆小姐。
这时候,那位趾高气扬的阔女人正默默地坐在沙发上抽烟,对所有进来的人一概不搭理。看得出,她和桑楚之间已经进行了一番谈话,而且是一番力量对比十分悬殊的较量。二毛相信,那个小老头儿绝对占了上风。
“请坐,各位。”桑楚把两条腿交换了个位置,顺手指了指周围的坐位,并且格外地看了姓万的一眼。
“猜得不错的话,阁下就是万总经理吧?”
“是,万国权。”姓万的向桑楚伸过手去。
桑楚做了个样子,又缩回手伸进衣袋,弄得万国权十分尴尬。他看见桑楚掏出一个黄锃锃的大铜烟嘴儿。
沉甸甸的一块好钢。
“起来!”二毛听见穆小姐吼了一嗓子,把刚要坐下的米克轰了起来,“那是我爸爸的位置!”
米克悻悻地离开了藤椅,坐到了角落里。
二毛心想:这位大小姐脾气倒不小。
桑楚微笑了一下:“何必呢?不是恋人也不至于像仇人似的。”他欠起了身子,提高了声音,“各位,今天请你们来,主要是想对各位交待一下案子的进展情况。那位扁鼻子老兄,你能不能坐过来,别像保镖似地站在你老板身后。别瞪眼,千万别瞪眼,我不喜欢这副样子。注意,你在案子中确实扮演了一个很不好的角色。对,请坐!穆小姐,有什么请客人喝的吗?”
“没有!”穆维维硬邦邦地拒绝了。
“那么我呢?你总不能让一个快六十的人口干舌燥地发表演说吧?”
穆维维十分不情愿地把自己面前的矿泉水推给了桑楚。
“这就对了。”桑楚笑道,“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进入正题吧。本来,我们应该用一种更简单的方式了结这桩案子。但是,为了使当事人心服口服,我们不得不采取这种面对面的方式。至于为什么选在了这里,那是因为非这里不行。好了,现在就请我们这位‘苏联老大哥’介绍一下发案及初步勘查的经过。”
他向二毛抬了抬手。
二毛想笑,最后忍住了。他简要而准确地介绍了一下最初的情况和掌握的基本线索。桑楚认为他讲得很好。
“都听清了吗?情况就是这样,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被杀死在平阳路西口那家牛肉面馆里,是毒死的。具体毒品的名称叫氢氰酸,这是一种白色易溶解固体,无味,毒性剧烈而且作用极快。因此,被害者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中毒致死的,专业上称其为闪电式死亡,最多用几分钟。它的致死量极低,0。05克即可致命。”
桑楚环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少倾才继续说下去:“死者叫田朝,无业,有精神病史。曾在黑龙江建设兵团当过知青,有过单恋经历。此人性格内向,心理脆弱,同时智商颇高,精通英语,诗写得相当好,他的笔名叫叶朗。哦,英杰,你怎么了?”
英杰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如此细微的一个表情竟被桑楚捉到了,他吸吸鼻子:“噢,没什么,叶朗这个名字我有印象。”
桑楚不再追问,抬手在烟缸上敲敲烟灰,道:“总而言之,这是个从不危害社会的人。他或许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和自身弱点,可绝不至于被别人毫无情面的杀掉吧?奇怪的是,他确实被杀掉了。更奇怪的是,他的胃残留物没有毒质,半碗剩面也没有毒,有毒的是撒在桌上的汤,而汤是无法注入血液的。于是,我确认这是一桩非常离奇的谋杀。”
他喝了口水,顺便续上一支烟:“此后,我去杭州讲了几天课。在此期间,这位‘苏联老大哥’展开了调查,得知田朝于五年前辞职开始准备托福考试,他想出国但病史是四年前开始的。也就是说,他在准备了一年后,由于考试失败而致病。随即,我们从死者生前的一个女友处证实,导致他精神失常的原因,仅仅是来自一个最终证实并不可靠的传闻,这个传闻牵扯到穆市长和穆小姐。对吗?穆小姐,刚才你已经承认了这一点。”
“这和那死者毫无关系。”穆维维冷冰冰地说。
“当然没关系。”桑楚道,“你通过自己的关系背景走出国门,并在几年内成为佛罗伦萨的女富婆。这本来就与田朝毫无相干。可他却疯了,真是个不堪一击的人。但他为什么死了呢?四年后的某一个晚上,被人用毒物谋害在古城的一个牛肉面馆里?凶手是谁呢?”
这样的提问无疑是令人恐惧的,桑楚看到,凡在场的人,无一不变了颜色。
他掠过一个笑意:“据目击者证实,在死者去吃饭的那段时间,有一位颇有风韵的中年女人曾到过现场,那女人穿了一件红色的风衣。穆小姐,你已经承认过,你有那样一件风衣,对吧?”
“是的是的!”穆维维叫了起来,“我确实有一件红风衣,我也确实陪死者去过那面馆。可我不是凶手!我再说一遍,凶手不是我!”
她朝那扁鼻子膜了一眼。
二毛知道自己猜对了,桑楚与穆维维果然有过一次交锋;
“不要激动,穆小姐。我只是说那风衣,没有别的意思。”他摆了摆手指,“问题是,在我们第一次和你见面时,你连这一点都不肯承认。你的态度很不好,而且用非常令人憎恶的语言把我们的证人气走了,小姐,你太过分了!好啦!现在我可以回答你提出的那个问题;我们是如何注意到你的?之所以方才我没说,主要是想叫其他几位都听一听,让任何一个抱有某种幻想的先生都明白一个事实:桑楚是从不受骗的!”
他敲了敲桌面。
“其实注意到穆小姐的过程并不复杂,仅仅来源于几张报纸。它告诉我,田朝在数年间始终对某人充满仇视心理,我现在想背一首诗给你们听,诗的标题叫《精神病患者》——”
接下来,他一字不漏地背出了田朝写在报眉上的那首英语诗。
二毛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简直无法相信,桑楚竟有如此惊人的记忆力。而且对诗意的感受是那么准确,致使每一个听者都被深深地震撼了。老家伙是个鬼!
“诸位,”桑楚的声音提高了,“怎么样?一个精神病患者的内心世界!谁敢说这不是首好诗?谁敢?田朝四年来,就是用这种心态和这种眼光来看待某件事和人的。现在我不妨明确地告诉你,穆小姐。他仇视的对像正是你们父女!”
“他是个疯子!”穆维维道。
“不错,他的确是个疯子!”桑楚望着对方那张寡白的脸,“你们对他的疯不负任何责任。可是,他为什么不诅咒我呢?”
“见鬼!我不要听这些!”
“暂停暂停,穆小姐已经受不了啦。”桑楚打了个手势,“那就让我们回到案情上来吧!”他抽出了那条白纱巾,“请辨认一下,这东西你认识吗?”
穆维维的目光刚刚触到那纱巾,就赶忙避开了。
桑楚笑了起来:“看看,你果然认识它!相信你是明白的,就在你这位佛罗伦萨来客飞回古城不久,田朝就像幽灵似地盯上了你,弄得你寝食难安,他是来向你复仇的。你很幸运,穆小姐,他终于没有使妄想成为事实。而一个精神病人干出的事情,是从不负法律责任的。我顺便告诉你,田朝在他犯病的时候,确实用它勒过一个人,大地公司的吴经理,还记得吗?他脖子上至今还有一道紫印子。所以说,你很幸运。”
在场的人全都听人了神。
“注意,穆小姐,这里有一个意味深长的情况:田朝一直打算向你下手,却为什么没有下手呢?”桑楚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抓过了录像机的遥控器,“现在让我们一块儿看看这盘录像吧。方才你放给我看的时候,我已经发现了答案。”
录像机转动起来。桑楚利用倒带子的间隙,迅速地把每个人看了一眼,他满意极了,因为所有人都被吊起了胃口,尤其是穆维维,几乎忘了手指上那支快要烫着手的香烟。
“请注意。”桑楚开始放录像了。
田朝面色阴沉地走了进来,让过几个正在谈笑的客人,然后缓缓地转过半个身子,目光停住了……
“看,他的确是来复仇的,而且发现了目标。”桑楚小声说道。
田朝往前走着……蓦地断了,屏幕上出现了白点。
桑楚回头道:“米克先生,听穆小姐说,这时摄像机出了毛病,是吗?”
米克点点头:“是的,接触开关出了点儿小毛病,很快就修好了。”
这时,屏幕上又有了图像。
桑楚问:“大约修了多久?”
“两三分钟。”
“好,谢谢。”桑楚把头转向屏幕。
这时,万国权的形象出现了。独自一人,面无表情地端着只高脚杯。
桑楚小声道:“万先生心事重重。”
万国权的镜头并不多,很快,田朝又进入画面。他阴沉地朝某个角落里凝视着,镜头朝他目光前方晃去,出现了穆维维的身影。她应酬着,不时回头望望……
桑楚:“穆小姐感到事情不妙。”
穆维维叫来了英杰,凑近他耳朵说了几句什么,英杰点点头,会意地离开了……
桑楚:“英杰很可靠。”
画面又回到田朝身上,他默默地靠着石柱,用力地抽着烟,英杰悄悄地出现在他背后……
桑楚:“注意他的右手,对,插在衣袋里那只右手,大概看出来了吧,他在玩弄那条白纱巾。他此刻已经开始激动了。”
正在这时,一个侍者托着酒走了过去,田朝拿了一杯酒,又叫住侍者,捏下一片菠萝放进嘴里……
桑楚:“看,他的注意力被分散了。”
镜头晃离了田朝,出现了一些散乱的镜头,最后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