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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分钟,盖尔和杰弗里回来了。盖尔说:“这地方真不错。”他们闲聊了片刻、然后盖尔说,“哦……该走了。”她伸出胳膊搂住他,吻了吻他。“祝你好运,基思。写信或打电话来。”
“我会写信的。还有,你们该请托莱多的一家保安公司检查一下你们的电话,再买个移动电话。”
“好主意。”杰弗里握住他的手。“嗨,你没走前要是想起还需要什么,别打电话——到我们家弯一下。”
“我想一切都安排妥了。房门的钥匙藏在工具间的工作台下面。”
“好的。我们会照看这里的东西,直到你回来。”
“一切多谢了。祝你们的革命好运。”
他们再次互相拥抱,然后波特夫妇就离开了。基思看着他们的汽车开走,很有把握地相信,再见到他们时形势定会改观的。
上午十点左右,基思站在梯子上,换掉草料棚门上的锈铰链。在户外干活使他头脑清醒不少,他感到心情好多了。
他听见了汽车轮胎滚过砾石路的声音,回头看见一辆灰色的福特车沿着长长的车道驶来,车后带起一片尘土。
基思猜不出车里会是谁。可能是安妮,也可能不是。他下了梯子,及时从工具箱上抓起他的9毫米格劳克手枪插进腰间,匆匆穿上衬衣盖住枪。他朝屋子走去,这时车上驾驶座一侧的门开了。
车里走出一个身高与年龄同他差不多的人,浅棕色头发,穿着一身蓝西装。他朝四周望望,看见基思便挥起手来。“你好!这是兰德里农场吗?”
基思继续朝迎面而来的人走去。
来人说道:“你这土旮旯倒不坏嘛,小子,我要么把它买走,要么把你赶走,你们这些土包子反正得把这农场让给我养牛。”
基思朝来人迎上去。“这是俄亥俄州,查理。这里的人不这样说话。”
“我还以为是堪萨斯州呢。你老兄怎么样?”
他们握了握手,草草拥抱一下,又互相拍拍背。
查理·阿代尔在华盛顿国家安全委员会供职,曾是基思·兰德里的顶头文职上司,还是基思的好友。基思纳闷他来此有何公干,猜想也许是为了行政上的某道手续,要他在什么文件上签名,或者可能只是来亲眼看看基思是否还待在他原来说的地方,生活得怎样之类。然而,不知怎的,基思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查理·阿代尔问:“基思,你近来可好?”
“两分钟之前还很好。什么事?”
“噢,只是顺路来问候你一下。”
“你好。”
查理环顾四周。“你是在这里出生的?”
“不错。”
“这里是哺育你的好地方吗?”
“是的。”
“这里刮旋风吗?”
“至少每星期一次。刚才还刮过一阵呢。今天晚些时候还有一场龙卷风,如果你还待在这里的话。”
阿代尔微微一笑,然后问道:“看来,你是待惯了?”
“是的。”
“像这样的农场值多少钱?”
“我也说不上来……四百英亩土地、住房、仓库、一点设备……也许值四十万吧。”
“真的吗?那倒不坏。出了哥伦比亚特区,弗吉尼亚州那些绅士的农场要卖一百万呢。”
基思不相信查理·阿代尔到斯潘塞县是来谈论地价的。基思问他:“你刚乘飞机来?”
“是的,我搭乘早班飞机到哥伦布,然后租了辆汽车,一路顺畅地开来了。我没花多大力气就找到了你,警察对你的住处了如指掌。”
“这个地方很小。”
“看得出来。”阿代尔望着他说,“你晒了不少太阳。瘦了些。”
“农场里有许多户外活儿。”
“我猜也是这样。”阿代尔伸伸懒腰。“我说,一起走走怎么样?我乘了长时间的飞机,又开了很长时间的车。”
“可以。我带你去周围看看。”
他们在场院里兜着,查理仿佛对一切都挺感兴趣,而基思也假装很有兴致地向他介绍。查理问:“这都是你的?”
“不,是我父母的。”
“你会继承吗?”
“我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而美国是不承认长子继承权的,所以我们将来得商量决定。”
“换句话说,如果你们中谁想经营这个农场的话,他得买下另外两个人的份额啰。”
“有时会发生这种事;过去常有,如今继承人通常将农场卖给大集团,拿了钱就远走高飞了。”
“那太糟了。这样就毁了许多家庭农场。而且还要交付地产遗产税。”
“如果将农场转让给家庭内部的人,就不需要交付遗产税了。”
“是吗?嗨,国会里的那帮蠢货也算是做对了一件事。”
“是啊,可这样的事真不多见。”
他们进了玉米地,在两行玉米中间走着,查理说:“原来我吃的玉米片就是从这儿来的。”
“如果你是牛的话,那就对了。这叫饲料玉米,喂牛的;牛吃了长肥,人们把牛宰了,牛肉就用来做汉堡包。”
“你是说人不能吃这种玉米?”
“人吃的叫甜玉米。农民也种一些,但这种甜玉米大多是八月份时用手工收获的。”
“我真是长了见识,这些都是你种植的?”
“不是,查理。这玉米五月份时就种下了,而我是八月份才来的。你不会认为玉米两个月就长到这么高吧?”
“我一点概念都没有。这么说,这些玉米不是你的?”
“地是我的,但租给别人了,或者说借出去了。”
“我懂了。他们付你租金是用玉米还是用钱?”
“用钱。”基思走向那个印地安人的坟丘,他们俩爬到了丘顶上。
查理眺望玉米田。“这是我们国家的腹地,基思。这就是我们在过去那些年代里所保卫的东西。”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怀念这种工作吗?”
“不。”
查理从上衣里掏出一包香烟。“这里可以抽烟吗?”
“请便。”
他朝空中吐出一口烟,指着远处说:“那是何种玉米?”
“那是大豆。”
“就是做酱油用的大豆吗?”
“不错。离这儿不远有家日本人开的加工厂。”
“你是说这里也有日本人?”
“为什么不能有?他们无法将一百万英亩农田运回日本去。”
他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这真……可怕。”
“别谈虎色变。”
“喂,工作找上门来了。”他抽了会儿烟,然后说,“基思,上边要你回去。”
基思已经猜到了。他说:“算了吧。”
“他们派我来带你回去。”
“是他们让我走的。所以你回去告诉他们我已经走了。”
“别让我为难,基思。我乘飞机一路颠簸而来,他们说,我不带上你就别回去。”
“查理,他们不能说今天叫你滚蛋,明天又叫你回来。”
“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过,他们也想对给你可能造成的不便表示歉意。他们仓促行事,没有考虑到东方的局势发展,你当然记得东方在哪里。你接受他们的道歉吗?”
“当然接受。再见吧。你乘几点钟的飞机?”
“他们提出与你签定一份五年的文职合同。你原来的三十年工龄可以算上,将来可以得到全额退休金。”
“不干。”
“并且获得提升。军阶的提升,升为一星将军。这你觉得怎么样,上校?”
“你选的时机不对。”
“这是份在白宫里的工作,基思。很受公众瞩目。你可能成为下一个亚历山大·黑格①。我的意思是,他在心里以总统自居,但这份工作潜力很大,使你有可能真的竞选总统,就像人们曾要黑格做的那样。我们的国家已准备好再由一位将军来做总统,我刚读过一则秘密的民意测验报告,好好考虑一下。”
①美国陆军上将,曾任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国务卿、总统办公厅主任、欧洲盟军最高司令等职,曾率先遣人员到中国为尼克松访华做准备。
“好吧,让我考虑一秒钟。不干。”
“谁都想当总统。”
“我想当个农民。”
“关键就在这里。公众会喜爱你这样的总统形象:一个从农田里走出来的高大、英俊、诚实的男子汉,你知道辛辛那图斯的故事吗?”
“这个故事是我讲给你听的吧。”
“对。现在祖国又需要你了。快去应命高就,别在地里铲粪了。”
基思对他这含混的比喻不以为然。他答道:“告诉你,假如我当总统,第一件事就是解雇你。”
“你气量也太小了,基思。不太有政治家的风度。”
“查理,别再用话激我。你的话已经没味儿了。”
“我没激你。好,不谈总统了。你干完了白宫的这份工作,可以回到这里来竞选国会议员,然后住在华盛顿。这样就把两个地方的优点结合在一起了,你可以同时为国家和家乡做点事。”阿代尔掐灭了香烟。“来吧,再走走。”
他们走在玉米的行株之问。阿代尔说:“瞧,基思,总统想让你去他手下供职,你至少应该当面给他一个答复。你必须去露一下面。所以,即使你不要这份工作,你也得亲自对他说‘去你的’。”
“他曾经在信中对我说‘去你的’。”
“那可不是他。”
“不管是谁,都无关紧要了。如果谁把事情搞糟了,那也不是我的问题。你知道我是对的。”
“政府错了,而你却对了,这是很危险的。”
基思停下了脚步。“这是威胁吗?”
“不。只是忠告,我的朋友。”
他们又继续散步。查理说:“你明年这个时候还会喜欢这里吗?”
“假如我不喜欢了,我会搬家的。”
“得了,基思。你也许可以隐居在乡下,可能会很愉快,并一直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