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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杯桂花酿,此时困倦上来,虽觉有人抱著自己,也只是微微睁眼,身子动了几动,头一歪,便睡在完颜绪的怀里。
完颜绪看著怀中人安详的睡颜,比起醒著时更具有一番别样风情,他轻轻在素衣唇上吻了一下,心中暗道这一生若能得他舒舒服服的睡在自己怀里,与他共同拥有这江山万里,就可以再无所求了。因满足的叹息一声,让梓侬递过一杯茶,就著她手里喝了,继续看起书来。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素衣方悠悠醒转,睁眼一看,只见完颜绪英俊的脸庞就在自己的上方,眼睛盯著桌上的书卷,一双铁臂温柔的环著自己,以便让他用最舒服的姿势安睡。他怔怔的看著这一幕,心中波澜起伏,那丝丝缕缕的感动再也控制不住,排山倒海般的占领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完颜绪聚精会神在书上,并没发觉素衣醒来,及至一低头,见他秋水般的双目正注视著自己,不由得欢喜非常,扶起他道:“还困不困?要不要回宫歇著,虽说天热,又有这件衣服,还是要防止著凉的好。”
素衣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身上不知何时已盖了完颜绪的外衫,他连忙道:“不用,就在这里很好,回宫怪热的。”说完接过完颜绪递来的一块点心,就著茶水吃了。
彼时梓侬梓豔梓留三人在船上伺候,梓侬梓留看著这副称得上温馨和谐的画面,心中俱十分开怀,唯有梓豔,目光只望著千顷碧波。忽然内侍来报,说柳州等几个地方遭遇蝗灾,地方官员已遣人来报,正在前殿等著。
完颜绪便站起身来,对素衣道:“和朕一起去瞧瞧?”素衣笑道:“你自己去吧,只要以百姓为念,我便感激你了。我知道你其实也不用我说的。”
完颜绪便带著梓留去了,素衣看一眼梓侬和梓豔,忽然道:“梓侬,你回去把早晨送的那两盒点心拿来,这时候忽然想吃那个,别人不知道地方。”梓侬也答应著离开。这里素衣方看向梓豔道:“姑娘几次遇到我都欲言又止,想是碍著别人在旁,如今就咱们两个,你有话但说无妨。”
梓豔冷笑道:“你真的想听麽?你若不听,可以自在的享受著荣华富贵,皇上独宠。若听了,只怕杀身之祸便在眼前,素将军,你可要仔细想清楚了,我只给你这一次选择的机会。”
素衣面上波澜不兴,淡淡一笑道:“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姑娘但说无妨,素衣洗耳恭听。”
梓豔听他这样说,冷冷一笑道:“好,素将军果然是男儿本色。”说完上前,附在他耳边悄悄道:“将军,其实我也没甚麽话好说,只想告诉您一个消息,前些日子,郁苍将军得到密报,抓了几百名企图谋反,光复大齐的书生,此事除郁将军和我之外,还无人知道。我不过是想,不知里面有没有将军的旧相识,所以告诉一声罢了。将军现下虽得宠,皇上却也不是那不分轻重之人。这些反贼的罪责,毫无疑问是逃脱不了的,就怕牵连起来,还不知能拿获多少心存不轨之辈呢。”
梓豔这番话说完,素衣早已面上变色,恨恨的看著她,梓豔也毫不退缩,与其平视,冷笑道:“将军自然知道,改朝换代,皇帝最忌讳的就是这谋反,光复前朝之辈,皇上虽然向来对齐人恩宽,这回只怕也要寒心了。”
素衣怎不知这是梓豔在要挟自己,断然道:“完颜绪不是这样人,更何况你一面之词,未可尽信,梓豔姑娘,你无非是要我死,这有何难,又何必学你主子那样要挟於我。”
梓豔一笑,退後道:“梓豔话尽於此,将军若不信梓豔所言,自可召许公子问询。希望将军能记住,那些人的性命,就系在您的身上了。至於皇上要挟你的那些人,公子应该已经知道他狠不下心的,但郁将军和我就不同了,望公子三思。”
素衣正要再仔细问询,却见梓侬已经匆匆赶了回来,他心里被梓豔的话弄得纷乱如麻,梓侬拿来的点心,只是胡乱吃了几块就作罢。
第二天,素衣就立刻让人把许锦华请了过来,甫一见面,他的心就忍不住往下沈,只见这位向来风流倜傥的好友此时面容憔悴,双眼满布红丝,见了他,目中含泪道:“若之,我也正想找你……”一言未完,便泪下如雨。
素衣跌坐在椅子上,知道梓豔的话确然是真的了。耳边是好友求他向完颜绪求情,放过那些书生文人的话语。只是他心里却清楚,完颜绪屡屡施恩给大齐百姓,结果还是有人要造反,他恼羞成怒之下,怎麽肯善罢甘休。就算要求情,又该如何进言。只是嘴里少不得答应好友,让他放心而去。自己苦笑两声,暗道老天对他太过残忍,为什麽总是要拿人命来要挟他,完颜绪要的已经全部得到,那麽梓豔郁苍他们又要什麽,如果只是要自己的命,就给了他们又有何妨,只要换得那些文人的平安,他一个苟且偷生的俘虏,实在没有什麽值得留恋的。但不知梓豔要如何下手而已。
如此匆匆过了数日,他每天在完颜绪面前强颜欢笑,偶尔暗中打探一下,方知道郁苍并没有将那些文人的事情上报,稍稍放了点心,只是每每想到这些日子里完颜绪对自己的体贴温存,想到靠在这个男人身上的那一种感动和依靠,而自己却又要离他而去,再伤他一次,都觉苦涩难言,痛悲锥心。
小太子完颜朔现在是彻底被素衣降伏住了,每日里老老实实的过来报告课业进度,看的梓侬等都啧啧称奇不已,心道公子并没有做什麽,怎麽这完颜朔就这样乖巧的认输了呢?
这日完颜朔刚刚离去,梓侬在外间和几个宫女一边刺绣一边说话,夏末的微风轻轻吹了进来,倒有一丝凉爽。
梓侬忽然抬头,奇怪道:“你们有没有发觉,这风里怎麽倒有一丝甜香味儿,尚未说完,只觉头重脚轻,不由得心下大骇,知道这其中有古怪,刚要站起高声叫人,却觉眼前一黑,已是身不由己的倒下了。那些宫女都是不会武功之辈,更禁不得这厉害迷香,一时间,屋里所有的人全都悄无声息的昏倒过去,就连里间的素衣也不能例外。
梓豔看了看全部昏倒的守卫,再走进屋子,环视了倒地的宫女一眼,便来到晕在床上的素衣身边,沈声道:“素将军,你虽被俘,气节不变,梓豔佩服的紧,只是你这样的人,我却也断断不能容你为我金辽皇後。我今日虽害你,却为你保留了至死不渝,以死殉国的好名声,想必你九泉之下,也不会怨恨於我。”说完抱起他,悄悄从後门出去,穿过一条无人荒径,来到宫墙边,早有一个人守在那里。
“将军都已安排妥当,让小人转告姑娘放心。”那人说完,见梓豔点头,便自她手中接过素衣,从被荒草掩盖的墙洞中一弯腰出去了。这里梓豔稍站片刻,忙忙的回到尽情苑,在素衣平日写字的桌上留下一张素笺,左右张望了一回,见周围无人,这才匆匆的离开。
因柳州等地受灾严重,完颜绪这几日忙著和臣子们研究对策,又派遣官员前去赈灾放粮,因此白日里竟无一点闲暇,唯有晚上到尽情苑与素衣温存一番。
这日也如往常,正在读派去柳州的官员呈上来的奏章,说百姓们已基本上安排妥当,并无饿死之人等等,龙心甚悦,忽见梓侬跌跌撞撞的进来,面色惨白如鬼,也不及参拜,呼呼的喘著气,还未说话,面上两行清泪先落了下来。
完颜绪大为诧异,这四个爱婢跟随他多年,皆有处变不惊之能,如今竟成了这副样子,可见定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素衣,因为婚後,自己就把梓侬派去服侍素衣了,莫非是他发生了什麽。想到此处,心中大骇,忙离座而起,扶住梓侬,沈声道:“发生了什麽事,你莫要惊慌,慢慢说给朕听。”
梓侬泪落如雨,呜咽难言,只是将手中拿著的一纸素笺递与完颜绪。
完颜绪心中疑惑,接过来打开看时,只见上面是一首小词,写道:
“漏几转,惊得烛灭酒醒,犹觉五更寒。梦回漠南,尚余马蹄声远。秋风吹得江南雁,乡路已断情未断,便折翼处,犹有声喉婉转,豪气冲天。
一生愿,辜负纵横少年,不觉华发添。月何多情,还照故国栏杆。眼前分明旧相识,哪堪他志殒心残。回首来路,无非一蓑烟雨,万里河山。”
那字迹完颜绪再熟悉不过,分明是素衣的亲笔,他心中冰凉一片,这阙词分明是说要振奋精神,重整河山,光复大齐,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素衣竟会这样做,看向梓侬,见她这才一点点恢复了素日的冷静,哽咽道:“一个时辰前,奴婢和宫女还有侍卫们,尽皆中了迷香倒地,醒来时便不见了公子,只有桌上这一纸素笺,奴婢不敢耽搁,连忙拿来呈给皇上,到底要怎麽做,还请皇上早拿主意。”
完颜绪失神跌坐在椅子上,手中素笺滑落,他面上表情也不知是哭是笑,只喃喃道:“好素素……你……你瞒的朕好苦……真不愧是大齐的好臣子,朕的好皇後……你……你……”他只在这里自言自语,梓侬又是担心又是焦急,正没法处时,忽见梓豔走了进来,看两人如此情形,忙惊异问道:“怎麽了?”见完颜绪不答,她又回身问梓侬,梓侬这才将事情说了一遍。
梓豔上前捡起那纸素笺,只看了一遍,已是面上变色,高声道:“来人。”立刻有两个小太监进来听命,她冷静吩咐道:“传郁将军觐见。”
小太监领命而去,这里梓侬急道:“梓豔,你干什麽,宣郁将军做甚,皇後娘娘不见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因何到宣扬起来,何况皇上还未下令呢。”
梓豔冷笑一声道:“你跟了皇上这麽多年,只因被这个素衣迷惑,大事临头竟也这样无用起来,这素衣分明是心存不轨,用这些日子把皇上迷惑住,待稳住了皇上,他这才周密策划,与同夥里应外合逃了出去。他到最後,连句话也不肯对皇上说,只用这阙词倾诉自己被俘的屈辱凄凉和光复河山的雄心,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