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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能让我私下跟他说两句吗?」晴绍诚恳地一问。
被美女一恳求,是男人谁不心软?胡子大叔耸耸肩,背转开身子,远离到几尺外去。
(终于见到了。可是我该说什么呢?先说谢谢,还是抱歉?那天明明看到他被人那样踢打,还无法替他说
话……)
(起初虽然被他的铁面给吓到了,但现在仔细一看,总觉得此人的什么地方让我觉得好熟悉啊!到底是哪
里呢?又说不上来。我在西琉认识的人里头,不可能会有罪犯啊!)
(他一定觉得我是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吧?把他叫出来,又不开口。)
一时间,晴绍心里千回百转的,也不知要从何说起。
「夫人,您怎么叫了人来,又不跟他说话呢?」白娃惊讶地推推晴绍的手肘,再转向那铁面人说:「还有
你,喂,你是不会说话吗?看到我家夫人,当然要先问声夫人好啊!」
铁面人一无回话,二无反应,白娃真怀疑他该不会是根木头假扮的人吧?
「那个……」幸而晴绍厘清了思绪,清清嗓子说。「我……那天承蒙恩人舍身相救,妾身感激不尽。」
「……」铁面人还是没有回答,一动也不动。
白娃气愤地鼓起腮帮子。「,你听我夫人道谢,不会说点什么啊?还有,夫人,您对他未免太客气了吧?
」
居然以「妾身」自居,在这种罪犯面前,根本不需讲究礼仪嘛!
「白娃,你别插嘴。去那边等着。」
「夫人!」
晴绍严厉的瞪了她一眼,让白娃不情愿地住了口。
她往后退开几步,听到夫人继续说着。「我想向恩人道谢,我能知道恩人的名吗?」
铁面摇了摇头,还是不语。
「恩人,您是否不能开口呢?」
没有任何反应的,铁面人望着她。
晴绍困扰极了,他如果一直不开口,自己又如何能问出……「要是有妾身能为你帮得上忙的地方,务必告
诉我,我夫君是北狄国的财政大臣,他很富有,说不定可以用金钱帮你赎罪,让你的待遇好一点。」
铁面人再次地摇头,还朝晴绍行了一礼后,转身就要走。
「啊,请您等一等。」
晴绍深恐他会走掉,竟忘情地伸手拉住对方的手臂,这一突如其来的举措,像雷电击中了铁面人,他惊惧
地甩开,接着便以出乎意料的速度,拖着脚跟快速地往矿坑中走回去。
也到这一刻,晴绍才真正看清了男人眼熟的背影,以及一瞬间闪逝而过,于铁面具底下所迸射的银芒。
不,不会有这种事的。晴绍极力说服自己,假如这是真的,那么她一定会疯狂的。这不可能是真的,她并
没有看到那面具底下的真相,这绝、对不会是真的!
聆听着财政大臣主持竞标事宜,新王司珐尔可说是万分偶然的,在百般无聊中注意到了那幕情景。
先抓住他目光的,是那徘徊在矿区附近的女子,形迹很可疑,接着当他仔细一瞧,认出了那是前王妃晴绍
后,一双蓝瞳沸沸燃起,狂怒的疑问飙出她在那个地方,想做什么!?
才要召唤贴身近侍去盘查的同时,更让蓝瞳内乌云密怖的景象,活生生地在他面前上演。他隔着遥远的距
离,却不放过任何细节,宛如要突破空间制锁的凝眸注视。从头到尾,无法听见却能看到北狄晴绍与铁面人一
来一往的种种举动,直到最后……铁面人甩开晴的瞬间。
从不为任何事所动的司珐尔王上,阴霾着绝色的冷艳脸庞,缓慢地抬起一手。
迅速而机灵,最忠心的近侍传靠了过来。
「毒牙。去替我办一件事。」
「王上请吩咐。」
「去把「他」带到行馆的……仓库,那间草屋去。」不需要指明「他」是谁,天底下唯一知道这秘密的两
人,除了司珐尔外,就是这长年来躲于暗处,不为人知的心腹。
「属下遵命。」
绝不过问,绝不插手,即使知道也当作不知道,即使看到也当作没有看到,从投孝于司珐尔摩下的那一刻
起,就只奉命行事的沉默近侍,在收到命令后,无声地消失在人群中。
「那么,诸位可以开始喊价了,底价是三千银一石。」
场上,没有人注意到司珐尔瞬间曾变得凶恶而骇人的神色,也没有人发觉此刻王上正缩起那戴着戒玺、金
环与蓝宝石扳指的手,不耐烦的长指敲打着椅臂,宛若迫不及待要啃咬下敌人颈项的猛狮,蓄势待发。
而他的心思早己飘扬到那一日,在皇城中,自己高高地举起刀,挥下去的瞬间
铁面人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回到坑道中。
并不是她的碰触让自己心慌,而是与故人的接触教人难以忍受。曾以为早就舍弃的高傲与自尊,在她的指
尖碰触到的瞬间,弹跳迸裂,强而有力地回击着自己的心口,冲向喉咙。
那时,差点、险些就要喊出:「不要碰!」
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也不要任何人察觉,最好让他就这样腐烂在这地道中,永远埋葬住这样的自己,要
不……他会连仅剩的最后一分活下主的勇气都失去,而残存的道路里,将只有死亡才能解救他坑坑洞洞的、有
如身上这块破布般的尊严了。
自尊,多么可笑的言语。
都到了这样的田地,还谈什么自尊呢?没有尊严的活下去,就是敌人想赋予他的最高惩罚。
没有关系,我可以忍受这所有的一切!
一遍遍、一次次,他如此说服了自己,被践踏或被毒打都可以忍受,因为这是「他」施加给他的,既然天
底下只有「他」知道,那么就无所谓了。只要没有别人知道他真正的身分,那就随「他」高兴如何处置自己都
好。
原本,我就是该死的人。
舍弃尊严地活下去,如果是「他」给他的唯…一条路,那么他会走的,走上这条布满荆棘、残忍无情,而又
冰冷孤独的道路。
我是这么打算的没错,却没想到我比我所想的还要愚蠢呢!我该不会还在赌这一口气吧?想活着证明什么
?还是想活着等待什么?为维持这身沧桑的皮囊,竟悄悄地藏起了自尊,连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还在乎别人的
眼光啊!
哈,哈哈哈哈。
酸楚的咀嚼着,这蚀骨铭心的疼。
乱了,不该;狂了,怎爱。
到底是要再接受多少的考验,上苍才会允许他,结束这逆风而行的一生呢?
才闭上双眼,肩膀上却被人拍了两下。
「铁面的,外头又有人在找你了。」
又是谁?他可有不去见的权力?
勉强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坑道口边,一见到来人,他下意识的转身想走。
「他要见你。」
传来的这冰冷话语,冻结了他所有的知觉。[他」要见他?为什么?有什么理由……不,他不想见[他」
,天底下他最不想再见到的人就是[他」!不要再来扰乱这颗累得不想再跳动的心了。
「跟我走吧。」
身后的人,无情地催促着。
铁面具底下,一口牙咬得死紧,要是能说出「不见」、「我不见」「我再也不想见他」,有多好。
可惜的是,怕在失去自尊的同时,也对等地失去拒绝的自由。
以慢得不能再慢的脚步拖延,默默地跟了上去,铁面人走出坑道,步上一辆藏在隐蔽角落的马车,被载到
了什么地方他不知道,可由车程来看,那并不是多远的地方。
「你就在这儿等吧。」
打开了一道木门,里头是简陋的仓库,没有窗、没有灯,漆黑一片的地上铺着干稻草,角落则堆放着干木
柴与粮草。铁面人一走进去,便听到门外传来以铁链上锁的声音。
无路可逃了。死心地坐在地上,他靠着墙角让黑暗将他吞没。
晴绍想了想,可以商量这问题的人,只有南夷露露了。
她拒绝相信,但无法不怀疑,要是这是真的,那么她务必、绝对要解救他!
「筑越夫人,听说你急着找我,是什么事?」刚回自己房间的露露,从仆人口中得到晴绍的传话,便赶了
过来。「你怎么会交代说,这是攸关生死的问题,要我尽速过来呢?我不懂。」
「露露殿下,请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哈哈,夫人,我看需要冷静的人是你啊!你晓得自己脸色有多吓人吗?不只发白,还发青了呢!来,这
边坐下,我先给你倒杯茶。」也不管这是晴绍房间的露露,反客为主地招呼着。
「不,我们没有时间了,要是我猜测的没有错,那么这近一年来,他不晓得吃了多大的苦头,光是想到这
儿……我、我的眼泪就控制不住……」说着,啪答!泪珠便掉下来。
「您别把我弄胡涂了,夫人,你在说谁啊?」
晴绍硬咽着,摇着头,两次、三次。是的,至今她还无法相信,或许真相太教人惊惧,震撼得她魂飞魄散
。
「夫人,您就说吧! 我可猜不出来您的心思。」
抓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