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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赫按老习惯总在这个时候又重新睡觉,或者至少把双手放在脑后打盹儿。
医生还发现探长比往日精神得多,双目中又闪烁着往日那种活泼的生命力。
感觉好不好啊?洪格尔托贝尔询问病人。
他正在闻着早晨的新鲜空气呢,病人的回答让人不可捉摸。
“我今天来得比平日早些,而且此来不单纯为了公事,”洪格尔托贝尔
说着走到床边。“我想尽快带些医学方面的报刊给你看。这是《瑞士医学周
报》,是法文的,我知道你也懂英文,所以还拿来几期《刺血针》杂志,这
是英国有名的医学刊物。”
“我接受你要我对诸如此类东西产生兴趣的一片好意,”贝尔拉赫答复
说,眼光却没有从他正在阅读的报纸上移开,“不过我不清楚,这些读物是
否适宜于我。你知道我向来和医学无缘。”
洪格尔托贝尔笑着说:“我们给予帮助的人竟说出这等话来!”
“可不是,”贝尔拉赫说,“难道它们能减轻疾病么?”
“报上有什么东西这么好看?”洪格尔托贝尔好奇地询问。
“邮票样品。”老人回答。
医生摇摇头:“无论如何你得看看这些杂志,即使你对我们医生一贯采
取敷衍态度。我只是想向你证明,我们昨天的谈话全盘错了。汉斯,你是个
刑事专家,我相信你会对我们所怀疑的医生连同他的内分泌学说突如其来予
以逮捕的。我不懂自己怎么竟会忘记这一情况。要证明艾门贝格当时在圣地
亚哥是轻而易举的。他曾在那里的好几份医学杂志上发表文章,其中有英国
和美国的医学刊物,文章主要论述内分泌问题,他还因而声名大噪。他早在
学生时代就显示出文学才能,文笔幽默而有文采。你瞧,他曾是一个勤奋而
扎实的科学家。因而他现在转而追求时髦,真是可惜,倘若允许我发表意见
的话。他现在从事的工作实在太低级了,来来回回就是学校里那些医学常识。
他最后一篇文章还是发表在1945 年1 月号《刺血针》杂志上的呢,在他返回
瑞士的几个月以前。这是一个切实的证据,证明我们的怀疑全无根据。我向
你发誓,我决不再想当什么刑事学家了。照片上的人不可能是艾门贝格,要
么这张照片是伪造的。”
“这可能是一份不在现场的证明,”贝尔拉赫说,折叠起手上的报纸。
“你就把杂志留下吧。”
当洪格尔托贝尔十点钟进来作常规探病时,看到老人正躺在床上热心地
阅读这些杂志。
看来病人一下子对医学产生了兴趣,医生吃惊地说,一面给贝尔拉赫诊
脉。
探长表示洪格尔托贝尔方才说得有理,这些文章都寄自智利。
洪格尔托贝尔得意洋洋,感到轻松。“你瞧!我们几乎肯定艾门贝格是
一个杀人累累的凶手啦!”
贝尔拉赫却干巴巴地回答说:“人们在这方面的技巧进步得真是神速。
时间,我的朋友,仅仅由于时间问题。我不要英国杂志,你就留下这几期瑞
士刊物吧。”
“艾门贝格发表在《刺血针》上的文章还是很重要的,汉斯!”洪格尔
托贝尔又叮嘱说,他已经深信自己的朋友开始对医学产生兴趣。“这篇文章
你一定得读一读。”
艾门贝格发表在瑞士医学周报上的文章是用德语写的,贝尔拉赫带点挖
苦的语气答复着。
“那又怎么样呢?”医生问,丝毫不明白答话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在研究他的写作风格,萨穆埃尔,一个医生的风格,他
曾经写得文笔流畅生动,如今却生硬笨拙,”老人谨慎地回答说。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洪格尔托贝尔问,仍然什么也没有觉察,正忙于研
究挂在床上的病历表。
“现在就提供他不在现场的证明恐怕还不那么容易。”
“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医生吃惊地叫嚷说。“你还没有放弃怀
疑?”
贝尔拉赫沉思地凝视着自己朋友那张惊惶失措的脸,望着医生那副老
迈、高尚、皱纹密布的面容,医生一生中对待自己的病人从未掉以轻心,却
并不懂得人类。于是他说:“你还在抽心爱的‘苏门答腊小玫瑰’烟吗,萨
穆埃尔?倘若你现在能款待我一支,真是感谢不尽。我喝了这么久乏味的麦
片粥,让我抽一支烟该多么舒服啊。”
免职
整个上午都在反复阅读艾门贝格那篇关于胰腺论文的病人,于午饭前接
待了自己动手术以来的第一位客人。那是他的“头头”。客人十一点钟踏进
病房,有点不自然地在病人床边就座后,大衣也不脱,帽子也拿在手里。贝
尔拉赫很清楚他此来用意,而“头头”也很清楚病人的现状。
“怎么样,探长,”路兹先开口说,“还好吧?有一段时期我们可真是
担心害怕呢。”
“恢复得很慢,”贝尔拉赫回答,重新把双手交叉放在脑后。
“你在读什么书?”路兹问,他不愿一下子暴露来意,便尽量转移话题:
“噢,贝尔拉赫,那么多医学杂志!”
老人丝毫不显狼狈,只是说,“读起来和侦探小说差不多,”接着又说,
“一个人生了病倒可以稍稍开阔自己的眼界,可以观察观察新的领域。”
路兹打听贝尔拉赫根据医生的建议还要卧床多久。
“两个月,”探长答复说,“我还得卧床休息两个月。”
事到如今,不管路兹情愿与否,他都得开门见山说明来意。“年龄不饶
人哪,”他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来。“年龄决不饶人,探长,你也明白,我
们是无计可施的,这是规律。”
“我明白,”病人回答说,脸上不动声色。
“事情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路兹说。“你必须保养自己,探长,这是
最根本的。”
“而且现代刑事研究科学十分发达,人们探寻一个罪犯就像寻找一只贴
了标签的果酱瓶那么轻而易举,”老人发表了自己的见解,稍稍纠正路兹方
才的话。他很想知道谁接替他的工作。
“雷特立斯贝格,”头头回答说。“他早已是你的副手了。”
贝尔拉赫点头表示赞同。“雷特立斯贝格有五个孩子,对这个工资较高
的位置一定很满意,”他说。“从新年开始接任吗?”
“新年后上任,”路兹证实说。
那么从星期五开始,他就任探长啦,贝尔拉赫说。他很高兴自己终于结
束公职,不论是土耳其的或者是伯尔尼的公职。他倒不单是由于如今会有充
裕时间去阅读莫里哀和巴尔扎克的作品,这样做当然很美,可是主要原因在
于他早已感到这个资产阶级世界不存在真正的秩序了。他对一切案件都已看
透。人们统统都是一样的,不管他在星期天时走进的是哈吉·苏菲亚大教堂,
还是伯尔尼大教堂。人们听任大窃贼逍遥法外,却把小偷关进监狱。此外,
还存在一大堆不引人注意的案件,仅仅由于它们略略带点美学味道,和那种
让人触目惊心的、登上了报纸的谋杀案不同,而人们只要有点想象力,并能
精确地加以观察,那么两者的结果完全是一样的。想象力,需要的正是想象
力!纯粹由于缺乏想象力,一个泼辣的商人在喝开胃酒和用正餐之间常常为
一桩有利可图的买卖而犯下罪行,这件事没有人预料得到,那个商人本人更
是预料不到,因为这些人全都不具备看透一切的想象力。整个世界就由于松
懈马虎而变坏了,也因此而终于完结。像他这么一条老猎狗已不再适宜担任
公职了。小人太多,密探太多;对于那些值得追捕、必须追捕的野兽,那些
真正的大野兽,他认为国家却像对待动物园里的野兽一样悉心保护着。
这番话使路西乌斯·路兹博士沉下脸来。这种言论使他很难堪,倘若贝
尔拉赫不是既老又病,而且感谢上帝,总算已经退休,自己对如此错误的观
点不予以反驳,就未免太不妥当。他硬压下火气,对病人说,十一点半他还
要到贫民院管理处开会,不得不告辞了。
贫民院管理处和警察局打交道比和经济部门打交道还要多,这可是有些
不正常,探长提醒头头说。路兹十分害怕又听他说出一些令人难堪的话来,
幸而贝尔拉赫立即把话题转向别处,路兹才松了口气。探长说,“我现在老
了,没用了,你能给我帮个忙吗?”
“当然可以,”路兹答应说。
“你瞧,博士,我想了解一些情况。我有一个私人嗜好,很乐意躺在床
上进行刑事犯罪方面的逻辑推理。一只老猫总是不肯放过任何老鼠的。我在
一份《生活》画报上看见斯图霍夫集中营一个纳粹党卫军分子内莱医生的照
片。你能否打听一下,他是不是还关在集中营里,或者有什么别的情况。自
从纳粹党卫军被宣布为犯罪组织以来,侦破这类案件已变成一项国际义务,
绝不需要费很多钱的。”
路兹记录下老人所讲的一切情况。
他会派人去打听的,他答应说,老人的古怪脾气使他吃惊。随即便告辞
了。
“祝你早日恢复健康,”他边说,边握一握探长的手表示告别。“今天
晚上我就派人把情况告诉你,你可以尽心尽意按照自己的心愿加以逻辑推
理。今天布拉特尔也来了,他想看看你。我在外面汽车里等他。”
接着,高大肥胖的布拉特尔便走进病房,路兹走开了。
“你好,布拉特尔,”贝尔拉赫向警官问好,他经常为他驾驶汽车的,
“看见你真高兴。”
布拉特尔说,他也很高兴。“我们少不了你,探长先生,哪儿也少不了
你。”
“嗯,布拉特尔,如今是雷特立斯贝格接替我的职务,大家都得换一个
调子唱歌,我想象得出的,”老人回答说。
“很遗憾,”警官说,“我本不该说这些话的,但愿你早早恢复健康,
连雷特立斯贝格也肯定会很高兴!”
贝尔拉赫问布拉特尔,是否知道马特街上有一家古玩店,店铺里总坐着
一个白胡子的犹太人,那个叫法特巴哈的老头子?
布拉特尔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