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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霸占了四湖龙井,极品半两也不许外流,全部用船载往京师去了。”
“不要说得那么粗野,毕竟你穿的是青衫。”那位留了大八字胡的前辈,在右首坐下态
度倒也和蔼:“京师谣言满天飞,都说苏州秀才造反。”
“不,说全江南的人造反。”他开始斟茶,茶盘内本来就有四只宜兴小茶杯:“那是毛
巡抚大人吓破了胆,恨透了苏州人,所以飞章向朝廷告急,奏章这样说的,不是谣传。前
辈,穿青衫不一定是肚子有墨水的斯文人。自从百余年前,那位天下大奸夫正德皇帝,自己
开皇店做龟公之后,衣襟大开,任何一个乌龟王八只要有钱,就可以穿金戴银衣绸着缎,什
么衣服都可以穿了,这种青衫已经不能再代表士人书生啦!”
替两老奉上茶,他依然顾盼自雄毫无谦虚态度。
“不要说这些大逆不道的活,小兄弟。”左首那位留了白花山羊胡的前辈说,有点不
悦。
“晚辈没说错呀,毫无大逆惊世的意思。”他不介意对方的不悦:“你看吧!京师皇廷
派来督织造的太监李实,就是活榜样,他是奴才太监,所穿的衣袍与龙袍就差不了多少,差
的是绣蟒而不绣龙而已。”
“你说这些话,会招大祸的……”
“对,而且是杀身之祸。”他脸上有狞猛的神情:“织造署那些走狗,会把我在这里当
堂先打个半死,然后押回去抄家,活埋。他们最好别来,哼!喂!两位是织造署来的?”
简直不像活,指桑骂槐直接替对方抹黑脸。
留山羊胡前辈几乎气炸了肺,鹰目一翻冷电四射。
“你也未免太狂了。”留山羊胡前辈快要爆炸了。
“前辈,不狂行吗?”他嘻皮笑脸:“我要是不狂,门外那几位仁兄,恐怕早就一涌而
入,拳打脚踢刀棍齐下,我已经是死人一个啦!你瞧,他们就不敢涌进来。呵呵!两位不是
来听在下胡说八道的,有何指教请挑明了说,是好是坏我都会听。”
“你到苏州到底有何图谋?”
“本来是到苏州游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理直气壮嗓门特大:“偏偏就有一些不
知死活,认为自己是主宰人间生死的混帐王八蛋,一而再向在下撒野,明暗俱来,下毒手追
魂夺命。前辈,我有权自保,更有权报复以牙还牙。在下的看法是,老天爷不公平,我要公
平,你割我一刀,我要咬下你一块肉,简单明了,用不着纠合全天下的人,抬出仁义道德争
论是非。这世间为了该与不该争论了数千年,到头来仍然各有高论是非难明,恐怕还得争论
一万年,甚至一百万年,依然难有统一的结论。我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不想作无谓的争
论,你打我一拳,我回你一脚,就这么简单,我不会接受你指责我不该用脚。现在你要用什
么摆布我?”
这一番歪理其实不简单,却非常明了。
某些人怀有悲天悯人的救世情怀,令人肃然起敬。认为人不该心存报复,该悲怜那些戕
害你的人。因为那些戕害你的人之所以戕害你,不是他的错,而是我们大家所处的社会所造
成的,错的是所有世间的人。
这是说,这人之所以戕害别人,是我门大家的错,被戕害的人活该倒霉,必须由大家负
责。
姬玄华的歪理一定会引起许多争论,他的手段却非常明了,人人都懂,你捅我一刀,我
咬下你一块肉。
两个前辈进退维谷,还真无法用三言两语驳倒他的歪理。
身上带了刀剑的人,没有用理与人争论的习惯。
“老夫不是织造署的人。”留山学胡的前辈,强忍怒火表明身份。
“哦!倒是晚辈误会了,抱歉。”
“你就是姬玄华?”
“你找对人了。”
“你在苏州闹得太不像话。”
“我是被逼以牙还牙。”
“老夫受人之托,请你离开苏州。”
“那是你的事,我拒绝。”
“那么……”
“你只好采取暴烈手段。强制在下离开。”
“希望无此必要。”
“似乎你有此必要呢!我不信你会派几个美女抬我走。”姬玄华回复嬉皮笑脸:“苏州
人都知道姬玄华是花花公子,派来的美女,愈美丽愈管用,最好脱光光组成肉屏风,我一定
心甘情愿被抬离苏州。”
一个有身份地位的人,与泼皮地棍斗嘴,胜算决不会超过一成,准输,那是自贬身价,
自取其辱。
“我们到郊外去谈,以免在这里惊世骇俗,毕竟老夫不是织造署的人,不便在大庭广众
间闹事。”留山羊胡前辈居然不曾爆发:“请吧!”
“抱歉,我的茶还没喝呢!”姬玄华坐得四平八稳,“十五六岁时我血气方刚,经常接
受叫阵挑战比武印证打得头破血流,依然乐此不疲。二十岁冠礼之后,已经改了这种幼稚年
轻坏毛病。所以我不会接受你的叫阵挑战,对任何约斗较技等等儿戏的事没兴趣,除
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们动手,立即,马上。”
留山羊胡的前辈受不了啦,怒火似山洪爆发,愤怒地一掌拍在桌上,茶杯乱跳。
这种比制钱大不了多少的小泥杯,怎禁得起剧震?四只杯震翻了三个,茶水倾泻热气蒸
腾。
这可构成直接挑衅的理由了,诱发了暴力冲突。
小茶壶向山羊胡前辈劈面飞射,茶桌飞掀砸向留八字胡前辈。
对付高手前辈,必须全力以赴。他像一头发威的狂虎,连声沉吼声中,拳如雷爪如电,
再加上掌劈腿飞,眨眼间便将两个前辈打得一个撞昏在壁根,一个被打倒门旁,抱着小腹爬
不起来了。
门外等候的五个走狗,目击这场山崩地裂式的狂野短暂攻击,只惊得毛骨悚然,脊梁发
冷。
两个前辈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挨了第一记便受到重创,失去反击回敬的能力,只能晕头
转向挨揍。
店堂一空,茶客纷纷走避。
共毁了六张茶桌,十余张条凳。
姬玄华把两个人拖在店堂中间摆平,开始剥衣褪裤找寻财物。
“这种货色,也敢向姬某耀武扬威。”他倒空了两前辈的怀袋和腰袋:“你两个老混蛋
如果不是白痴,就是鬼迷心窍,被盛名所累,硬着头皮把老命做赌注,非输不可的倾家孤
注。呸……真是死不要脸的泼贱。打破许多生财家俱,你们得赔。”
共搜出两锭碎银,五两的莲花锭,五串钱,两块二两重碎银。
他将银钱往柜台一放,顺便将两把剑也搁上。
“店家,别愁眉苦脸。赔你的生财家俱,银钱如果不够,两把剑值四十两银子,应该够
啦!”门外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他放大嗓门,有意羞辱两个前辈:“如果嫌不够,我把
他们的衣裤剥下抵押,可值三五两银子。”
门外进来了一个仕绅打扮的人,是化了装易了客的五岳狂客。
“不要羞辱他们了,给他们留三分脸面吧!”五岳狂客用悲天悯人的口吻说,真有物伤
其类的感觉:“老天爷!你三拳两脚,便在刹那间,摆平了这两个气功盖世,剑术通玄的元
老大师,你知道他们是何来路?”
“管他是何来路,他们是自取其辱。我已经表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即使是天王老子
向我毛手毛脚,我也会以牙还牙。”他踢了留山羊胡的前辈一脚,不再剥除衣裤:“我这一
拳重一千两百斤,他们这种老骨头,一拳头就够了,破气功只需六百斤力道,我给他们加
倍,没打死他们,算他们走运。”
吹牛吹得离了谱,哪有重一千两百斤的拳头?八尺高的巨人,一拳也没有三百斤力道。
他出门挤开人丛,大摇大摆走了。
无涯 扫校, 旧雨楼 独家连载 旧雨楼·云中岳《五岳狂客》——第二十二章 阴谋败露
云中岳《五岳狂客》 第二十二章 阴谋败露 出了街尾,后面跟来了高黛姑娘。
“是从阊门桃花坞来的,生死一笔请来的狗东西。”姑娘低声说。
“有线索吗?”他问。
“找到了,船泊吴门。”
“看到些什么人?”
“什么人也没看到。我们已有人全天监视,不论他们驶往何处藏匿,都逃不过我们的监
视。等他们泊妥,我再来把细节告诉你。”
“好的,我设法通告费老哥。”
五岳狂客那些人,布线的工作发展得颇为迅速,已逐渐获得一些地方人士合作,消息比
以往灵活,虽则没有打击的实力,骚扰的工作成效卓著。
有五岳狂客的人供消息,他轻松多了。
“我要跟去。”姑娘提出要求。
“不行。”
“人家一定要去。”姑娘扭着小腰肢撒娇。
“那地方你敢去?”
“敢打赌吗?”姑娘脸红红地羞笑。
“皮厚。”
“你是答应了?”
“我没说。”
“你答应了的,我清楚地看到你点头。”
“牙尖嘴利。”姬玄华在她的粉颊上拧了一把:“生死一笔快要被逼急了,居然肯花钱
请人对付我。鱼藏社可能不敢接这笔买卖,他已经没有多少人可用了,早晚会咬牙切齿,把
老本掏出来和我彻底了断。”
“他有什么老本?”
“不久自知。”姬玄华不想泄露天机。
没诱出虎丘生祠隐藏的人,他颇感失望,生死一笔宁可花钱,雇一些高手名宿对付他,
不愿把隐藏在生祠的主力派出来周旋,委实令人莫测高深。
他必须不断增加压力,激怒生死一笔把主力投入。
袭击珠玉画舫,就是他增加压力的手段。五岳狂客的人,有效地供给他有关珠玉画舫的
动向消息。
两人出了街尾,向南折入小径,谈谈笑笑进入一座颇为雅洁的农舍,这是他今早才洽妥
暂时落脚的地方。再往南走,便是漕河的水道。
踏入厅堂,姑娘愣住了。
他却眼神一动,并没感到意外。
镜花妖扮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