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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骑士脸颊微红,狠狠地捶了菲拉斯一拳:“这家伙做事不经过大脑,吓死我了。”
菲拉斯嘿嘿一笑,布兰多亦微微一笑,他心中为菲拉斯与劳伦娜感到幸运,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一件事都可以顺心如意,但很少有人拥有在逆境中坚持如一的本质。
他抬起头,天空上并无月光。涌动的云层才刚刚漫过这片森林上空,魔潮已经到了最激烈的时刻。
……
几个小时的时间仿佛一晃而过,芙蕾雅与茜先后走出了梦境。而梅蒂莎、夏尔与希帕米拉本身早已不再做梦,他们不过是因为布兰多的迷失而迷失,在布兰多离开梦境之后,没多久就早了过来。
然后才是零零散散的骑士与队伍中的其他随行人员,事后尼玫西丝一清点人数,发现队伍竟然散了一大半,所有失踪的人都已经永远迷失于森林之中,再也找不回来。
想到这一点,所有人都不由得不寒而栗,对于这片森林的可怕有了全新的认识。
布兰多私下问过芙蕾雅与茜的经历,芙蕾雅果然如他所料是重新经历了逃离布契的梦魇。不过她说她的梦境之中并没有布兰多的存在,这让布兰多惊出了一身冷汗。
而芙蕾雅还告诉他她经历了完全不一样的布契之夜,这位未来的女武神并没有说得太详细,只是最后轻轻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布兰多大概能猜到她的遭遇,就像他能猜到她会重新回到布契的那一夜一样。或许对于这位女武神来说,那才是她一生当中最重要的记忆。
一个改变了她一生的回忆。
至于茜,山民少女没有多说,只是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然后就跟在他身边不再离开了。布兰多也想不出她是梦到了什么。
但和所有人一样,每个人在离开自己的梦境之后,似乎都显得特别的安静。
大多数人互相依靠着,簇拥着坐在森林中,仿佛是在回忆自己的梦境。
永夜森林中所永远见不到的清晨,就这样在时间的意义上将新的一天带到所有人面前——
……
第九十二幕千年的潮汐
当、当、当,狮子宫中响起了急促的钟声,圣堂的僧侣蜂拥而出,赤脚踏在洁白如云的大理石上,来到铁之心广场之上,这座雄狮的城市上空,云层汇聚,滚滚乌云正从天际压来。
大魔潮果然如同布兰多所料,从十城到闪光之海,从哈泽尔人的机械之境到极东的垂云山脉,魔法潮汐的涌动惊动了每一个人。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边的事务,惊讶地抬头仰望,一片隐晦难明的青色,正越过漆黑的天际,仿佛晨曦一样闪着光,又像是弯曲的弧线一样刺破云层,越过半个天空,向头顶上的天幕刺来。
整个沃恩德的占星术士们这一刻心中皆惶恐不安,魔力之海正在狂暴地咆哮着,每个躲在祈祷室内虔诚地向自己的神袛祷告的圣徒都难以平复内心的动荡。
乌云遮住了星月之光,黑暗越过山川、平原、闪亮的湖泊与起伏的森林,从西往东,沃恩德广阔的大地之上每一座圣殿内的秩序之柱依次亮了起来。
玛莎的Tiamat法则向所有人发出了警告,预示着混乱的年代的来临。
钢铁之心广场之上,身份崇高的主教们抬头看着天空中的剧变,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表情。有人在窃窃私语,但更多的人已经开始掉头。
“去崇高大厅,点燃秩序水晶,向其他圣殿发出通告——”
洪亮的声音穿过广场,第一缕雨丝从天空中飘下,转眼之间,温度已经骤然下降。每个人都回过头,在他们身后,城市内钟声已经响彻一片。
而越过海洋,布加人漂浮在天空中数十座城市正在云层上缓缓飞行。一片漆黑之中,闪电偶尔会映亮那些高塔银色的尖顶。
在奥奈斯,占星术士们依次走出他们的白塔,那些身披白袍,手持长卷的大法师们,即使目不能视,但依然可以感到世界秩序的变动。
Tiamat的巨大法阵正在变轨。
整个世界轰然作响。
远处天境,云海深处,闪电偶尔垂下,像是一束蜿蜒的火焰,点亮漆黑的海面。惨白的电光穿过带着浓郁异域风格的阁窗,将工艺花纹的影子映在消瘦削长的面颊上,威廉手持巫师的棋子,仿佛静思,脸上一片苍白。
他坐在十二法王的王座之上,背后的王座像是一道被拉长的影子,象征着至高知识的尖顶靠背在这样的环境下向着拱顶无限延伸,充满了神秘的威严。
老法师一动不动,宛若雕像,他深邃的目光注视着扶栏下面高耸犹如苍穹的拱形大厅,眸子深处就像是此刻躁动的魔力之海,蕴育着无尽的迷雾。身披银色长袍大法师陆续穿过空空荡荡的回廊,穿过从拱梁上垂下的厚重帷幕,穿过大厅,来到三百二十道目光的注视之下。
他们抬起头,在他们头顶,银色联盟的议员们一改往日昏昏欲睡的景象,个个皱紧了眉头。
没有窃窃私语,没有交头接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祥的气息。
“布加的公民们,伟大的巫师们,向知识致敬,向真理致敬!”
大厅中一个声音震荡着,反复回响,但又怒吼起来。身披白袍的法师一手持羊皮卷册,像是狮子一样昂起头向所有人发出质疑:
“今天,是谁预见了这一切,而又隐瞒了真相?”
“我们要求得到一个答案。”
“这究竟是预言之上的那次‘毁灭与新生’降临的迹象,还是魔力之海数十年一度展示自己愤怒?Tiamat的边际早已压抑不住日益高涨狂暴的力量,卷宗学者与银烛会在一千四百个节点上的每一个细微征兆上都察觉到了剧变的来临!”
“但我们的元老会呢?元老们还在昏昏欲睡,启示者之眼呢?十境的权杖们呢?”
那法师有力地挥舞着拳头,像是一种挑战:“圣者之战以来,白银之民的布加人的反应已经日复一日的迟缓了,仿佛那些高傲的爬虫一般,这个联盟正在变得垂垂老矣,只有一种崭新的精神才能让它重新振作!”
“变革将至,难道我们要再一次错失良机?银精灵已经现世,按照那个古老的语言,我们亦应当要求自我清洗与洗心革面!”
“我请求——”
“启动仲裁程序——!”更多的声音喊道,大厅中一时嗡嗡作响。
那张扭曲的脸仿佛因为过度的愤怒而变形了,银发披肩、慈眉善目的老人从下面那种过分夸张的面孔上收回视线,他看了一眼面面相觑的议员们,忍不住无趣地将手中的王后丢到棋盘上。
当一声,棋盘好像活过来,黑白交错的格子之间化为一片泥沼,将威廉的主教陷入其中、缓缓吞噬。
“那些家伙真是越来越不成气候了,艾萨克的徒子徒孙们。”老人脸上满是无趣的不屑,但若是他不开口,又不坐在这十二法王的王座上,不披着这件特征明显的带闪电标记的紫色长袍,谁又能猜到这样一个看起来不过像是人类老者的老法师,会是知识之王所罗门,银色学派的十二位巫师领袖之首。
在他最辉煌的年代中,他的声音就是真理,他的举动就是法则,他在大地之上就是力量与知识的终极象征。凡人认为他早已成神,但他依旧是所罗门,白银之民,布加的支柱上权力最高的那个人。
并在他的有生之年,所罗门只认为自己是一位巫师。
“说得比唱的还好听,这不是那家伙一贯的作派么,哈哈。让他们闹去吧,弗洛斯派想要更多地影响世界的进程,说得好啊‘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不是他们一贯的口号?”威廉脸上带着笑意,手中的棋子游移不定:“当然其实他们说得也并未有错,这是他们的责任,交给他们吧,一帮小辈而已——”
老法师把手中的棋子在桌面上敲了敲,棋盘和棋子顿时化为一摊银色的液体,这团液体在桌子上晃了一下,好像很怕威廉,哆嗦了一下,飞快地从桌面上流下地面,逃入了黑暗之中。
老人这才扬起长长的眉毛,哈哈一笑:“不过银精灵也不是吃素的,我们只要管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但他的眉头随着这句话也蹙起来,拧在一起,苍老而睿智的目光中带上了一分冷意;抿起嘴,严肃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敌人和朋友要分清,如果某些投机之徒以为可以乘机挟持元老会,他们就会得到应得的东西。奈塔斯的联盟是巫师们用手按在知识之书上起誓建立的,知识与力量从来不曾分开,法律一方面是为了维持秩序,但归根结底还是少数人对于多数人的制裁,银色联盟的章程之上,任何人也不可质疑它的权威。”
银发披肩的老人对于这番话无动于衷,他皱起眉头,盯着桌面上仅剩的几枚棋子——窗外闪电在云层上跃动着,有两三次映亮了他的脸,以及额头上细密的皱纹——最后所罗门挑了挑雪白的眉尖,抬起头来,怒气冲冲地说道:“不,这盘棋你应该输了,威廉。”
“不,怎么会!”威廉无辜地扬起眉毛,好像还是个孩子一样否认道:“我还有局外的招没使出来呢。”
所罗门虚起眼神盯着自己的老伙计。
“得了吧,老朋友,你看看,下棋不过是凡人打发时间的一种手段而已,我们已经在上面浪费了太多时间了。你我皆已过了争论胜负的年纪,万事皆是有序而又混乱的,但终归于一,从某些方面来说,那些万物归一会的家伙倒是没有说错,只不过他们不明白万事万物都有其存在的意义,世界的进程是既定的,任何假手于人的改变都会打破本来的平衡,没有错,也没有对,一切皆是顺其自然。”老法师赶忙哈哈一笑,支开了的话题。
“哼。”所罗门见自己的老朋友示弱,也不再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不过多亏了你和图拉曼,及时在信风之环发现了魔力之海的异动,否则这一次真要给那些家伙抓到把柄。元老会虽然不至于动摇分毫,但免不了尴尬——Tiamat法则亦有不完善的地方,凡人指望玛莎,而我们免不了只能指望自己。”
但他又抬起头,问道:“不过我真想问的是,那位秘银堡的堡主现在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