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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你扶我上马。我们得想办法重新集结起来,不然我们就死定了——”
但他的话说不出下去了。
他忽然看到一柄长矛从自己的心腹骑士胸口之间冒了出来,他抬起头,呆呆地看到那匹战马之上红发的女骑士长长的马尾在风中飘扬。
这是罗度男爵看到的最后一幕景象。
然后一切就陷入了冰冷的黑暗。
茜擦了擦了脸颊上的血迹,她回过头,冰冷的琥珀色眸子里只有在看到那个身影时,才会有一点点温暖。
战场之上,同一时刻,许许多多地方正在上演着几乎完全相同的戏码。罗度的骑士们显然已经明白了他们最终的命运,但依旧有人试图反抗,只是这些骑士才刚刚准备聚集起身边的人,天上就会有一束耀眼的金色光芒降下。
瞬间洞穿他的身体。
战场之上,金光交错——
……
“罗度完了。”
“欧文和玛洛瑟爵士的军队已经被他们发现了,我们的公主殿下不简单啊。”
满头白发、但却依旧精神矍铄的老人微笑着转过身,他身上穿着埃鲁因最传统的军服,胸膛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勋章,而最耀眼的那一枚,莫过于炎之圣殿的烛火勋章——雷尔德·度洛社,白狮军团的副军团长,同时也是白狮军团资历最老的骑士。
在克鲁兹人眼中,他是埃鲁因最值得尊敬的敌人,也是白狮军团真正的支柱,埃鲁因之狮——他的成名之时,狡狐与孤狼都还尚是孩子。
他曾效忠于科尔科瓦王室,既不是王党也不认同北方贵族,是受命于王室的力量中流砥柱一般的人物。但在这场内战之中,为了报答王长子对他的知遇之恩,他才义无反顾地站在了北方贵族一方。
虽然如此,但也没人敢对他不敬,哪怕是在当年的玩家之中。这位老人成名于圣战,在那之后一直是埃鲁因军队的精神支柱,他对于这个王国的忠诚,不下于任何人。
不过此刻,这位老人却摇了摇头,看着在座另外两人笑道:“想来我们几个老家伙,却要欺负一个小姑娘,真是丢脸啊。”
巴尔塔侯爵尴尬地笑了笑,他当然知道对方这么说是意有所指:“放心好了,雷尔德骑士,我们会保证公主和小王子殿下的安全的。”
他虽然是军团长,但面对这位也丝毫硬不起来。
老人看了他一眼。
“不过我更关心的是,他们是怎么发现港卫军的?”巴尔塔侯爵忙转移话题道。
“不清楚,不过他们的斥候应该不可能过得来。罗度虽然草包一个,不过他手下几百人封锁一条银匠河,还不至于连一个大活人也盯不住。”老骑士摸了摸下巴:“对方应该是判断出来的,通过蛛丝马迹也不是不可能……”
“公主殿下在那头小狼的教导下,真是成长惊人啊。”
全埃鲁因大概也只有这位老骑士敢称呼欧弗韦尔为“小狼”,巴尔塔忍不住苦笑:“王长子在老先生的教导下,也丝毫不逊色。”
这一次老骑士倒是不客气地点点头。
而正在两人对话的时候,他们身边那个一直没开口的“客人”忽然一下站了起来。“咦,那是什么?”
“这是……天国武装!”
风雨之中,银匠河方向,金色的光芒正交织成一片……
……
第三百二十七幕誓与剑(二)
罗度男爵的军队正在加速崩溃。王立骑士学院的士官生正驱赶着数百溃兵前进,常青树广场一线的港卫军第七剑士大队首先承受压力,心胆俱丧的贵族私兵不得不穿过他们的阵地,像是求生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港卫军与奔逃的溃兵甚至发生了激烈的交锋。讽刺的是,逃亡的贵族私兵一掉过头来,面对自己原先的盟友之时反而发挥出十倍的凶狠,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变成红了眼的狂徒。
在两者背后,是驱赶着他们的寒光闪闪的长枪。
这和安培瑟尔港卫军第七剑士大队剑士队长——玛洛瑟爵士预计的剧本有点不太一样,公主与她的手下不但真的出现了,而且还真就一头撞了进来。只是这一撞未免太决然凶狠了一些,非但随手消灭了罗度的军队,好像还一眼识破了他们的位置。
公主来势汹汹,与玛洛瑟日益苍白的脸色成正比,但眼下怎么办呢?这位平生几乎从未真正上阵杀过敌的爵士先生戚戚然一眼回望自己的同伴。
大雨之中,身披白狮军团战甲的年轻人手按长剑,沉吟不语,像是一尊大理石制雕像、任由水珠从额头、面颊上滑下,浑然未决。
“被发现了!”
“是怎么发现的呢?”
“或许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他抬起头来,灰蓝色的眸子里映着一排排长矛上的点点寒光,闪烁着理智的光芒:既然如此,那就换一个玩法。
云巅之上,闪电正蜿蜒出一道耀眼的轨迹——
……
“巴尔塔,你有一个好学生啊。”雷尔德·度洛社在从传令兵手上接过命令时,眼中露出赞许的意味,淡淡地称道了一句。
巴尔塔侯爵摇了摇头:“公主殿下也一点不弱,这不像是欧弗韦尔的手笔。马卡罗也没这么果断,对方看来有一个我们都陌生的指挥官,港卫军的战斗力实在堪忧,欧文他看来是想用人数上的优势来拖住对方。”
“就像我们在洛恩什曾经干过的。”老人看着港口的方向,在他的视野之中,是一片灰蒙蒙的屋顶:“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慢慢的,流经埃鲁因的最后一滴血液。”
“主祭先生,这话并不是针对你们。”雷尔德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客人,淡淡地答道。
那人微微一笑,并不在意:“曾经的决定,我们也有错,这并没有什么好回避的。圣战在即,圣殿也不希望因为曾经的隔阂而产生新的误会。”
老人看了他一眼,既没认同但也不反对地没有表态。
“老团长……”巴尔塔有点坐立不安。
“现在你才是团长,巴尔塔。”老人答道:“你放心,我不会因此而责备欧文。战争中胜负始终是第一位的,他有一个很好的计划,以人多欺人少也是本事——”
“不过……”
“公主殿下这一次恐怕是要吃到苦头了,在这个战场之上,流的却都是埃鲁因人的血。何尝不也是一帮优秀的好小伙子,可惜了啊……”老人摇了摇头。
天色正在逐渐明亮起来。
但战局却不是如此——
从前面传回的消息明确地告诉布兰多,港卫军正在改变策略。但临阵变卦,这可不是一个好玩法,尤其是意图如此之明显——布兰多忍不住冷笑——港卫军的将领决定和他打巷战。
哈哈哈,他差点没大笑两声来表达心中的畅快——库尔科攻防战,布拉格斯攻防战,攻陷安培瑟尔,索奥之痛,流尽白城之血,不需要特意去回忆,一场场经典如教科书般的战役就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但更重要的是——
他曾亲身参与其中。
他与克鲁兹人交战,与玛达拉交战,与万物归一会交战甚至面对黑暗中的住民敏尔人,而不是安培瑟尔三流的港卫军。
他回过头,而自己身边又是什么人。
洛卡·范登·埃尔维斯,恩罗克·艾莎黑,芙雷娅·艾丽西亚,埃鲁因历史上鼎鼎大名的三杰,两个骑兵战术集大成者,一个埃鲁因的女武神;再加上布契的布雷森,一个能带领一帮警备骑士从“独眼龙”塔古斯手下杀出一条血路的强人,以及那个皇家骑士团团长缪科。
埃鲁因未来最赫赫威名的年轻将星都环绕在他左右,他们曾经真正改变了一个时代,将埃鲁因从最黑暗的历史拉出深渊。虽然只是短暂,但也堪称一时人杰。
埃鲁因虽败,然非战之过。
对方这一次却真正是在自寻死路。
或许大概对面的将领永远不会想到,在沃恩德大陆未来一个世纪中,曾因为玩家的加入,战争会以怎样的速度发生变化。那是一个黑暗的、战火纷飞的年代,但也绝对是一个被天才与疯狂的理想支撑起的——波澜壮阔的年代。
而现在一贯正确的,未来却并不一定适用。
“洛卡,恩罗克,芙雷娅,布雷森,缪科,对方想用巷战来拖住我们。”布兰多看着前方的战场,轻轻一笑:“他们想把这里变成一座血肉磨坊,诸位在战术课上没有打瞌睡吧?”
缪科有些冷淡地盯着他,对方之前的命令现在看来都没有出错,但那也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最多算是中规中矩罢了。换作他们来,也许能做得更好。
布雷森也没有答话,眼前的布兰多对他来说变化实在是太大,事实上从布契逃亡开始,对方就一直在发生着蜕变,虽然他曾经一度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说,眼前的年轻人已经不再是那个他所看不起的磨坊主的儿子了。
只是两人的恩怨虽然已经化解,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要站在对方一方。
四人之中,只有洛卡·范登·埃尔维斯微微一笑,不太在乎的样子。这个穿着王立骑士学院的黑色军服、留着一头浅金色长发、扎着马尾的年轻人,看起来有点腼腆,甚至还没有完全脱离王立骑士学院给他们这一批人身上留下的印记,稍显青涩,但已初具名将般沉稳的性子。
事实上在历史上,他就一直是三杰之首。洛卡·范登·埃尔维斯是家族的长子,他的父亲是维埃罗行省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贵族,家族在历史上从来没出过什么大人物,但洛卡无疑是一个例外。
在历史上,洛卡·范登·埃尔维斯一个人将西法赫的大军玩弄于股掌之间,又因为温和的个性被人称作“不出鞘的利剑”——用以意喻一旦锋芒毕露,则必定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只是可惜,这把不出鞘的利剑还没来得及出鞘,就病死于远征北方的战争之中,甚至没来得及参与第二次黑玫瑰战争。
这可说是埃鲁因最大的遗憾之一。
当然,这一次布兰多是肯定不会让这种遗憾重演。他之所以将这些年轻人聚集到自己身边,其实也是怕他们在这次安培瑟尔的战争中死于意外,譬如三人中的恩罗克最后就是死于流矢。
不过不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