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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鲁疑惑地看着他,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加入我们?难道大人不明白人多力量大的道理么?”
“我说过。”布兰多答道:“我有我的立场,也有我办事的方法。”
“恕我直言,我不太明白。”老人摇摇头,“但凡人做事都有动机,但大人的动机又是什么?”
“我的动机?”年轻的领主一笑,“我的动机就是——什么都不做的话,我来这里干什么?”
工匠大师微微一愣,一时没明白布兰多的话,或者说他也许永远也听不明白布兰多这句话背后所潜藏着的意思。只是他仔细打量着这个年轻人,缓缓地开口道:“即使如此,那么大人你要我这样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为你做些什么?如果能够帮到科尔科瓦王室,老臣自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过话说回来,大人想要养私兵,制甲工匠也不会缺老朽这一个人罢。”他停了一下,“据我说知,冷杉城内光是为领主提供制式盔甲的专业工坊就有不下五处,作为王国的领主,不会为了这一点小事而头痛罢?”
布兰多看着这顽固的老头子一时有些头痛,想不通为什么腐朽如科尔科瓦王室始终可以有着这么一批忠心耿耿的臣子。不过他也明白自己根基尚浅,只能说好在自己目前算是站在公主一方,因此只是摇摇头:“柏鲁大师,一般的甲胄再多也不难获得,但埃鲁因白狮铠甲,却只有大师这样的王家工匠才掌握着制作的方法吧?”
“白狮铠甲!”老人微微一怔,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布兰多:“埃鲁因轻甲剑士,你想要组建正规军团?”
布兰多点点头,但立刻,他忽然微微一皱眉。
他感到怀中的贤者之石又开始震动起来。
……
第十幕领地(四)
泰斯特抬起头,看到视野之中的森林是斑驳如梦中的绿色。骑士们横七竖八地倒在他周围的空地上,三十七个,尸体静静躺在枯叶堆积的林地之间,早已没有了生机。年轻的子爵感到肋下的剑伤隐隐作痛,吸气时伴随着一阵阵针刺的感觉,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他看到一片栗树背后那个幽绿色的骑士在幽暗中冷冷地看着这边,像是一头幽灵。泰斯特这才头晕目眩地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但是情报是万物归一会内部传出来的,麦格斯克(银翼骑兵团团长)给他的信上也有环蛇之印,除非那个该死的骑兵团长本身就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叛徒——泰斯特吐出一口浊气,心中暗骂了一句,一只手下意识地向后去摸索自己被击飞在一侧的佩剑。这不如说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即便在他全盛时期也不过只与那个全身覆在翡翠甲胄之下的骑士交了一剑就身负重伤,那种力量神鬼莫测,最让他不可承受的是,对方甚至没有开启要素的力量。
只用了单纯的剑术就击败了他。
泰斯特看了一眼空地中央的白色岩石祭坛,朴素无华的长剑就平放在平坦的岩石上。长剑的剑柄雕刻着金红相间图案,上面绘着三位不知名英灵的圣像。那就是狮心剑,传说中包含着君王的仁慈、英勇与公正的圣剑。不过剑与他之间还隔着那个一动不动的湖之骑士。
就如同相隔天堑。
湖之骑士静静地站在树林之间,他遵从古代骑士的训言,不对受伤失去行动力之人出手。若是普通人面对这样一个机会恐怕会明智地选择退去,但泰斯特却冷笑了一声,狠下心来继续向前爬过去。哪怕是大腿、腹部与肋下的剑伤让他根本站不起来,不过年轻的子爵还是仅凭两只手就一寸寸向前移动着身体。
他伤得很重,心知自己命不久矣,不过即使是要死,泰斯特认为自己也必须比其他人死得更靠近目标一些。他从小受人白眼长大,作为戈兰·埃尔森公爵的私生子,早已明白世间人情冷暖;假若一切都靠不住的话,那就只有依靠自己——如果软弱,就会失去一切。他一点点获得今天的地位,也是因为这样一种野心。
纵使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抗争的野心。
年轻的子爵咬牙爬行,不知道什么时候湖之骑士的长剑会刺穿他的心脏。或者是自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但让他想不到的是,那个全身覆盖着一层翡翠甲胄的骑士只是用金属面罩之下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收起长剑,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泰斯特微微一愣,不过短暂的警觉之后他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而立刻加了一把劲向前爬去。无论如何,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就是要死,他也要把那柄剑从祭坛上拿下来。他感到自己离圣白色的岩石祭坛越来越近,距离一寸寸地缩短,终于他可以伸出手够到岩石上的剑柄。
然而就在他握住狮心剑的一瞬间,一股热流流遍他全身。他明显感到自己的身体活跃起来,仿佛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伤口微微发痒,正在加速修复。然而年轻的子爵才微微一怔,他低下头,发现自己除了胸前还有一片血迹之外,肋下的伤口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圣剑!
泰斯特深吸了一口气,他吃力地跪起来捧起手中的剑想要仔细打量。然后出乎他预料之外的是,他手中的狮心剑才刚刚开始发出点点微光,这些光芒将他身上的伤口一一抚平,然而下一刻,剑上的光泽就迅速退去。然后变成了一块石头。
年轻的子爵吓了一跳,差点把手中的石剑丢了出去。不过他再静下心来仔细用手抚摸着剑身,却再也一点也感受不到魔力的波纹,就好像他手中真的拿着一块冰凉的石头一样。除了形状特异之外,与森林中别的石头并无任何差别。
“这是怎么一回事……”劫后余生的泰斯特莫名其妙地捧着长剑,从之前的异像来看这应当就是狮心剑无疑,但怎么忽然又变成了石头。他双手抱着长剑,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虽然这东西明明就是一块石头,但却又隐隐有一种抗拒他的错觉,仿佛剑明明在他手中、却又感觉并不在这里一样。
泰斯特紧紧抓住变成石头的狮心剑,心中疑惑了一会,但他环视四周一眼——这片岩石背后的森林并不开阔,他们早已一寸寸搜遍,里面应当没有别的东西了。如此看来手中的剑应当不会是假货,不过为什么它会变成这个样子还有待解答,但这不是他一时半会想得清楚的事情,他只是略一沉吟,就作好决定先把这东西带出去再说。
但临走之前他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回头看了一眼。
湖之骑士应当就藏在森林中某处阴影之下,正用冰冷的目光盯着他。不过对方最终也没有再次出面,这让他松了一口气。“这一趟真是晦气……”泰斯特忍不住使劲甩了甩头,也不去看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只是抱着长剑越过众多骑士的遗体,步履蹒跚地向森林外走去。
……
嗡嗡作响的石板终于在布兰多手中停止了下来,此前他从没遇到过一次贤者石板持续如此长时间共鸣的。地牢之中几人一时间都一动不动地看着布兰多手上那块绘着一个神秘符文的石板,直到它停下来许久,其他人才重新把视线放回布兰多身上。
地牢沉寂下来,远处偶尔传来一个细微的滴水的声音。
“这是绑定的贤者石板吧,领主大人。”柏鲁虽然此刻既是阶下囚,又暂时是布兰多家臣的身份,但却不卑不亢地站在这位年轻的领主面前。仿佛是要借此来表明,自己只是一时投靠——假若有一天,他随时还是可能重新回到王党之中。但让他意外的是布兰多似乎并不在意这一点,这使他既惊讶又莫名——比起这种心里没有底的状态,他竟产生了一种让这个年轻人重新又把自己关回去说不定还好一些的错觉。不过自由来之不易,仅仅是感受到火把光线的温暖就让他贪婪想要呼吸更多自由的空气,因此绝不可能再说出这样的话来。
布兰多看了看这个老人,仿佛从他一明一暗的脸上读出这种想法,于是点点头,“你认识?”他问道。布兰多并不在意对方的态度是因为他本身就不是一个贵族,他当过公会的大团长,却没有当过领主。说实话虽然他现在处于这个位置,但却没有这种自觉,只是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而已。不过他这种态度却反而在追随自己的人当中得到了一致的认可,即使安蒂缇娜对此颇有微词,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布兰多平易近人的态度更能让这个集体产生凝聚感。
何况年轻人身上那种无时无刻不散发出的强烈的自信,也足以让人产生追随的动力了。
即使是贵族千金偶尔也忍不住想,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独特的个人魅力吧。
不过此刻布兰多好奇的目光却重新落在了柏鲁身上,贤者石板在克鲁兹人的创世神话《苍之诗》与山民记录先古的《呼啸之风》中都有描述,而敏尔人与女巫认为它们是星辰落入大地的残片,因为可以与天上命运的线产生联系。事实上数千年来凡人对于贤者石板所知甚多,星见也用它来占卜——方法是让石板与某一事物产生联系,此后她就能准确地预言与之相关的事物的走向。石头圣贤也借由相同的方法来预见未来,只要将贤者石板放在石头圣贤身上,你就能得到心中想要的答案——民间的传说历来如此,而玩家们也亲身证实过,过去游戏之中确实有这样一个设定。
不过这位工匠大师能看出他手上这块贤者石板是已经绑定过的,这却不简单。不是每个人都对符文魔法有认识的,尤其是贤者石板上的符文还是最先古的一种。作为一国王室的工匠,对于若干神器的传说有所耳闻还可以解释,不过精通古代符文却有一些诡异了。要知道即使是布加的工匠巫师,也不是人人都精通符文魔法。因此布兰多停下来看着对方,但并没有排除对方不过是随口猜测的可能性,于是他问道:“的确,不过大师能认出这石板上指向什么事物么?”
布兰多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强人所难,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石板上面那些鬼画符是什么意思,顶多可以猜到肯定与狮心剑有关就是了。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