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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次会和你一起,前往圣奥索尔。”布兰多回答道。
德尔菲恩笑得十分开心,她悄悄挽住布兰多的手:“这将是另一次圣白会议。”
“那是你所期望的吗?”
布兰多看着她。
“有什么区别呢?”宰相千金转过头,眼中映着那一片湛蓝的颜色,既清澈而又迷恋:“我要亲手将你送上那个位置,位你夺得那顶王冠。”
布兰多没有说话,但也出奇地没有反驳。
任由德尔菲恩轻轻握住自己的手,冰冷的手指,彼此交缠。
两人的手紧密地牵在一起,就那么沉默着,注视着远方的大地。
那是剑之年最后的景色。
无垠碧野。
……
穿着一身端庄长裙的伯爵千金手捧圣剑,在骑士们的拱卫之下轻轻跳下马车,伫立于原地,抬起头注视着这座高耸的城门。
安培瑟尔,她有生之年又一次回到了这里,这座承载了她太多记忆的城市。
已经是一月的末尾,寒意初消,草长莺飞的季节,莫尼伯尔河岸边,一队队骑士正在城门外进进出出。矮人王卡里芬与他的矮人重骑兵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但好在布雷森认出了前来负责的骑士队长,才消弭了一场误会与冲突。
科尔科瓦的大捷其实早已传遍了整个埃鲁因,那个骑士得知来者正是矮人之王的时候,尊敬地向后者行了一礼,以致谢对方的仗义之恩。
随后他便向布雷森等人叙述了一遍此刻南境的现状。
托尼格尔一战之后,南北贵族的联军事实上便烟消云散,除了少部分倒霉鬼死于战争之中,大部分都选择了缴械投降——然而这一次长公主殿下并未宽恕这些人的罪行,而是统统将这些人下狱。
如此严苛的责罚自然引起了强烈的反抗,但随后托尼格尔人就用他们的精悍给了这些封地贵族一个沉痛的教训。
让德内尔一战大胜,并从此彻底奠定南境之战的胜局。
此后兰托尼兰叛乱平定,哈鲁泽又在骑士团的护送之下进入奥法,收复安列克。三周之前,驻扎在安列克附近的白狮军团第三纵队开始发动反击,并在一周之内攻陷了安培瑟尔。
而此时,王室舰队正在王子殿下的命令之下对灰山伯爵领展开攻击,埃鲁因期待已久的北境光复之战亦一触即发,这个王国长久以来的分裂,似乎终于要在这一刻走到了尽头。
在南方,格里菲因公主率领下的托尼格尔人已经连续攻克了玛姬坦与库尔克,并将戈兰·埃尔森公爵手下的重臣麦格斯克围困在布拉格斯,高地骑士已经向王室宣誓效忠并由卡拉苏进入维埃罗,虽然南方贵族们还未最后投降,但败亡不过时间问题。
白狮卫队的骑士们听说了这些消息,这些年轻人们无不欢呼雀跃,这就是这个王国的未来——他们一直以来所追寻的理想,终于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今天之后,埃鲁因将在火焰之中复生,迎来一个新的王国。
年轻人们纷纷向布雷森与曼里克告辞,要求归队重新加入白狮军团的序列,只等待王子殿下——未来的国王陛下一声令下,便将那唾手可取的胜利,真正握于手中。
布雷森默默地看着波涛汹涌的海湾,胸膛中同样涌动着激荡的感情。
从里登堡到那个小小的警备队长一直到今天,他一路走来,见证了这个王国的崩灭与重新崛起,见证了贵族们的争权夺利背后的刀光剑影、阴谋诡计。
而终有一日,这个古老的王国得以重见天日。
但他明白这一切,都是那个人的功劳。
“果然。”他摇了摇头:“还是差得太远了……”
“一切都要结束了。”曼里克忽然说道。
“是啊。”
没有人知道未来会是什么。
但这个王国正在与它的过去挥手告别,当历史与未来两者交错而过,一轮新生的日出,将再一次从地平线之下冉冉升起。
人群之中,迪尔菲瑞同样默然。当她听说达勒男爵的死讯时,发现自己心中竟生不起丝毫的波澜,原来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与这一年以来的所见所闻相比,自己曾经所经受的一切,也不过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她看着手中的圣剑,一时竟痴了。
“那个托尼格尔伯爵呢?”矮人王卡里芬忽然插口,他一手将战锤扛在自己肩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人大声问道:“说了半天,你们那位埃鲁因人的英雄呢?”
托尼格尔伯爵去了什么地方?
那骑士队长也愣住了。
“大人他……好像已经不在埃鲁因了……”
“什么?”
……
“公爵大人,请问您在吗?”
使女一手挽着围裙,一手轻轻敲了敲门,然后为难地回过头,用漂亮的褐色眼睛看向自己身后两位骑士,摇了摇头小声答道:“大人说过,他想一个人静一下。”
“大人已经一个人在里面呆了一天一夜了。”其中一个骑士忍不住说道:“而且滴米未进。”
“可是——”使女还想说什么,但她话还未来得及讲出来,另一个骑士已经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拽开来,同时向自己的同伴使了个眼色。
“等等,你们不可以!”那使女大惊之色。
而第一个骑士已经一手握住门把手,然后重重地撞了上去,哗一声巨响,薄薄的风木门直接被撞裂开来。骑士一手推开门,还未抬步,便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声。
“玛莎大人啊!”使女脸色苍白地看着屋内,双手捂住嘴巴,差点一屁股向后坐在了地上:“玛莎大人啊,公爵大人……”
骑士们也各自面色凝重地后退了一步。
书房内,维埃罗大公穿着生前最喜欢的一件外袍,正面色青铁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这位这片土地曾经的统治者,此刻正毫无生机地歪着头,青色的泡沫一直顺着嘴角滴落到胸口;他双眼圆瞪,早已僵硬的双手放在桌子上,青筋暴起的右手紧握着一个空空如也的水晶瓶。
一页遗书,静静地放在他的书桌上。
“啊——!”那使女再一次发出一声尖叫,向后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其中一个骑士试图抓住她,但被同伴制止了。那个骑士抓住自己同僚的手,摇了摇头说道:“让她去吧,正好通知其他人,斯托弗爵士不在这里,城堡里已经没有主事人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看到那封信了没有,我们必须保护好这里。”那骑士冷静地答道:“去通知欧妮小姐吧,她有权力知道这一切,而从此刻起,除了维埃罗家族的成员之外,谁也不能进入这间房间。”
他的同伴默默地点了点头。
而此刻的瓦伦登堡内,已经是一片混乱。
……
“预备——”骑士队长举起手来:“放!”
呼一声轻响,一片箭雨高高飞起,划过一条漂亮的抛物线,乘风飞向远处的布拉格斯城头。
风吹得格里菲因公主手中的纸条哗哗作响,她按住自己银色的长发,抬起头来,用漂亮的眸子眺望着远处的那座城市。
在数十头多头蛇蜥的掩护之下,白狮卫队已经开始攻城——
巨兽体格高大,它们几乎与城墙齐平,只需要侧过身子让背上塔楼之上的军士放下长梯,便可以让突击队员直接冲上城头。
而塔楼之上的树精灵与半人马射手,更是贵族私军的噩梦,失去了城头居高临下的优势之后,戈兰·埃尔森大公寄以厚望的防线便已经成为了一道泡沫。
更不用说空中飞掠而过的那些女武神们,在她们的威压之下,布拉格斯仅有的飞龙骑士连升空都无法做到。
只用了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布拉格斯城头上便升起了白旗。
城堡之上,曾经的银翼骑兵团长麦格斯克默默地注视着这片曾经属于过自己的土地。
城内四处高举的黑烟,已经不断靠近的魔法的闪光都在提醒他,失败已经临近。
他有些萧瑟地站在风中,心中充满了不甘——为什么会输呢?联军不但得到了所有贵族们的支持,暗地里有万物归一会提供的情报,更不用说还有强大的萨萨尔德人的支持。
可为什么会输呢,还是输得如此彻底。
仿佛一夜之间,埃鲁因的历史便彻底改写。
一切都仿如当年安培瑟尔一战的重演,一场足以改变一个王国历史的会战,一战之后,所有的幻想犹如泡影一般破灭。
又是托尼格尔人。
为什么总是托尼格尔人?
麦格斯克狠狠地在城垛上捶了一拳,如果早知道那个该死的达鲁斯的孙子就在自己的治下,他一定早把这个混蛋找出来,处以极刑。但这个想法仅仅是一个不切实以的发泄而已,他摇了摇头,心中充满了悔恨——自己还是太过急切了,以至于失去了一切。
“大人,我们得走了。”侍从从后面走上来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说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麦格斯克点了点头,这位银翼骑兵团的前任团长向来是一个谨慎惜命的人,早在第一次黑玫瑰战争之前他就投靠了万物归一会,但在安培瑟尔会战后第一次对万物归一会的清算当中,他却以假死为名狡诈地潜伏了起来。一直到第二次黑玫瑰战争之后,王党背叛长公主,他才借由万物归一会的复起而重新得到戈兰·埃尔森公爵的信任,此人的圆滑与隐忍由此可见一斑。
可以说举世皆知这位前任团长大人是个万物归一会的走狗,可是每一次他都“侥幸”逃脱了正义的审判,这一次要不是太过忘乎所以,也不至于落到眼下这个境地。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给自己安排好了一条后路,就算再一次被剥夺贵族的身份,但至少从布拉格斯掳走的财富便足以让他安享晚年。
何况贵族们未必会彻底死心,他们总会有死灰复燃的那一天,他可以等。
他有些惋惜地最后看了一眼这座曾经属于自己的城市。
然后跟着侍从离开了城堡的天台。
但才刚刚进入大厅之中,那侍从便发出一声惨叫,仰面倒了下去。麦格斯克目瞪口呆地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个手持十字弓的中年男人,以及插在他侍从咽喉上尾羽还在微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