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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身上。在东李身上,由检找回了许多早已失去的母爱和原本奢侈的欢乐。偌大的后宫之中,这对母子谨小慎微地生活着,从来不会参与任何有关权力的角逐,对于他们来说,生存是最重要的。当然在此时,幼小的朱由检并不能体会到,在自己与养母谨慎生活的背后是一处巨大而可怕的权力黑洞。
第16节:奈何江山唱晚(16)
万历四十三年,一个名叫张差的人,以一根木棒为武器打伤了太子东宫守卫,进而窜入前殿图谋不轨,后被捕获。张差被捕获后供出是伺候郑妃的太监宏保、刘成主使,此案是为“梃击案”。这件案子在当时引起一片轩然大波,后宫的权力矛盾第一次被摆在了台面上。此时的朱由检并不知道在这案子的背后隐藏着什么,幼小的他自然也不懂得一个半疯的人是如何越过重重阻隔、轻而易举地进入了王储的宫殿。
“梃击案”过后不到五年,朱由检的爷爷、万历皇帝驾崩,大明王朝又翻过了沉重的一页。在新的一页历史上,第一个名字叫朱常洛,也就是由检的父亲。然而登基即位并不意味着一定就坐稳了江山。朱常洛登基仅仅十来天,就身患大病,皇宫大内顿时乱作一团,平时里妙手回春的太医们都没有了昔日的本事。这时,郑妃派来了一位名叫崔文升的内侍,献了一剂泻药,但朱常洛服食之后,病情立刻开始恶化。此时接二连三的宫廷疑案,早已让内廷之中一片风声鹤唳,而首当其冲的自然是献药的郑妃,于是她立刻被逐出了皇宫。郑妃被逐之后不久,一位叫李可灼的文官又进献了几枚红色的药丸,说是可医治皇帝的疾病。然而更为不幸的是,朱常洛在服用了“红丸”之后立刻一命呜呼,而此时距这位新任皇帝登基之日还不足一个月。
父亲的死,在朱由检心中留下了巨大的阴影,年幼的他隐约感到在这富丽堂皇的宫廷中仿佛蕴藏着无数的黑暗,这种境况让他既感到压抑又感到恐慌。父亲死后没几天,曾经抚养过自己和哥哥的西李选侍就被人逼到了哕鸾宫。紧接着,作为皇位继承人的兄长朱由校便匆忙地登上了皇位。
这一连串的事件,让年幼的朱由检多少有些慌乱,兄长的登基对于他也并没有太大的震动,虽然这位哥哥一登基就给养母西李罗织了一批罪名,紧接着又把自己的乳母客氏封为奉圣夫人,但这一切对于朱由检来说并不重要,接二连三的宫廷暗战早已让他对这个环境充满了厌恶,更多的时候他都沉默地躲在一旁,只不过此时的沉默并不代表心机深沉,因为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沉默往往就等于恐惧。
(二)信王的愤怒
诸多记载表明,朱由校登基之后对自己的弟弟一直都呵护有加,天启二年八月二十三日,朱由检被封为信王,仍住在原来的勖勤宫。两兄弟相隔不远,关系也和往常一样亲近,甚至于还有过这样的传说:
一天朱由检找自己的哥哥玩,迷迷糊糊的就问出了一个大逆不道的问题:“皇兄,你这个官让我做成吗?”
按理说,朱由检这番话立刻就可以被盖上一个意图谋反的帽子。但天启皇帝朱由校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笑呵呵地对着这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弟弟说:“当然可以,等我干几年,就让你干!”
虽然这样的传说是否属实实在无从考证,但从侧面却可以看出一些端倪。首先作为帝国元首的朱由校实在是一个半调子皇上。其次,此时的信王朱由检也确确实实还是一个毛孩子,否则就是刀架到脖子上,他也万万不敢提出这样的问题。
但无论真相如何,在皇兄的照顾之下,信王朱由检虽然没有什么权力可言,但生活还算不错,而真正让他成长起来的则是养母东李的死。
天启元年,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在政治斗争中败下阵来,先是被充军,接着就被自己的昔日小弟魏忠贤活活整死。紧接着魏忠贤又和奉圣夫人客氏结为对食,皇宫大内俨然成了他们俩的私宅。天启二年三月,魏忠贤又在宫中训练武装太监,组织起了九千多人的武装,每次出宫都是盔明甲亮,气派得如同带兵打仗的大将军。
天启三年十二月,魏忠贤以司礼秉笔太监的身份提督东厂,掌握了生杀大权。随后便是对东林党人的全力绞杀,朝野之间顿时腥风血雨。
而在魏忠贤打造自己政治黑手党的同时,他的对食奉圣夫人客氏也在宫中挥起了大棒,将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一一剪除。
天启帝选侍赵氏,因违客氏之意,被逼自尽。
第17节:奈何江山唱晚(17)
裕妃,被幽禁在别宫,绝其饮食,最后被活活饿死。
冯贵妃被活活打死。
皇后张氏,因多次在皇帝面前说魏忠贤和客氏的坏话,遭暗算而流产,从此不育。
后宫中的明争暗斗,让朱由检心惊胆战,而对于客氏和魏忠贤他也是避之不及。对于这些接二连三的恐怖事件,已经慢慢长大的朱由检保持着足够的冷漠,从不发表任何看法,只是和养母李选侍在一起时才会多少提及、议论一些。
然而躲避并不能带来最终的安全。由于养母性格宽厚,所以在皇宫中人缘颇佳,这让客氏非常嫉恨。在两人的几次接触中,李选侍又都对客氏的拉拢视而不见,这种洁身自好的高姿态做法无疑是在自找麻烦。客氏虽然没有什么借口将李选侍治罪,但却可以百般刁难、肆意侮辱。这样一来,东李即便再有韧性、再心宽气和,最终也被搞得积郁成疾,没过两年便撒手归天。
养母之死,对朱由检来说,是一次巨大的打击。在此之前他相信冥冥之中天道无亲。但如今,残酷的现实告诉他,这世界只有阴暗的角逐。过往的一幕一幕迅速在他眼前滑过,他再一次对自己所处的世界产生了巨大的怀疑。一方面,他在心中狠狠地记住了魏忠贤和客氏这两个罪魁祸首,另一方面他也对身边所有的人都不再抱有任何幻想!
历史在这时将一种扭曲的人格牢牢地加诸在了朱由检的灵魂深处。他开始学会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开始学会自我保护。他把大把大把的时间用在读书学习上,并且开始关心帝国的政治走向和民间的生活、舆论,甚至还推辞了皇兄赐给他的地租银两,理由是“边境多虞,军费甚匮”。
此时,他或许已经明白,一个空壳式的信王其实毫无价值。
天启七年,十八岁的朱由检迎来他人生中第一次婚礼。二月,皇后周氏进宫,信王朱由检浑浑噩噩地完成了所有的程序,接着便稀里糊涂入了洞房。洞房花烛夜,朱由检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妻子,他不晓得在未来的日子里,这个女人的身上是将爬满客氏的阴狠,还是闪烁着养母的光辉。对于女人,他早早的就没有了多大兴趣,不过是传宗接代而已。
按照明朝的法理,亲王成亲之后就不能继续住在皇宫,于是搬出紫禁城已经势在必行。但令人尴尬的是,此时的朝廷国库空虚,大量金钱都被投入到辽东的军队建设上。别说是建一座气势恢弘的全新王府,就是改装一座也是非常困难。于是内官监太监李永贞上疏提议,把原惠王居住的王府简单装修一下,改成信王府算了。这种安排对于一个亲王来说无疑实在有些寒酸,但是朱由检并无异议。首先他很明白,以帝国的现状而言确实难以拿出大笔银两为他修建府邸。另一方面,他也明白,住什么样的房子并不是他能做主的。好在自己终于可以离开那个诡异莫测的皇宫,所以虽然场面寒酸,但在心里总是开心多于悲伤。而此时当他灰溜溜地走出皇宫时,他并未想到,一个属于他的时代已经慢慢靠近了……
(三)毫无预兆的宝座
对于朱由检来说,当皇帝并不是一开始就想好的事情,在搬出皇宫之后,他想得更多的还是如何做好一个亲王,养母之死虽然让他恨透了魏忠贤和客氏,但他却只能韬光养晦,苦苦地等待复仇的时机。
然而命运就是喜欢捉弄迷茫的人,在朱由检和皇兄开完那个有关帝位的玩笑之后不到七年,历史便将他推上了一个他从未想过的舞台。
天启七年八月中旬,宫中突然传出天启皇帝病重的消息。经过激烈的争论,朝中大臣一致要求信王入宫视疾。而在召信王入宫之前,朱由校也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于是强撑着身体,召见了内阁成员和其他各部大臣并把自己死后由信王接位的意思传达了下去。在交代了这些事情之后的八月二十二日,朱由校正式下诏让信王朱由检入宫。
其实在此之前,朱由检早就因为兄长病重而心急如焚,按照常理,他本应该早早入宫,探视病情。但此时的政治环境却让他连这种亲情伦常都要违心地背弃。多年以来亲眼目睹的宫廷斗争告诉朱由检,此时最安全的做法就是等待,假如自己贸然进宫,完全有可能被人说成谋视帝位。因此此刻的朱由检虽然焦急不堪,但表面上却还是一副冷静沉着的样子,丝毫不敢轻举妄动,直到皇帝传下旨意召自己入宫,才急匆匆来到兄长的病榻之前。
第18节:奈何江山唱晚(18)
当信王赶到兄长的病榻前时,皇帝朱由校早已油尽灯枯,看着自己一直疼爱的弟弟,朱由校心中一阵酸楚,这次会见成了两人最后一次深刻的交流。
面对着弟弟,朱由校吃力地说道:“你当为尧舜之君!”
信王一听此言,连忙回道:“臣死罪,死罪!陛下说这样的话,臣应万死!”
很显然,对于此时的朱由检来说,哥哥的决定虽然在情理之中,却依然让他心慌意乱,在此之前他很可能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能登上帝国的顶峰,而此刻命运弄人,这差事竟真真切切地落在了他的头上。
交代完皇位之后,朱由校又向自己的弟弟推荐了魏忠贤及其党羽王体乾,在他心中,这两人和客氏都是大大的忠臣。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弟弟的心中,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