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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清醒,他便想到了入了狱的柳婧,想到了姐姐对母亲深厚的感情,想到了姐姐对仇敌的那狠辣手段!
于是,便是夜深了,他也顾不得了,孝服一穿,眼泪一抹,便急急入了宫去。
夜深了。
纵使心中最悲痛,国事不能不管,邓太后忍着悲痛,处理了一些紧要奏章后,把毛笔一放,哑声问道:“几更了?”
“回太后的话,二更天了。”一个妇人毕恭毕敬地应了,她走到太后身侧,看着脸上还有泪痕,一袭孝服衬得整个人瘦弱不堪的邓太后,低声说道:“太后,夫人虽然是被柳氏气死,可柳氏毕竟是府中就要娶的新媳妇,这般拿入大牢,并不妥当吧?”
“不妥?有什么好不妥的?”邓太后闻言冷笑起来,她咬着牙关,眼中带着无比的恨意,嘶哑地说道:“这个贱人,她累死了朕的母亲,朕恨不得把她剥皮革草!”
邓太后不是旁人,她说恨不得剥皮革草,那就完全有可能把它实施,一时之间,一殿之人都打了个寒颤,齐刷刷低下头来。
那妇人看了邓太后一眼,知道她是在迁怒,可话回来,当朝太后在迁怒,谁敢多嘴?再说,邓母是因为听了有关柳婧那些不堪的流言而活活气死的,这也是事实。
就在那妇人暗暗寻思时,邓太后站了起来,她喘息未定的在殿中转动起来。
转了一个圈,邓太后沉声说道:“走,去看看那个贱妇!”
“是!”
黑暗中的牢狱里,依然是嘶喊声叫冤声哭闹声不绝于耳,特别是邓太后走来时,两侧的铁牢中,直是伸出了无数双手,每个人都声嘶力竭地朝她叫着,拼命地乞求着她回头看一眼,停下脚步说一声什么。
邓太后沉着一张脸,理也不理的大步而行,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四周终于安静些了后,她看到了缩在黑暗角落里的柳婧。
邓太后手一举,示意众人略略退后些,自己则停步走向铁门外。
眼光淬了毒似地瞪了柳婧一会,邓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喝道:“柳氏!”
她这喝声一出,坐在角落里,也不知想些什么,似是丢了魂魄的柳婧腾地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柳婧便看到邓太后那双眼,那双眼如此阴寒地瞪着她,那模样,直恨不得马上就把她碎尸万段!
只是一眼,柳婧便明白了:邓太后不想放过自己了!
垂着眸,柳婧哑声问道:“九郎呢?”
听她提到邓九郎,邓太后终于有表情了。她一脸厌恶至极地盯着柳婧,徐徐说道:“怎么?又想拿我那弟弟胁迫我让步?”
对上黑暗中,柳婧那双乌漆漆望来的大眼,邓太后一字一句地说道:“柳氏,这个天下间,你是唯一一个,让朕厌恶到这个地步,还能活在世上的人!”
柳婧:“……”
她微微垂眸,过了一会,柳婧低声说道:“太后要恨,我无话可说。”顿了顿,她低声说道:“请允许我与九郎见上一面。”
她这话一出,邓太后冷笑起来。
听到她的冷笑声,柳婧不知怎么的打了一个哆嗦,她抱着肩膀向后退出一步,朝着邓太后徐徐说道:“太后你信不信,我喜欢母亲,万万不敢让她……”几乎是刚说到这里,邓太后便呸了一声,厉喝道:“闭嘴!不许你叫母亲!”
一句话喝得柳婧住了嘴后,邓太后一字一句地说道:“就凭你这荡妇,也凭叫我的母亲做母亲?”
柳婧垂下眸,徐徐说道:“我不是荡妇。”
邓太后又冷笑起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柳婧,决定直接说出自己的来意,“柳氏。”
邓太后直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柳氏,当初你得了疫疾,本就应该死去。为何还要苟存于世?还在继续盅惑九郎?”
在柳婧沉默看来时,邓太后又沉声说道:“我真后悔,那时就不应该顾念九郎,就应该直接杀了你!”
第三百三十二章 牢狱
你一直想杀了我。柳婧暗暗想道:你顾念的,也一直不是九郎,你只是想得到我的财富再让我死罢了。
想着想着,柳婧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她抬起头来看着邓太后。
看了一眼双眼淬着毒,恨不得把自己撕碎了的邓太后,柳婧突然说道:“太后,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打算真让九郎娶我?”
果不其然,她这句话一出,邓太后便是一顿。
看到邓太后僵住,柳婧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张着嘴看着邓太后,低低地说道:“你本不想九郎娶我,却又故意做出让步……难道这次母亲听到的流言……”
不等她说完,邓太后便厌恶地喝叫道:“闭嘴!你这贱妇自己行为不端,气死母亲,如今还想赖在我的身上?”见到柳婧还在盯着自己,邓太后一脸恶心地说道:“那事与我无干!”
她的意思就是说,这次流言的事虽是与她无干,可柳婧之前所说的呢?柳婧之前所说的,她没有反驳,也就是说,她真是准备在柳婧与邓九郎成婚前后动手,她原来就决定再置柳婧于死地?
是了,是了,她要把自己弄死的话,只怕在自己与九郎成婚后再出手,更符合利益……
自己那么多把柄,又是她的地盘上,当朝太后要弄死个什么人,那还不是举手之劳?她这次唯一的难处不过是,不想再让任何人怀疑事情是她做的罢了。
寻思到这里,柳婧慢慢退后两步。
见她退到暗处,一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在黑暗中特别明亮有神。邓太后暗暗恨道:真是个天性凉薄之人,我母亲对她如此之好,她也就一开始流了泪,现在浑然没事人一样。
这人就是这样。一不喜欢那个人,那人就连走路说话都是丑恶的。
邓太后仇恨地瞪了柳婧一会,沉声说道:“柳氏,朕想在母亲的陵墓旁。给你留一个位置,可好?”
这是杀了她陪葬?
最多的内疚,不安,自责,静思,这时都已过去。柳婧沉下心来,她看着邓太后,轻轻说道:“那九郎那里,太后娘娘准备如何解释?”
见她再度用自己的弟弟来压自己。邓太后是哧地一笑。只见她衣袖一拂。带着众人转身就走。
见到狱中再次转为黑暗,柳婧低下头急速地寻思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响。转眼间,一个太监尖声尖气地声音传来。“和乐公主?”
柳婧抬起头来。
见她抬头,那三十来岁,白白胖胖的太监笑了起来,一边笑,他一边细声细气地说道:“和乐公主,咱家奉太后之令,给您送东西来了。”
声音一落,他退后几步,然后,一个狱卒上前,哐当一声,那狱卒把牢门打了开来。
那太监踱着方步入了牢中,随着他朝后说了一句什么,两个小太监端着托盆进来了,而当他们把托盆朝着柳婧前面一放时,柳婧瞳仁一缩,迅速站了起来。
放在托盘里的,却是三样物事,分别是一根白绫,一把匕首,还有一盅酒!
邓太后竟想再在就赐死于她?
难道她的估计都错了?
见柳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双眼紧紧地盯着两个托盘上的物事,瞳仁微缩,呈剑拔弩张之势,那中年太监走了过来,他慢悠悠地说道:“和乐公主,这三样是太后赐给你的,一杯鹤顶红,一把短刀,还有三尺白绫,公主殿下选哪个啊?”
这太监说话很慢,随着他慢条斯理又阴阳怪气地说来,一股说不出的寒风在监牢中嗖嗖刮响。
柳婧深吸了一口气,她抬头看向那太监,冷冷说道:“我乃先帝亲封的公主,怎么,我这样的身份,太后也准备不经审判便直接弄死?”她淡淡续道:“看来太后觉得邓氏一族丢的人还不够,想再添一把火了。”
那太监闻言,抬头看向柳婧。
他实是不知柳婧的自信从何而来。
或者说,她凭什么这么镇定?死到了临头,还在口出恶言?
耸拉着眼皮,那太监暗暗蹙了蹙眉,想道:不过还真给这妇人猜中了,太后便是要她死,也不可能这般草率的处置了。
想是这样想,他自不会表现出来。尖着嗓子发出一声冷哼后,发现自己没有把柳婧骇住的中年太监,负着手踱起步来。
他在宫中服侍多年,习惯了走路轻手轻脚,习惯了腰背微佝,这般佝着背轻手轻脚地踱步的太监,在这阴暗的牢中,还真给人一种别样的阴森森的感觉。
那太监踱了一圈,见柳婧垂着眸神态冷静,到真有那些该死的儒生风范,不由尖笑出声。他声音尖细地说道:“依咱家说来,和乐公主,你也别想了,别多说了。咱家告诉你,今趟,你是还有一线生机!”
在柳婧迅速抬头看来时,这太监继续尖声尖气地说道:“不过,那张生机可不在九郎身上。九郎啊,太后一直防着他呢,他入不了这宫,进不了这地方的。”
见到柳婧抿起了唇,眼中终于如他所想的那样闪过一抹慌乱,这太监有点满意了,于是,他敞开了正题,“和乐公主,你就不想知道那一线生机在什么地方吗?”
柳婧看向他,终于轻声问道:“敢闻其详!”
“你那一线生机在哪里,你会想不到?和乐公主不妨多想一想。反正,夜还长着呢,咱家还有的时候等公主上路!”
柳婧脸色微白,她向后退出一步后,慢慢地草堆上坐好,坐得端正的,一瞬不瞬地看着前方,柳婧直想了良久,才摇头道:“我想不出。”
“怎么会想不出?”那太监没好气地说道:“和乐公主还有什么可以抵命的东西没有拿出来,对吗?”
给他这一提醒,柳婧明白了,她猛然抬头,看着那太监,柳婧说道:“太后想要金矿?”
太监眯着眼笑着看着她,却不说话。这人也是奇怪,明明笑着,却楞是笑出一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