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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子说:“你怎么鬼鬼祟祟的?”
亦文说:“你自己想呆了,倒怨别人。”
星子忽而见他拎了旅行包,一副出门装束,吃惊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亦文说:“住得够久了,该走了。”
星子说:“怎么这么突然,得等妈妈回来才能走呀。”
亦文说:“不必了吧,我觉得我已经是不受欢迎的人了。我的优点就是晓得知
趣。”
星子说:“别这样。我一定要留往你。”
亦文说:“留下来对你没好处,我会抢在那位粞的前面跟你……”
星子一惊,便道:“你胡说什么?”
亦文说:“别紧张,吓唬吓唬你。”
星于说:“听我的话,晚上妈妈回来后再说你走的事。”
亦文说,“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告诉我你和粞究竟怎么回事。你妈昨天对我说
了好些,我还想听你的。”
亦文这番话说得很诚恳,也很温柔,它使星子突然间产生一种倾诉感。她好想把她
心里淤积了许久许久的痛苦疑虑彷惶以及欲爱不愿、欲罢不能而产生的千般焦虑,统统
地倾泻出来。
星子点了点头。亦文坐在了她的对面。于是一个很久远的故事一寸一寸地从星子心
底扯了出。当星子说到水香时便开始了流泪,往后,她的泪越涌越多,最终泣不成声。
星子不知什么时候亦文坐到了她的身边,也不知什么时候她被亦文搂在怀里。她将
脸埋在亦文的胸脯上,哭得十分伤心。亦文不停地不停地抚着她的头发她的肩膀。
亦文说:“你受的委屈大大了。粞不值得你留念,那个水香永远是一片阴影罩在你
俩的头上。”
星子哭道:“那我怎么办呢?”
亦文说:“勇志的话是对的。让粞自己去休养生息,而你,自然用新的生活来冲刷
掉你心里头的伤痛。”
星子说:可我心里老是牵挂着粞,我觉得真的离开他会对不起他的。”
亦文说:“是他对不起你。是他忽略你的感情而找了水香,是他不看重你。你既发
誓永不嫁他,又何必作这种柏拉图式的恋爱,让肉体受折磨呢?你难道一点也感受不到
青春的冲动?”
星子叫亦文这么一说,突然间脑子里出现昨夜勇志家的一切。她浑身感到不自在起
来,她情不自禁地将身体更贴紧了亦文。
亦文便开始吻星子,当亦文的嘴刚一触到星子的嘴唇时,星子有一种被火烫了一下
的感觉。她下意识地将头向后仰了一下。但当她触到亦文热烈地充满情欲的目光时;星
子又软下了。她感受到了一种召唤,这种召唤超越了她的理智,直接从她的肉体深处得
到了回应。星子没了思维,她闭上了眼沉入这从未体验过的享受中。
亦文使劲地吻着她,星子感到透不过气可同时又盼望这吻能永远下去,许久,亦文
终于将手搁在了星子的裙扣上。亦文低声地问了一句:“可以吗?”
星子焦渴地答道:“我要你。”
当一切结束后,星子躺在亦文的怀里,激动未已。星子想,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
突然间就成为一个真正的妇人了?我怎么就这样轻率地将自己最珍贵的就这么交给了这
个相识不久的年轻人?我怎么鬼迷心窍了?然而,那一切,又是多么的好,多么的不可
思议,多么地快乐。
亦文抚着星子说:“星子,你好像很有经验。”
星子说:“水香一点一滴都告诉过我。你呢?好像也懂得很多,不致于也有个水香
告诉你该怎么做吧?”
亦文不语。星子翻身坐起。星子说:“你有过?她是谁?”
星子不觉落下了眼泪,亦文慌了,也坐了起来。他笨拙地为星子抹泪,且说:“那
是老早的事,一场游戏而已。”
星子说:“讲出来。”
亦文说:“在乡下,有一回中秋,大家都回去了,只剩我和另一个女孩。我们俩很
无聊,晚上就坐在一起说话。有天来了几个农民,讲了好多黄色下流故事。他们走后,
我们控制不住,过了一夜。就这。”
星子说:“后来呢?”
亦文说:“后来……寂寞时,也同居过几回。再后来,我考上了大学,她被招到县
招待所当了服务员,我们都清楚彼此走不到一块,就算了。以后再也没有来往。”
星子默然了。屋子想,水香是怎么说她和粞第一次上床的事的?那桃花何其灿烂。
亦文又拥了过来。亦文说:“星子,我向你起誓,我和她其实连恋爱关系都没有。
我没爱过她,她也没爱过我。我们在一起,只是一种需要。那是客观环境造成的。”
星子再次躺下。星子想事情实际上就这么简单。有时人竟为了这么简单的事作那样
复杂的铺垫。男人女人最终直奔的目的只有一个,何故又去制造些中间环节呢?爱有多
大意义呢?不爱又少了什么呢?无非如此。
星子自觉有了一种彻悟。她觉得自己把一个并不要紧的东西严密看守了许多年,待
有一天拿出来后,才发现也不值什么。
当亦文再一次凑近星子时,星子仍鼓胀起激情迎接他。星子想这就是男人,这就是
女人,这就是享受,这就是淫荡;这是人类最高尚而又最污浊、最美丽而又最丑恶、最
亲密而又最遥远的时刻;是每个人最公开也最秘密、最渴望也最鄙夷、最真实也最虚幻
的事。
亦文说:“我们一毕业就结婚。我们要在毕业前拿结婚证,这样,我就可以不被分
到太远的地方。你同意吧?”
星子点点头,温顺地偎在他的怀里。星子忽觉得自己对自己的婚姻没有一种庄严
感,反感到有些好笑。星子对自己说:“噢,我就是这个小男孩的妻子了么?”
十二
星子是在开学一周后收到粞的信的。粞的信很长。先是为那天晚上的唐突而道歉,
并说再也不敢了。尔后写了很多他父母离婚的事。粞说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很忙也很
烦乱,因而很久没去看星子。星子对粞父母离异也感到吃惊,但一细想,觉得这样其实
更好。粞的信中更叫星子吃惊的则是粞的父亲又结婚了这事。粞说那位“母亲”四十岁
出头,很风骚,很艳丽,很得他父亲的宠。粞说他有时也去他父亲那里看看。他母亲为
他这举动很有些气愤。粞说他夹在中间又为难又苦闷,没人倾诉,有些话只好同沈可为
谈谈。好在沈可为很关照他。也很体谅他的苦衷。粞说有很确切的消息传来,沈可为要
调到公司里做副经理了。而且这副经理只是为了让他做经理的一种铺垫,沈可为已私下
同粞谈了,希望他走后,粞能担负起全站的工作。粞说,沈之意是让他当站长了。粞不
敢保证自己能否胜任。粞的信到了这儿,话题便转了。粞说,如果星子在他身边,他一
定能保证自己干得好的。因为星子想问题实际比他想得深远得多。粞然后说好想星子。
想得彻骨。打算星期六到码头接星子。粞申明着,他没别的决图,只是想有个贴心的朋
友说说话,如此而已。
星子读罢信,好是惆怅。她分明地产生一种非常非常对不起粞的感觉,粞的信虽未
露骨地表明粞爱她。但粞在字里行间的缠绵已使星子一遍又一遍地回味她和粞在一起时
的快乐以及那悠长的伤感。星子想,粞你应该明白我爱你胜过一切,但我却已习惯在你
面前强硬自己的感情。我无法改变自己的这种做法,我只好远离于你,使你将我忘记。
星期六,星子没回家。她给妈妈写了封信,说是功课紧。但整个星期六下午,星子
想到粞站在趸船上焦急地等候她的情景,不觉心里一阵阵隐疼。星子的上铺同学问星子
何故脸色发白,是否有病时,星子忍不住落下了眼泪。星子哭泣着摇摇头,什么也没
说。
星子很快又收到粞的信。粞的信很平淡。粞说,没接到星子,心里很难受,但也能
体谅星子的作为。他将不再干扰星子,望星子好自为之。最后,粞的信说,“人的命运
竟是无常。有时人不得不作一些违背他意愿的决定。这种决定虽然有可能使他陷入极大
的痛苦之中,但也有可能使他获得一种能超越这种痛苦的胜利。”
粞末后的这段话有些没头没脑,星子没琢磨透,但星子却预感着要发生些什么事。
星子有些莫名的紧张和莫名的躁乱。
就在这个时候,星子开始了无缘故地呕吐、起先她以为是胃,直到有一天周未晚餐
时在母亲面前亦作呕时,母亲才提出了一个重大问题。
母亲说:“什么时候开始的?”
星子说:“有好几天了,难受死了。”
母亲说:“你这个月的月经来了没有?”
星子摇摇头,星子不理解母亲何故问这。
母亲的面孔严厉起来。母亲说:“你和粞是不是有过亲热的事?”
星子说:“没有哇’,我和他没来往了。”
母亲说:“那……亦文?”
星子低下了头。
母亲说:“这时候没时间害羞了,你和他是不是有了性关系。”
星子点点头。
母亲深深地叹了口气,母亲说:“亦文不错,我同意你和他的事,但你们也太不尊
重了。你自己说怎么办吧,你肯定怀孕了。”
星子惊慌失措地睁大眼睛望着她的母亲。人生中那么要紧的事,竟这般不声不响地
来临了。在她的肚子里竟怀上了一个孩子,一个只与她相交了不足一个月的人的孩子。
因为那天的一时欢快一时享乐,她竟成为了一个母亲,用她的精血正饲养着一个小孩。
母亲见星子如此紧张如此害怕,又恐惊吓住了她。母亲说:“去做个流产吧。”
星子说,“不能养吗?”星子忽觉得一种渴望,那便是好想留下那个孩子的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