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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翊对这个女婿还是有好感的,高昶这人性子温和,十分有礼,叫人说不出一点不好来。听了高昶的话他沉吟半晌,道:“你最近可有见到姝儿?能否让她来见我?”
高昶劝慰道:“殿下糊涂了,若没有太后的首肯,皇上如何敢当廷颁布那样的旨意?朝廷上偌大的变故,太后娘娘怎么可能不知情,皇上想瞒又怎么可能瞒的过去?”
元翊神思不属,他又加了一句,意有所指道:“太后娘娘虽在深宫,朝廷内外的事,却没有一件是她不晓得的。”
元翊这边坐在厅内茫然失神,高昶看他无话再说,便出去了。元灏闷坐了一整夜,哀然而起,命令下人打点车马,一面表示要遵旨,准备动身,一面想办法向宫里去打听消息,他不敢带信,只让人给元明姝传话,表示在离京前要见梁太后一面。
元明姝这边见到了带话的宫人,宫人不但带了话,还交给她一件玉扣的腰带。元明姝看了半天不解其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东西应该是元翊跟梁太后之间的某种信物?元翊把这个东西转交给梁太后,是在恳求梁太后念及旧情?
元明姝心道,元翊真是急昏头了,这时候敢把这种东西,摆明了是跟皇太后私通的证物送进宫来,现在宫中已经被元灏控制了,他是生怕元灏不够恨他,找不到借口杀他是不是?
元明姝回了话道:“殿下离京,自当跟皇帝陛下去请辞,一是向皇上表明忠诚之意,二也符合祖制规矩,如何私自向宫内传话?自古也没有王子离京要亲见皇太后的道理。”
她让人把这话一字不漏的转给元翊。
高昶在一边听着,等殿中无人了问道:“他不管怎么说也是你父亲,你不帮他说句话?真让他去就封?”
元明姝道:“皇上对他恨成那样,怎么可能容得下他,让他去封地已经是皇恩浩荡了,他要是留在京中,皇上夜里睡不着觉的,皇上看到他就睡不着觉了,他能有好果子吃吗?”
高昶道:“道理是这样,可他未必明白,说不定还要恨你。”
元明姝既然决定了要帮元灏,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事不能两全,必定要得罪一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元明姝把那件腰带在手里看了看,物件十分精致,是锦制的,青玉带扣,上面镶着宝石,男人用的,想必是梁太后当年送给元翊的。当年的元翊是个美男子,目如朗星,气质绝好,元明姝当初见到这个爹脑子里就想出了好多赞叹之词,什么春花秋月芝兰玉树,什么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傀俄若玉山之将崩……而且严肃冷峻,从来不笑,高冷的不行。
元明姝实在很理解梁太后会跟他偷情,这等容貌跟气质并重的男人,换她自己都把持不住。
但是她是不可能去帮元翊说话的,她要是顾东顾西拖泥带水,只会把事情搞成一滩烂泥,背离自己的初衷。
“你亲自去送他,别出什么岔子,别让人趁机害了他性命。”
元明姝也只能做到这样了,高昶点头道:“我知道。”
元明姝摸了摸他手,把腰带递给他。
“帮我带回家去,放在梳妆匣子旁边的箱子里。”
元翊得到这个消息,当夜气的吐血,直接一病不起了。
不说就封,他连爬都爬不起来,奄奄一息。
茹夫人还有女儿韩夫人在一旁哭的眼睛红肿,他的儿子最大十五岁,最小三岁,都在床边哀戚伤感,他病倒了,外边卫兵又把王府围得铁桶一般,阖府全是大难将至的悲伤气氛。元翊暴躁发怒,把儿子女儿小妾全赶了出去。
朝廷上都知道元翊跟梁太后那档子事,皇帝对这个叔叔恨的牙痒痒,谁敢触那霉头帮他说话,没人敢说,哪怕是平日相交的好友也都保持了缄默。众人都缄默的时候,只有高昶这个女婿,上书给元灏,当着朝廷众臣的面言辞切切意气肯肯,称长广王元身患重病,不宜舟车劳顿,恳请元灏允许他暂缓就封,留在京中养病,等身体好些再去封地,以全宗族之情。
其实这话大家都想说,毕竟大臣们都有点拿不准皇帝的意思。太后突然不管事了,皇帝亲政,一亲政就对自己的叔叔动手,难保他不会赶走了元翊又对其他人下刀,只是因为元翊跟元灏的关系实在太那啥,没人敢开口。枪打出头鸟。
所以高昶一起头,出于兔死狐悲的忧虑,众臣也都纷纷附议,请求元灏允许元翊暂留京城养病。
元灏心中十分生气。
然而高昶说的处处在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能反驳。元翊确实没犯什么罪,他总不能跟文武百官说元翊犯的罪是把自己亲娘睡了,他想处罚高昶,然而一个高昶是驸马,元明姝的丈夫,二则人家帮自己的岳父说话,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他为这个去处罚人传出去也不好听,人家名声好听受了处罚成孝子,他得罪人还得被骂昏君。
第25章 离世
元灏对元翊拖延着不肯就封的事很是生气,让人把他召进宫去。他看元翊病的也不怎么样,面色红润肌肤有光,很疑心他是装病,他将元翊狠狠的敲打了一顿,责令他不肯拖延,立刻去就封。然而元翊回到府中,仍然没有要出发的迹象。
当夜病情加重,又是吐血。
元明姝万万没想到元翊会一病病死。
四十多岁的人了,几经宦海沉浮,多少大风大浪都经历过来了,竟然因为一个就封的命令,一病至死。元明姝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有点浑浑噩噩的,不敢相信,不能相信。
梁太后许多日子不问世事,听到这个消息,她扬手给了元明姝一耳光。元明姝抚着脸,心中的痛比脸上更甚一百倍。
梁太后道:“他要见我,你为什么拦着不让他见我?你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全当我不知道吗?他是你父亲!”
元明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要让元翊见到梁太后,梁太后势必会阻止元灏,那元灏就再也没机会亲政了,也许梁太后还会一狠心废了元灏,或者母子翻脸,干脆杀了自己的亲儿子,她既然选择了帮助元灏,肯定就不能让元翊再见到梁太后的。
她本以为让元翊去封地可以救他一命。
难道让他继续掌政,跟元灏矛盾不可调和,最后鼓动梁太后杀了元灏,成为众矢之的,两人一起被杀,死于乱兵之手?
元明姝强忍了痛楚,被梁太后打了一巴掌,然而她不能伤心,也不能因此软弱。元明姝强作镇定,道:“人固然都要死的,母亲当节哀顺变,我让信得过的太医去看过了,太医说父亲这些年身体不好,有严重的肺疾,所以才会一急之下突然病重,并非死于意外。”
梁太后捶床怒道:“所以呢!这就是你的道理!”
元明姝道:“母亲,父亲过世我心中也难过,可是……”
梁太后厉声打断道:“没有可是,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在帮助一个外人逼死你的亲生父亲,身为人子做出这种事,你到了黄泉能安吗?上天也要降罪惩罚你这个不肖之女。”
元明姝顶着劈头盖脸的痛骂,无话辩驳,垂泪跪下,梁太后气的不想见她,骂道:“不要在我眼前下跪,滚出去!”又急着下床,叫梁静:“把皇上找来,哀家有话要问他!”
元明姝含泪劝道:“母后,这事跟皇兄没干系的,他并没有害父亲性命,父亲是自己病故。”她痛哭流涕的,梁太后看不顺眼,抓着床边的手杖照着她背狠狠给了她一下,骂道:“混帐东西,为娘的白疼你一场,滚出去!”
元明姝被梁太后拿着手杖打出殿外去,元灏匆匆赶来了,看她跪在阶前雪地里只是哭,连忙搀扶她:“快别跪着了,起来啊,怎么了?”元明姝泣道:“不要管我了,你去见母后吧。”
元灏听到殿内梁太后在痛骂,无暇顾及她,只得赶进殿去,仍旧是挨了劈头盖脸一顿血骂,被梁太后拿手杖打了一顿。
他怒气冲冲的出来了,让人把梁太后看守起来。
元明姝在殿外跪的裙衫尽失,最后还是自己爬起来了,梁太后正动怒,不肯见她,她只好出宫去。她坐在马车上仰了脖子哭,也说不出是委屈还是伤心,这么多年压抑的痛苦憋屈全发作出来了,哭的眼睛通红,怎么停也停不下来。
她大半夜出宫,哭的止不住,又碰到巡夜的士兵,一队人马齐步奔上来盘问。元明姝自己只是哭,让车夫去交涉,然而车夫半天没交涉清楚,外面一人伸手揭开了车帘。
韩傥一手挽着帘,一手提着灯笼,就照见马车中元明姝那张泪眼朦胧的脸。他有些震惊,心突然控制不住的跳了跳。
夜色中,灯笼微弱的亮光中,她的脸很美,因为哭泣,梨花带雨的,透着让人心疼怜惜的柔弱。她一向是美丽而高贵的,韩傥意外的撞见她隐藏的从未示人的另一面。
他心跳的厉害,强压着镇定下来,放下车帘,道:“是公主,夜里行路不安全,臣带人护送公主回府吧。”
他一路不安定,心中在想,她在哭什么呢?谁欺负她了吗?为什么会在这大半夜里出宫来?他想来想去的有点魔怔了,又想到元明姝讨厌他,听说有几次他本来可以升官,都是被元明姝给压下来了,导致他事业一无进展,两年多就没升过官。
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她。
难得一次碰见她,还是在这样的夜里。
他要不要想办法讨好她一下呢?
到了高府门外,他很殷勤的揭开车帘去扶元明姝下车,他握到她的手了,冰凉凉的,又细又软,他心就跟着一荡。
元明姝哑声道:“韩校尉现在任的何职?”
韩傥道:“臣任的六品中郎将。”
是个武官,元明姝眼睛含泪,心里想怎么自己一直在打压他,这韩傥还能混个中郎将,是了,他那样的贵族出身,就算自己打压,在